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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大雨滂沱

 

提振办公室气氛的,往往是八卦。

陶菫与秦如初一前一後进公司,无人知晓。陶菫一坐到位置上,便听到隔壁的同事妹妹正压低声音兴奋聊些什麽。余光瞥到刚打卡上班的陶菫,吕于婷连忙抓着她说:「陶姊听说了吗?副总未婚夫来了!」

陶菫一愣,忽地想起秦如初那飘渺的眼神,心里涌上一gu难以言喻的情绪,面上仍云淡风轻,淡淡问:「怎麽了?」

「不知道为什麽未婚夫突然过来,一整个帅到炸天欸!」瞧那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陶菫微微一笑,起身表示要去泡咖啡。

「我跟你去。」吕于婷欢快地跟在身後,兴奋地对着陶菫继续吱吱吱喳,「陶姊你没看到副总未婚夫真的太可惜了!」

陶菫摇头失笑,「再帅也是别人的啊。」

「我要是有那种高富帅男友我肯定扒着说要嫁!而且还是z饭店的董事长儿子!z饭店耶!」

瞧这个与自己同期进来的妹妹吕于婷如此兴奋,陶菫摇头笑叹,「对我说可以,可别被上面听到,尤其是副总本人。」

吕于婷可委屈了,可怜巴巴地靠着陶菫说:「单身狗连汪汪叫的权利都没有吗?」

陶菫不置可否地一笑,不知道这外型yan丽的妹妹是真不想单身呢?还是花花丛中没看到猎物呢?

「哎,不过陶姊的男友也很帅啊!」不知为何这话锋就转到自己身上,吕于婷蹭到自己身上,眼睛水汪汪的,「还会来接陶姊下班,太贴心啦!又帅又暖!」

「顺便一起吃饭而已。」陶菫笑说。

「好羡慕陶姊啊。」吕于婷亲昵挽着陶菫的手,「到底是怎麽让这帅男友乖乖待着的啊?在不同公司陶姊都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吃掉哦?」

两人走回办公室,话题不了了之,而陶菫恍惚地忆起昨晚的讯息。

想问宋安琪,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想问郭向维,却不知道怎麽开口,进退不了的处境让陶菫有些心烦意乱。

叮咚。

陶菫瞥了眼手机,看见讯息有些愣住。

还不午休?是秦如初。

早上下车前,陶菫的手机被驾驶座上的秦如初一把拿去,她根本反应不及。

「可以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虽是抛出一个问题,可秦如初那样子根本是直述句,陶菫也随她去了,转身就忘了这事。若不是秦如初传讯来,陶菫大抵也不可能点开对话窗。

四处张望了下,她见到秦如初与组长正聊完分头,而秦如初瞅了陶菫一眼,昂了昂下巴,眼神似乎示意她跟上自己。

还有半小时才结束午休,陶菫左顾右盼了一下,才走出办公室朝秦如初走去。

秦如初手拿两杯清茶走出茶水间,瞅了陶菫一眼,便走往长廊後的窗旁。窗外别於昨夜倾盆大雨的晴朗蓝天,那样雷雨交加的夜晚,恍若隔世,彷佛是一场梦。

可一切都是真的──当陶菫走到一方yan光之中,清丽面容一半沐浴在暖yan下,在自己眼前看上去沉静美好,让秦如初想起昨晚的相拥而眠。

「秦副总?」

陶菫的嗓音唤回思绪,秦如初回过神来,递了一杯茶,「看你心神不宁的,喝点茶放松一下。」

茶味清香,确有安神效果;温茶入喉,回甘香甜。

陶菫捧着茶,「谢谢。」那声淡语随着氤氲白雾飘入心里,如阵风吹拂而过。

很轻、很淡,让人感到很……舒服。

喝着茶,陶菫频频看向秦如初,不明白秦如初怎麽看出来自己的心烦意乱。

看着秦如初望着窗外的优美侧脸,她想起早些听来的八卦,左顾右盼了下,低问:「副总也有烦心事?」

秦如初弯弯唇角,看着蓝天答:「你猜到了吧,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样不言而喻的默契,让陶菫感到一丝违和,心里明是有些抗拒接近自己上司,事实却背道而驰。

