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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赵兰兰等人都是聪明人,被林冬梅这话一点醒就立刻明白了。既然从情绪化里退了出来,顿时就觉得这里的吵吵闹闹格外幼稚,于是大家就默默地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和林冬梅的关系不大,但林冬梅却不知道是被挑动了什么情绪而变得很低沉。林冬梅的情绪变化不仅让赵兰兰这些关系密切的室友瞧了出来,甚至大通社那些每天只打个照面的人也觉察出来了。不过大通社某些人只以为是林冬梅被报道专题弄得焦头烂额而烦恼,因此躲在背后是幸灾乐祸,巴不得瞧着林冬梅倒霉。

“这是你的新稿子?”周晓回家就看到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林冬梅,有些好奇地问道。

正文思泉涌的林冬梅自然没有时间搭理周晓,就只是“嗯”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周晓当然知道自己妻子正处于什么状态,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还将房门关好。

“爸爸,妈妈在书房里做什么呢?”周冬宁看到周晓出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妈妈正在写文章呢,你们别去打扰哦。”周晓小声说道,“你们也别太吵了。”

周冬宁他们已经知道林冬梅有个作家身份,所以自然也晓得自己妈妈在写作的时候最怕打扰,于是三个孩子在院子里也蹑手蹑脚起来。看到三个孩子这般模样,周晓笑着坐到摇椅上。仲秋的京城正是景色最美的时候,秋叶在秋风中飞舞,一股子萧索之美。

林冬梅也没想到自己思前想后了好几天,结果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忽然灵感迸发,有种要将这种“丧”情绪写出来的感受。这是林冬梅第一次没有去借鉴后世作品的小说,如果非要从后世找个差不多的作品,林冬梅大概会想到的是《海边的曼彻斯特》。

悲剧几乎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甚至古希腊的戏剧就直接以“悲剧”来命名。可以说人类是中特别纠结的物种,他们喜欢快乐,可惟独只有悲伤长留心中。可以说,悲剧作品在人类看来就天生比喜剧作品要高出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说,人类文化史中的经典作品都是悲剧。毕竟“悲剧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摧毁给人看”,正因为“有价值”才会被铭记。到了影视作品中,喜剧作品因为总是打不过悲剧作品就干脆自己组队玩。欧美的金球奖和艾美奖都将喜剧作品单列,否则真的就很难拿到什么奖了。

这篇被林冬梅命名为《回家》的小说初稿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所以自己略显潦草。不过周晓早就熟悉了林冬梅的自己,因此读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只不过看完之后,周晓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谈不上悲伤,但是总觉得很闷,有种不得劲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评价文中的主角,你说“哀其不幸”或“怒其不争”吧,好像又没有到这个程度。就仿佛你很想揍一个人,但你发现事到临头又挥不下拳头。

“冬梅,你这篇文章看得我太不爽利了。”周晓只能这样评价。

其实不管喜剧也好悲剧也罢,但凡是及格线以上的作品都会让读者产生一种阅读快感。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爽利感,否则也不会有一些刻薄的评论家会嘲讽某些作品是“便秘”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悲伤可是又哭不出来的感觉?甚至你觉得你想大声咆哮都不行?”林冬梅问道,“就好像你慢慢沉入湖底,绝望却无可奈何?”

周晓点点头,但是他很快觉得林冬梅的描述有些不对劲。

让大家都不爽

无怪乎周晓开始担心,实在是文人作家中有不少都是以“自杀”告别世界的。这不是哪个国家才有的情况,几乎算是作家这个职业的通病。作家都是敏感的,因为只有敏感才能对世界共情,才能用文字去描述最纯粹的情感。可以说,越是优秀的作家就越容易走上自毁的道路。特别是作家发现他所期望的世界并不存在的时候,那就是作家情感崩溃的时候。重则自我了断,轻则也容易诱发各种重度的精神疾病。

“我没事。”林冬梅微笑着看向已经神情严肃的周晓。

作为周晓的妻子,林冬梅当然能察觉出周晓情绪的变化。她很快就意识到周晓在担心自己,在忧虑自己情绪的变化。毕竟作品是作者的一种情绪体现,《回家》里那种“丧”情绪实在谈不上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因此这让身边人担心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只是突然被这种情绪给堵住,所以我需要找个宣泄点。”林冬梅说道,“将这篇小说写出来之后,我反倒是觉得情绪好了很多。”

周晓虽然不是很相信林冬梅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周晓忽然说道:“下周我们去香山吧?听说那边的红叶已经染遍了整座山。”

“行啊。”林冬梅知道周晓内心还是担心,所以决定做一些让他不担心的事情。

何况林冬梅在后世也对香山红叶这一景色垂涎许久,去年又是大冬天才到京城,所以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了。

“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和相机去拍照。我们要记录下这些美好的时间。”林冬梅说道。

完成《回家》的初稿后,林冬梅暂时决定不做修正,等过段时间再去订正。

返校后,林冬梅抽时间召开了报道专题的进度会。大家的进度还是非常喜人的,所有人都完成了对受访者的采访,甚至有个别手快的记者已经完成了草稿的撰写。

“大家的进度都非常不错,想来我们在计划时间内完成这个专题是非常有希望的。”林冬梅鼓励道,“如果有人完成了采访稿可以尽快与我联系,我们抓紧时间审稿。虽然是报道专题,但是我们也不拘于要在同一时间发表,完全可以做到写一篇发一篇。这样我们可以引发读者的关注和讨论,做到报道专题的影响力最大化。”

“所有稿件都发表在校报校刊上么?”有编辑问道,“估计没有这么多版面给我们吧?”