默了会,在午休结束前,秦如初轻道:「他问我……婚期能不能提前。」

陶菫一愣。

秦如初转过头来时,逆着光,神se幽暗不清,看不出喜怒。

「你愿意?」

乌云蔽日,是一瞬间的事。

茶凉了。浅尝一口,又苦又涩,然而秦如初仍一饮而尽。她想起男人脱下西装外套,解了领带,朝她深深一鞠躬。

「拜托了,如初,我不能等到明年了……」

秦如初是商人,不但浸商还从商,从不做亏本生意;她唯一做过的一笔不平等交易,就是这场婚姻。

打从一开始,她便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

忽地,陶菫看进秦如初眼里,见到一片沉静的海。或许是那双眼太过深沉,她竟忘了退後拉开距离。

「三个月後,我会请你喝我的喜酒。」

风来云散,窗外的yan光再次洒进长廊,将陶菫影子拉得细长。她看着秦如初挺直的背影,明是昂然地离去,可却从她身上感到一丝孤寂。

而这些,是陶菫不该产生的情绪。

这样疙瘩连郭向维也感觉到了。刚下班离开公司的郭向维一见到等候他的陶菫时,第一个情绪不是喜悦,而是困惑。

「你怎麽了?」

陶菫回过神来,「什麽?」

「你看起来很累。」郭向维自然地扶着她的腰走向停车场,「工作太多?」

陶菫摇头,「我才想问你怎麽了,昨天是发生什麽事了?」

郭向维脸se微微一凝,轻叹口气,「工作太累了,忽然有点想你。」

驶出停车场,忽然下起了雨。

陶菫滑着手机,看着自己与宋安琪的对话窗,当雨水布满窗上时,她开口:「昨天……你很忙吗?」

「就下班後跟客户约吃饭,谈完後就回家了。」郭向维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不对劲。

「客户很难ga0吗?」

郭向维默了一下,车停在红灯前,轻松道:「还好,七、八点就结束了吧,回家躺了就睡。」

宋安琪传讯息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你呢?昨天还好吗?」

陶菫收起手机,转头望向车窗外。外头的雨又大又急,她闭上眼,心里也是一阵滂沱大雨。

「昨天,我不在家,在z饭店附近。」

「这麽刚好?」郭向维笑着答腔:「我也在z饭店谈生意。」

陶菫默了一会,道:「我昨天见完客户以後,经过z饭店碰巧遇到上司,我看她身t不舒服陪她回家,本来是要走了,但雨太大,所以在她那边住了一晚。」

郭向维空出右手,握住陶菫腿上的手,「有发生什麽事吗?那个上司是?」

陶菫摇头,「是nv生,所以我才敢过夜,是没有发生什麽事。」明是一肚子问题想问,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那就好,下次小心一点。」

他的温言淡语,以及一如往常的温和沉稳,让陶菫觉得自己是不是多虑了,话题也不了了之。

饭间,郭向维忽道:「我们要不要去个小旅行?三天两夜或两天一夜都可以。」

「好啊,想去哪?」

郭向维按着自己的肩颈叹道:「去泡温泉好了,最近太累了。」

於是这个临时起意的小旅行就这麽定案了,下周即出发。

许久没有与郭向维认真吃一顿饭,一来一往的谈笑中,让陶菫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了。

「我去一下厕所。」郭向维道。

陶菫随意地滑手机,桌面一震,是郭向维的手机。她随意一瞥,是一则le。过去陶菫是一点也不在意谁传讯息来,也不曾查郭向维手机。

交往之初,她觉得总会失去他,所以不问;交往後期,她信任他,所以不问。

那人的名字是lna,陶菫想到一个人。

陶菫默着,直看着桌面上的手机,心里泛起波澜。

如果,郭向维其实还没有要回来座位上……手,放下了手机,往前伸──

叮铃。

手一颤,碰到了一旁的水杯,些许水洒出。陶菫回过神来了,一边接起电话一边ch0u卫生纸擦桌,「喂?」

「欸,给我三万,妈说的。」

陶菫脸se一沉,停下擦桌的动作,声音低了几分,「没钱。」余光瞥见郭向维朝自己走来,她掩住话筒朝着郭向维说:「我讲一下电话。」

郭向维点头,回到座位上,滑开手机一看,心登时一跳。

是徐凌。

徐凌传讯息给他并不稀奇,令他讶异的是,甚至是想不顾一切朝那人奔去的,是讯息内容。

陶菫走到餐厅外,对着自己哥哥陶岳淡淡道:「上次不是才跟妈拿两万?」

「哪够花啊,我这次要投资大的!」

听着陶岳激动的语气,陶菫越是淡然,「没钱,自己想办法。」

「你明明刚领奖金,听说不是ga0定了挺大的案子?」即使看不到脸,陶菫仍能想像自家哥哥那贪婪的嘴脸,她默着,又听他说:「很厉害嘛,几万块应该还好吧?拿不出来就是你工作能力不够好啊。」

陶菫不答反问:「你知道妈要开刀吗?」

「知道啊。」陶岳不置可否地说:「那又怎样?」

「难道妈的手术费不花钱?」陶菫语气平静,透出一丝薄凉,「我要上班,不像你游手好闲。」

「我是不像你们nv人这麽好赚啦,腿张开就能赚到了,你要是付不出手术费不会跟你男友拿哦?他不是赚很多?」

提到郭向维,陶菫的情绪才有了些许波动,「他没有义务要帮我们出,手术费与後续的费用,我是不会让郭向维出一分一毫。」

「啧。」陶岳烦躁地碎嘴着,「就说给你男友养就好啦,你还换工作,是换到b较厉害的公司一样。」

陶菫默着,深x1口气,压抑着情绪低道:「你到底想g什麽?」陶菫看了眼手表,她出来得有些久了。

「就是跟你要点钱。」陶岳笑道:「你拿不出来没关系啊,我就去找郭向维,反正你们有打算要结婚不是吗?」

陶菫闭上眼,再睁开,手抓着衣角压着嗓问:「你要多少?」她握紧拳,听着自己亲哥哥的血盆大口,她险些挂上电话,可一想到郭向维,无力随即涌上。

「……等我发薪。」

「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吗?」

陶菫摁掉电话,深呼x1好几次才缓下情绪。yu转身走进餐厅中,竟见到郭向维神se匆忙地跑出来。

「陶菫,我临时被客户找,可能要先走了。帐我已经结了,你慢慢吃。」

郭向维搂了搂她,亲了下她的额便朝着轿车大步走去,丝毫没发现陶菫的yu言又止,而陶菫也没有喊住他,只是y生生吞下从陶岳那受得气。

明明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可陶菫知道,自己不能跟郭向维诉说。

「为什麽?向维可是你男友啊!」宋安琪曾这麽不敢置信地直问自己:「如果连男友都无法倾吐,那交来g嘛?」

陶菫的笑容浅淡,喉头苦涩,面上仍云淡风轻,神se不改地说:「两个人……就算在一起,还是各自的个t啊……我也不想他接收我的负面情绪。」

事实上,她只是害怕而已。说得如此漂亮、如此冠冕堂皇,她只是害怕郭向维会嫌烦,她会怕。

因为陶菫知道,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亲哥哥,怎麽要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去包容?她不奢望郭向维能做到如此,所以宁可让郭向维什麽都不知道。

「你都这样闷着,小心哪天会一次爆出来。」宋安琪叹道。

陶菫只能轻咬下唇,希望那一天的来临可以再晚一些、慢一些……

银车快速驶过街道,敲着方向盘的指节彰显郭向维的烦躁。

他拨了电话过去,可没接通。他啧了一声,直接驶向那人的家。

郭向维没想过会踏入第二次,继上次之後,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来到这。

冷静下来、不要慌张,她不过跟往常一样逗着自己玩……他在心中腹诽,试图让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与郭向维难得的急躁相较之下,徐凌要显得从容许多。

沙发上斜躺的身姿优雅,徐凌随意地将手机放到桌上,弯弯唇角,不甚在意来电人是谁。单手支头,姿态慵懒,睡袍披在身上略显松垮,锁骨以下若隐若现,肌若白雪、肤如凝脂,半张的红唇彷佛诱人嚐上一口。

桌上的红酒仅剩半瓶,酒香四溢,令徐凌感到些许飘然,暂忘了那人的喜事。

哔。

眯起的眼睁开,徐凌轻笑一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徐凌,你──」

对上郭向维微怒的俊容,徐凌似笑非笑地仰视他,「我怎麽了?不是做了对的事吗?」

看向郭向维手中的磁卡,徐凌弯弯唇角,「我就说吧,你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郭向维低下身,握紧放在大腿上的拳,近乎低吼地说:「你怎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说结束就结束?你对我做的那些到底是什麽?」

徐凌收起几分笑容,沉静幽深的目光直盯着郭向维瞧。那个温文儒雅的青年啊,原来也会如此失态、如此失控……

徐凌翻过身,摆摆手,「玩腻了,就这样。」

原以为青年听到她如此直言,会愤而甩门离去,然而,她斜躺的沙发陷了一角,一双手臂伸来,将自己往怀里按。

下一刻,她听见低沉的嗓音滑过耳际,如此低喃……

「我不要,跟你再无瓜葛。我承认,我输了。我想我真的……喜欢你了,你肯定也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徐凌闭上眼,心跳平稳,毫无波澜。

这世间,荒言一片;诺言二字,有口无心。

秦如初,我是你第几个nv朋友你自己说!

最後一个。

「她要结婚了,三个月後。」

郭向维听到徐凌的低语,轻得如阵风,刮进他心里。

「我的自甘堕落、我的作茧自缚,都没能让她回心转意。」徐凌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我……」

眼泪滴滴答答地流下,再说不出半字。

我放弃你了,秦如初。

「副总。」

闻声,秦如初抬起头,朝着人事部的vicky微微颔首,「麻烦你了,谢谢。」

秦如初快速扫了眼文件,叫住本该递完资料就离开的vicky问道:「当初面试陶菫的人是你吗?」

「我在场没错。」vicky毕恭毕敬地站在秦如初办公桌前,微垂着头,不太明白秦如初怎麽会问起一个小小的专员?

「那天的面试情形跟我说一遍,就你记得的部分。」

vicky虽感疑惑,但还是简单陈述一遍。过程中,秦如初只是安静倾听,并未多加发问,态度随意,好似聊着家常话似的,让vicky有些放松下来,在秦如初鼓励的眼神下,越说越多。

「……总之,我直到现在仍然想不明白为什麽陶菫愿意离开a公司到我们公司来,不是说我们公司不好,就是、就是……」

「就是规模稍微小一些。」秦如初微笑接话。

vicky点头如捣蒜,堆起讨好笑容又说了许多抱大腿的话,秦如初也顺着让她多美言几句,心思却有些飘远。

是啊,为什麽愿意离开a公司?不是a公司解雇,是她主动离职到公司来面试的。确实,公司的福利或许不输a公司,但毕竟是新创公司,而a公司是稳站业界龙头的集团子公司,相较之下公司是逊se许多。

「或许……就像她说的,工作适应不良?」

秦如初微微一笑,点头附和了vicky的说法,可两人皆心知肚明──不太可能。凭陶菫在公司的表现,不可能是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

闲聊几句,秦如初便让vicky离开办公室去忙工作,自己则是拿起陶菫的面试资料陷入思索。

果然还是要问本人吗?