京城大学的校报是周报而校刊是月刊,而且校报校刊又都是综合性质,所以给大通社的版面是有限制的。大通社又不只有林冬梅所负责的报道专题,所以大家担心最后无法发表是有根据的。对于记者来说,自己辛苦完成的采访稿最后无处发表才是最尴尬的。

“我们会视稿件的质量和重要程度进行区分发表。”林冬梅说道,“《华夏青年报》、《京城青年报》、《京城晚报》这些报社和我们也有合作,我会去和他们沟通。”

“这么好?”记者们纷纷议论起来。“我们能发到市级和国家级报纸上?”

大通社不缺发到市级乃至国家级报纸的稿件,但部分以通讯稿为主,这种深度稿相对就很少了。毕竟大报自己就有自己的记者报道团,人家不仅是专业记者而且从业数年,自然有更高质量的稿源。也正因为人家的门槛更高,所以对大通社的社员来说,如果在毕业前可以在市级报纸上发表一篇深度稿,那就意味着他未来的记者职业路要好走不少。

“哟,林同学这话说得好像这三家报社是你家开的一般。”此时有人出言讥讽道。

林冬梅撇眼一看,原来是何丽梅。孙婧那边找时间将那次会议上的事情告诉了林冬梅,为的是不让林冬梅摸不清情况。那杜威虽然没有办法将这个专题的负责人职位交到何丽梅手里,但是安排何丽梅进来捣乱还是做得到的。

别看何丽梅平时装得清纯无辜,但是内心的弯弯绕绕不知道有多少。她进组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针对林冬梅,而是一直在等林冬梅犯错。但是让何丽梅始料不及的是,林冬梅的那些履历居然都是真的。林冬梅一进组就火力全开,不仅最快速度收服了其他人,同时整个专题的完成进度也是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眼看着专题都完成了大半,自己居然还没捏住林冬梅的软肋,这让素来自视甚高的何丽梅有些着急了。所以听到林冬梅这番话之后,她想也没想就跳出来了。

林冬梅用关爱智障人士的眼神看向何丽梅,而其他人也颇为同情地看着何丽梅。

“何同学,这三家报社是接受社会投稿的。如果我们的稿件在质量和影响力上符合标准的话,它们为什么不会采用我们的稿件?只不过我们平时很少对大家说这件事而已。”林冬梅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也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和京城内的主要报社,特别是面向我们学生的报社保持良好关系。一方面争取我们的稿件有一个相对便利的投稿渠道,另一方面也是争取让这些专业的新闻从业人员来指导我们。”

“他们又不是新闻专业的老师,甚至可能学历还没有我们高,有什么资格教我们?”何丽梅此时完全不管不顾地撒泼式反驳道。

“何同学,你好歹也是我们文学系的学生吧?‘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都没学过么?”林冬梅反问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也没听过么?”

林冬梅一个二连问让在场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因为不管是孔子的《论语》还是韩愈的《师说》对任何一个文学专业的大学生来说都是不陌生的。哪怕是推荐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通过这些年的教育也该接触到这些经典章节了。

“你!”何丽梅被林冬梅说得满脸通红,她脚一跺,身子一扭,留下一句“你欺负人”就哭哭啼啼地从会议室跑了出去。

林冬梅被何丽梅的这个决定给吓到了,因为她清楚何丽梅他们都是工农兵大学生,所以算是经历过社会的人。因此林冬梅和他们合作的时候都是采取工作上的那种态度,而这种态度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大家都是来做事的,虚情假意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可现在何丽梅来了个这种少女对少男的娇嗔就让林冬梅不动了,她难道以为这个做法有什么用么?

林冬梅看了看大家,其他人果然都是一年茫然的表情。

“既然何同学无故离场,麻烦会议记录员将她定为早退。”林冬梅说道,“如果她在三日内不能给出合理解释并向所有与会者致歉的画,那就将她从我们专题组内开除。”

林冬梅也不会惯着何丽梅,何况这套规矩早在专题组组建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一个团队最怕的就是做不到“公平”和“公正”,特别是这种将团队规章制度视为无物的做法那更是大忌。要是这样都不给予处罚的话,那这个团队距离解散就不远了。

就在林冬梅带着自己的团队在努力的时候,此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京城饭店。京城饭店是京城内少数几家可以接待外国人的涉外酒店,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上一口还不错的英语。甚至像前台这种门脸单位的工作人员,会好几种外语也没有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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