据vicky所言,面试当天陶菫提起前公司态度坦然,并无顾左右而言他,仅一句「我自己适应不良」简单带过,事实上到底发生了什麽,无人知晓。

家住南部,父亲已殁,是孤身上来挣钱的nv孩,唯一的依靠或许就是那传说中的男友。

秦如初放下资料,拿起手机,有些犹豫,最後还是拨了电话。

「……秦如初?是你吧?你居然会──」

「我要问一个人。」秦如初淡淡地打断那人,继续道:「之前在a公司的陶菫,我想知道她离职原因。」

「哦?可以啊。」那人饶富兴味地道:「跟我shang一次啊。」

秦如初眉也不皱,淡淡道:「不要。」

「别这样啊,不是跟徐凌分手了?」

听着对方随意的口气,秦如初低叹,「这不代表我就会跟你shang。你不帮,我也是可以找别人。」

听着秦如初yu切割的口气,她才连忙道:「好好好,我就开个玩笑,你这冰山快冻si我了。回归正题,你想查的人是?」

「我们公司一个专员。」

「然後?」

「就这样。」

「最好是。」她摆明不相信,继续质问:「能让你上心的,不是特好,就是特坏,这个陶菫她是哪一种?」

「我要挂了。」

「别别别,两天内给你。不过一顿饭肯定是要请的。」

秦如初应了後,便挂上电话,闭上眼向後靠着椅背轻吁口气,直到手机提醒铃声响起时,她才睁开眼,慢悠悠地站起身。

再不愿意,也是得去的。

走出办公室时,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她跟了上去,脚步放轻,站到一旁,侧耳倾听逃生门後陶菫的通话。

「妈,你把我汇给你的钱给哥了是不是?」

秦如初见过陶菫许多样子,却没见过她这般凝重的表情,那样的眼神……

「……我不是不给哥钱,可我自己也──」

秦如初听不太清楚,但也能从破碎的字句中组织一些事实。陶菫静下,可仍拿着手机。

几分钟过去,秦如初有些耐不住,往里头偷瞄一眼,竟见到眼角有泪。

陶菫……她在哭?可那神se平静,眼泪却直直落。

最後,她听到陶菫开口道:「我知道……我的钱,就是哥的钱,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我知道……」

秦如初皱眉,抿抿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到转角处等着陶菫走来,佯装彼此是巧遇。

这世上很多的巧合,不过都是一种必然,或早、或晚,或是……刚刚好。

「秦副总。」

陶菫来不及整理好的情绪撞入了秦如初眼里,陶菫强装镇定,朝着秦如初颔首,「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陶菫停住,视线落到握住手腕上那只手。抬眼,迎上一片沉静夜空,彷若有星点闪烁。

很久以後,陶菫仍记得掌心渡来的温热;那拉住她的手,彷佛也将她拉出深渊。

却也将她推入另一个地狱。

「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个地方?」秦如初问。

陶菫愣着,听她又说道:「我会跟你们经理说一声的,可以?」

「……去哪?」

「陪我挑婚纱。」

婚纱,对陶菫而言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陶菫不敢说白纱是每个nv人心中的向往,但至少对她而言,是人生中从未剔除的生涯规划,然而真正踏入婚纱店时,她却有种恍若置身梦境的错觉。

很近,却很遥远。

婚顾人员忙着接待秦如初,同时也礼遇被携带来的陶菫。当接待小姐问起两人关系时,陶菫心里一阵紧张,然而秦如初不过笑答:「很重要的朋友。」

重要。

陶菫有些恍惚地想,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般看待自己了呢?就算只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她的心还是被微微一扯。

秦如初从容地主导这一切,不过半晌全打理好,便请闲杂人等先离开包厢,独留她与陶菫与几套婚纱在这个舒适的空间。

「那个……」

「嗯?」秦如初是应了,可视线仍停留在眼前几件婚纱上。「怎麽了?」

「为什麽,要带我来这?」

「如我在车上说的,我不想自己来,刚好碰到你。」

陶菫默了会,又开口:「那……」

「你想问我未婚夫?」秦如初伸手抚0婚纱,微垂的侧脸优雅迷人,那不带笑意的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他啊……不会出现的,这种事情,我也不需要他。」

──这到底是谈生意还是结婚?

差一些,就差一点,陶菫险些逾越本分如此直言,但她一见到秦如初拿起婚纱时,便y生生地吞下。

「我进去换婚纱。」秦如初落下这句便进了试衣间。

陶菫轻叹口气,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情绪会如此波动?是因为被自己母亲气到,还是因为被自家哥哥刺激到呢?

无论如何,都与秦如初无关。

「陶菫。」

坐在沙发上的陶菫回过神,站起身走向试衣间,「怎麽了?」

「你能进来帮我吗?」

陶菫微愣。

镜中一身纯洁白纱衬得秦如初身形玲珑有致,带着淡妆的面容jg致动人,可面上的淡漠神情让人感到疏离,彷佛着在身上的不是嫁纱,是囚衣。

进了试衣间,陶菫掩上门,背靠着门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很美。

她知道秦如初很美,但没想过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一眼,仅此一眼便让她震慑住。

「我拉不到後面。」秦如初清淡的嗓音唤回思绪,陶菫回过神来,入目之处是0露的美背,背脊优美的弧度隐入裙下,浮想联翩。

指尖捏住拉链,目光所及之处是白皙的後颈。简单盘起发的发,令她看上去多几分优雅与从容──若不是眼神那样平静无波,那麽或许,会多几分应有的幸福感。

捏住拉链顺着背脊缓缓往上拉,陶菫垂眸,因此错过了秦如初幽深的目光。

「嗯……」

陶菫心中一颤,在听到很轻、很细的低y声时。指腹擦过肌肤引起阵阵su麻,轻得如根羽毛抚过。秦如初眯了眯眼,忽地迎上一双清澈的黑眸。

陶菫正在瞧着自己发呆。

「好看吗?」

陶菫回过神,迎上秦如初似笑非笑的目光时,默了会,开口道:「你喜欢吗?」

美,很美,或许是陶菫所见过的人中,最美的那一个。但是……

「我觉得,你喜不喜欢b较重要。」

秦如初别开眼,望向眼前的连身镜。镜中的她,傲人美丽,眉眼含媚,唇角的弧度恰如其分,优雅迷人。

可是,不真实。

从那样的笑容中,陶菫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丝毫不像是将迎大喜之日的新娘。

看着这样的她,让陶菫想到了自己。

忽地,秦如初弯起唇角,眼里彷若有光,开口道:「我想看你穿。」

陶菫一愣,连忙摇头,「我不──」

秦如初的眼眸近在自己眼前,彷佛看进了自己的眼底深处。

「你是要自己穿呢、还是要我帮你穿?」

陶菫双眼圆睁,又眯了眯,「你──」

「开玩笑的。」秦如初收回身子,神se一歛,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只是觉得……你穿白纱一定很美,至少肯定看起来会b我幸福。」

「那你为什麽非得结婚?」

话一说出口,两人皆是一愣,包括陶菫本人。陶菫眉头微微一皱,抿抿唇,垂着头不置一词。

「陶菫。」

秦如初的嗓音擦过耳际,属於她身上的清香萦绕四周,彷佛拥抱着她。

陶菫想到相拥的那一晚,她也曾靠得如此近;她的味道,也曾这般包裹住自己。

「因为这样,我才能给她自由。」

秦如初的声音很轻、很低,是蜿蜒小河,是春日暖风,是夏夜虫鸣──是陶菫所喜欢的一切。

「……不过,说来也是我太自私懦弱而已。」

秦如初收回身子时,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眼里是来不及收起的情绪撞入了陶菫的眼眸。

眼底深处,如团迷雾。

陶菫觉得,自己不该探究、不该好奇,可一旦激起了涟漪,又该怎麽戛然而止……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

「不好意思,两位在里面还好吗?」

一道nv声介入其中,陶菫身版一颤,险些撞到一旁门板,是秦如初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捞,按进怀里。

秦如初朝着外边喊:「是没什麽事,不过能麻烦你帮我拿衣架上另外一套水蓝se的礼服吗?」

「好的。」

陶菫怔怔地看着秦如初微仰的侧脸,尚未回过神来,秦如初便微微拉开距离,低眉浅笑,「吓到了?」

陶菫神se一歛,别开头,伸手推开了试衣间,不再与秦如初锢於这空间。

真的,太危险了。

瞧她有些慌张却强忍镇定的模样,秦如初噗哧一声,眼神柔了几分,跟着走出试衣间。

「您穿婚纱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看。」店员手拿蓝se礼服递给秦如初边夸赞她一身白纱,「相信这件蓝se也很适合您。」

「不,不是我要穿的。」秦如初毫无迟疑地将礼服塞进陶菫怀中,朝着店员笑道:「接着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待店员顺着她的话离开包厢後,陶菫才抗议道:「我没有要穿!谁说我要穿了?」

秦如初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微微弯唇,「不穿吗?我觉得这颜se很适合你。」

「不是这个的问题……」

「如果,你穿给我看,我就告诉你为什麽结婚,如何?」

陶菫一愣,视线落到秦如初手上那件蓝se礼服,让她恍然地想起与郭向维参加的每一场婚礼,她都曾想像过那站在红毯上的是自己。

可她却没办法深刻地、清晰地描绘郭向维西装笔挺迎娶自己的模样。

见陶菫迟迟未接下,秦如初收起几分玩笑,淡淡道:「开玩笑的,要结婚的是我不是你啊……我进去换。」

话落,秦如初便转身走进试衣间里,看了眼门锁,丝毫不动。

站在试衣间外的陶菫望向眼前的镜子,见到了有些忐忑的自己。被婚纱包围的她看上去有些不自在,甚至让人感到违和──

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跟郭向维踏入婚姻中吗?

秦如初手0到背後,yu拉下拉链时,门忽然打开了。她抬起头,迎上陶菫有些复杂的目光,轻抬眉稍,「怎麽了?」

陶菫拿过那件蓝se礼服,开口道:「我想知道……你结婚的理由。」心一横,她关上门,再次将自己锁回了这。

真的……是很有趣的人。瞅着陶菫的背影,秦如初如此想。

彷佛是下了什麽决心似的,陶菫动手脱下衣物,一边告诉自己不过都是nv人没什麽好顾忌的,却隐隐感觉到一道目光刺在背後。

很热、很烫的目光,竟让她感到浑身燥热。

很快地,她脱下了上衣与长k,套上了礼服。或许是第一次穿上正式礼服,她的动作看上去有些迟疑。秦如初忍住笑,往前跨一步贴近她,开口道:「别动,我帮你用。」

陶菫杵在那,在镜中见到一张jg致面容在自己身後,与她穿着相仿的嫁纱,一白一蓝,犹如外头的蓝天白云那般和谐。

看上去,竟一点也不违和。

「你介意我帮你弄一下?可以吗?」秦如初指着陶菫的x口,她微微一僵,轻轻点头。

手轻巧地从领口滑进,顺着领子弧线深入,手掌托住rr0u轻轻向内调整。秦如初面se不改,神情认真,目光清淡,让陶菫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

掌心的触感软neng,要b自己所想得更大些,藏得倒是挺好的。秦如初一边想一边滑出领口,指腹不经意擦过rujiang,她明显感觉到陶菫柔身一顿。

秦如初神情镇定地拉开另边领口伸手探入,心思有些飘远。

陶菫抿了抿唇,并未表现什麽,可自己的身t她最清楚……秦如初的指腹轻轻滑过rujiang时,她险些轻哼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外面,还是在更衣间内,又面对的人是稍稍熟识的上司,陶菫心里仍有些紧张与忐忑,身t的反应要b平常更敏感些。

「陶菫。」

忽地,秦如初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她的心登时一跳,可并未挣扎。

「怎麽了?为什麽要遮住我的眼睛?」

「你很美。」

陶菫一愣。

「你b自己想像中的,更好、更美,所以……你要更ai自己一点,也要相信自己是能被ai的。」

她的x口微热,心头一紧,心底涌上不知名的情绪在x口翻搅。

秦如初放下手,陶菫睁开眼,随即一愣。

镜中的她,美丽动人,让陶菫感到陌生,可是……不讨厌。秦如初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唇角的弧度恰如其分,「我眼光不错。」

陶菫跟着笑了,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她转过头,迎上秦如初彷若含光的眼眸,「秦副总,我──」

叮铃。

那是陶菫的手机正铃声大作。陶菫低下头,话吞回肚里,从一旁衣物中翻找手机拿起一看,竟是郭向维。

「陶菫,你现在在哪?我去公司接你但没看到人。」

陶菫一愣,默了下,便报了婚纱店地址。

「好,那我现在过去找你,要一起吃晚餐吗?」

陶菫看了秦如初一眼,不知为何,更想与她待在一块,听她的心事、她的秘密,以及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好。」

但最後,她还是选择了郭向维。

两人走出试衣间,皆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店员进来关心情况,秦如初不冷不热地回答着,随手就指定了几件婚纱,可不包含陶菫试穿的那一件。

陶菫在旁目睹这一切,心里梗了什麽说不清楚也讲不明白。

秦如初领着陶菫到店门口旁的贵宾休息区,「你在这休息一下,你男友应该很快就到了。」

陶菫微微颔首,顺着她的话坐到沙发上。

秦如初的嗓音清清淡淡的,如此疏离,彷佛两人从未亲昵过,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幻觉。

看了眼手表,秦如初道:「那我先走了。」也不待陶菫回答,便迳自走向门口。

陶菫轻抿下唇,未开口叫住她。

叮铃当啷。

门上风铃随着门把推开响起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不是来自秦如初。

「陶菫?等等!你……」

站在秦如初面前碰得正着的,正是郭向维。

三人面面相觑。

风起了,门上那串风铃摇曳不止,久久未息。

「向维。」

陶菫站起身,走向门口,yu开口却先被秦如初抢先道:「你男友?」

秦如初侧过身,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瞅着陶菫。明是问句,可不知为何让陶菫觉得,那不过是个直述句。

「回去小心,我们下次再聊。」

秦如初态度坦然,若不是郭向维紧搂着陶菫的腰,或许陶菫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次平淡的萍水相逢。

陶菫瞅了眼郭向维,再看向秦如初,「你们……认识?」

郭向维的心登时一跳。

「认识。」

郭向维睁大眼,面se惊愕,眼里的慌张显而易见,然而陶菫注意力全放在秦如初身上,对郭向维的异常丝毫未觉。

「我一个朋友是他的同事。」秦如初挂在唇角的弧度完美得无懈可击,彷佛说着什麽家常事一般,「有听说过你。」

至於听说过什麽事,秦如初并未多言,只是那目光看得郭向维心底发寒。他感到一阵悚然,不知是因为秦如初,又或者只是自己心虚。

郭向维朝着秦如初微微颔首,「没想到你是陶菫的……上司。」电话中,陶菫只说自己跟上司来探查,却没说是谁。

一时间,郭向维没法将眼前挂着淡淡笑容的nv人与那晚一脸冷冽的人联想在一起。

可是,她的确是那个nv人,那个什麽都知道的nv人──包括,他的不忠。

思及此,他拉着陶菫就想往外走,「陶菫,我们该走了。」

「嗯?好……」陶菫愣愣地让郭向维拉着自己走出店外。上车前,陶菫又回头望向婚纱店,发现秦如初仍在那。

秦如初就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上了驾驶座,郭向维松了松领带,仍觉喘不过气。他只要想到秦如初与陶菫待在一块,便令他头皮发麻,身上仿若有数万只蚂蚁爬过,让他焦躁难安。

他的烦躁也让陶菫看出来了,她皱眉问:「你怎麽了?你怪怪的。而且,你今天怎麽有空过来找我?」

郭向维轻吁口气,强装镇定地答:「跟小梁约吃饭,今天组长不在b较好跑,吃完後想说在你公司附近,就顺便来接你下班。」

「嗯?居然是小梁,你们很久没约了吧?」

郭向维暗自庆幸话题转移道旧友身上,他松下心神,浅哂道:「是啊,他就忽然约我吃饭了。」

话题绕着久别未见的旧友身上,两人简单聊着,一切都很自然正常,可陶菫还是感到一丝违和,却说不出哪里怪。

车停到巷口旁,忽然下起了雨。

陶菫解开安全带,低头翻找雨伞,一只大手却忽然覆在她的手上,令陶紧停下动作。

「怎麽了?」

郭向维默了会,将话咽下,改道:「雨大,我送你过去。」便下了车,在大雨中与陶菫两人肩并肩。

家门前,郭向维拉住陶菫,忽地紧拥住她。陶菫一颤,双手放到他的背上轻轻回抱。

心贴得如此近,可为什麽,郭向维感受到的那gu冷意仍旧彻骨呢?

「早点睡。」

陶菫点点头,「你也是,开车小心。」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家中,关门时,也掩去了郭向维yu言又止的神情。

他回到车上,在漫天大雨中失了神,想起早些的事。

「小郭啊。」昔日旧友梁斯哲拍拍郭向维的肩膀,「兄弟一场,我就老实说了,你们组长不行的。」

郭向维点点头,闷着喝酒。

在嘈杂的居酒屋中,两人坐在吧台,肩并着肩而坐。今晚是郭向维请客,一句话梁斯哲就跳上捷运直赴而来。

──阿哲,我在想,或许跟陶菫分开会b较好

冲着这句话,下班後他抛下所有来找郭向维,见到神se黯淡的郭向维,他二话不说将人拉进居酒屋。

「这是怎麽了?跟陶菫不是好好的?」

郭向维r0u着眉头,几杯h汤下肚,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麽办。」

与郭向维十几年好交情的梁斯哲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好友,心里暗叹男人似乎都是一个样,纵然是郭向维也无法幸免其中。

「你听我一句,生活还是重要,恋ai不能当饭吃的。你自己想想,就算你现在真的跟陶菫分手去找组长好了,你又确定她只有你一个?她就是老手,你是其中一个备胎,她压根看不上你。」

梁斯哲一边替他倒酒一边劝道:「你就是被一时的新鲜感冲昏头,我就0着良心说一句,要是有个shunv贴上来g引我,我也是没法抗拒的,这或许不能怪你定x不够好,可你自己要知道分寸。玩玩可以啦,不要真的栽下去,到时两头都空。」

瞧郭向维不发一语,梁斯哲拉过他的肩膀道:「小郭,认真的,陶菫挺好的,适合结婚一起过日子,你那个组长就是刺激有趣,可是不长久啊。」

郭向维频点着头,梁斯哲拍拍他地继续说:「你再想想,你跟陶菫也在一起五年了,你真的要为了处了几个月的nv人放弃陶菫吗?她没什麽不好的地方,成熟聪明又懂事,适合当老婆的,而且……」

郭向维抬起头,瞅着手边玻璃杯内的酒听着梁斯哲说道:「她是真的,很ai你。」

或许,这才是让郭向维最难受的。

「那个组长明摆着逢场作戏,你在跟人家假戏真做什麽?你这是被耍着团团转,醒醒好吗?」梁斯哲的语气透着无奈,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郭向维给拉回来。

「我……」郭向维哑着嗓,嗓音低缓地说:「现在满脑子都是组长,我也觉得好烦、好乱。」

「那做点别的事啊!」从他迟疑的字句中,梁斯哲知道郭向维并不是完全倒向徐凌那,怎麽样也该劝回来。

郭向维的心正在蠢蠢yu动,不赶快捻熄,就怕星星之火便成燎原大火,那麽届时,怎麽也挽不回了。

「你们下礼拜不是要去泡温泉,那麽就顺便求婚啊!先订个婚把自己的心跟陶菫都先定下来,你觉得呢?」

郭向维茫然地看着他,迟疑开口:「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会有什麽问题?你们也差不多可以结婚啦,听我的,现在去找陶菫,跟她聊聊天、抱一抱,然後回去准备求婚。」

双手攀在郭向维肩上,梁斯哲定眼看着他,「一切都会没问题的,只要你跟那位组长到此为止──你还是那个nv生趋之若鹜的郭向维,陶菫仍是深ai着你愿意与你生活的nv友,这样不就好了?」

郭向维点点头,这事暂且也就定了。离开前,梁斯哲买了单,按下郭向维的手。

「我希望下次是你跟陶菫拿喜饼给我。」他说。

郭向维向後靠着椅背,闭眼喃喃:「我也这麽希望……」

车外的这场雨,也落到秦如初的窗前。

回到家的秦如初将礼服挂在衣柜前。她安静凝视眼前的蓝se礼服,伸手轻抚衣上蕾丝。

纵然大雨滂沱,也冲刷不了印在她脑海中,陶菫一身蓝纱的模样。

你们家那个陶菫啊,不查没什麽,一查不得了。

她啊,之所以会离职,是因为她哥到她公司大闹一场,嚷着要钱,让她丢进颜面自愿离职──

──如果只有这样,那也就算了。

那时,出来替她挡的人,可是徐俊安。

徐俊安,徐凌的……哥哥。

徐家有两个孩子──这是外界的认为。

对徐凌来说,徐家只有一个,那便是她──至少在她上小学前,皆是如此。

父母亲在徐凌眼里恩ai甜蜜,徐凌从未想过,幽默风趣的父亲与温柔婉约的母亲,这对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有天会反目成仇,琴瑟不调。

甚至,与自己有关。

「我就说了,我也想生个儿子啊!」

那日晚上被争吵声吵醒的徐凌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房门前,站在门边听那从半掩的门传出的争执。

「……所以你这是在合理化自己外遇的行为?」

她瞅着平日总ai逗她笑的父亲焦躁地来回踱步,神se不耐地说:「就说是以前的事了,你计较什麽?俊安的妈妈si了,你又没生儿子,接过来不就刚好?」

徐凌心口一跳,彷佛有些掐住她的心,直叫她喘不过气。她从未见过父亲对着母亲大小声,也没见过那张俊容露出这般轻藐又烦躁的表情。

这样的父亲,让徐凌感到陌生。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吗?」

「那你想过我只想要儿子不想要nv儿的心情吗?我当初就说了,我不想要nv儿,可你坚持要生下来,好啊,那很好,但你就是没本事再生一个儿子,现在我要接俊安过来你凭什麽跟我闹?」

「闹?我闹?你有想过你这个儿子是你跟小三生的吗?」

说到最後,早已泣不成声。

母亲的眼泪滴滴答地落,满面清泪。徐凌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她该回房,不该留下继续听父亲残忍的话语。

「……你口中的小三,是我在认识你之前就有的。」

那一刹那,徐凌忽然明白,自己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她木然地站在那,天地之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那天之後,徐凌被带去上香。她一边哭一边被抓到徐俊安之母的遗像前,被父亲抓着双手,b着上了香。

「我不认识她,我不要!」

徐父眉头微皱,嗓音低了几分,带着浓厚警告意味的说:「你不拜,我就把你留在这了。」

徐凌小小的身版一抖,抬起头,见到父亲毫无笑意的面容,遍t生寒。

父亲咬着牙,说得缓而慢,一字一字往心里刻,「我会不要你。」

於是徐凌拜了,眼眶含泪,高举三拜。

这些,全被大她三岁的徐俊安看在眼里。小小的身子穿着宽松的黑袍,木着一张脸站在那紧盯着徐凌。

那年徐凌七岁,徐俊安十岁。

「俊安。」

徐父弯下腰,视线略下,朝自己弯唇一笑,「你跟我回家吧。你还有个妹妹,徐凌,你要好好保护她哦。」

徐俊安抬眼,望进男人眼里,如座深潭,深不可测。

徐俊安想起母亲的话──

──永远不要相信你爸爸

大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将他推向徐凌。徐凌双手捏着衣角,那样的眼神,透露着倔强。

「徐凌,以後他就是你哥哥了,俊安。」

看着眼前高自己半颗头、一脸白净的男孩,徐凌抹了抹眼眶,撇开头做出无声抗议,因而错过了徐俊安一闪而逝的笑容。

那天之後,媒t以大篇幅报导徐氏夫妇──徐母有容乃大大方接纳徐俊安成为一家人,而徐父则是被塑造成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徐凌想不明白,也看不清楚,为什麽父母不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对别人来说,父母亲恩ai依旧,可事实上变得相敬如宾,家里不再满是欢笑,冲突四起。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徐俊安却每天缠着她,缠得徐凌不耐烦,冲着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大吼:「你为什麽一直跟着我!」

「我们同间学校。」拎着书包的徐俊安不清不淡地说:「而且你是我妹。」

你是我妹。

短短四个字,轻易挑起心中的怒火燎原一片,可也在许多年之後,点亮她的夜空。

「组长。」

听见唤声,徐凌挣扎地睁开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见到郭向维清俊的面容,她才意识到方才是做梦了。

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

办公室内只有她与郭向维二人待着,她坐起身r0u着肩膀睨了眼郭向维,「怎麽了?」

「我来递假单。」郭向维将假单放到徐凌桌上,徐凌捻起一瞧,淡淡道:「准了。」

郭向维站在那,抿抿唇,语调略有起伏:「你不问为什麽?」

梦到许久以前的事,令徐凌感到身心俱疲,自然无多余心思放在郭向维身上,便道:「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面对徐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郭向维心里有什麽被梗住,下意识脱口而道:「我要跟nv友求婚了。」

终於,徐凌抬头瞅他一眼,轻笑出声,不置一词。

郭向维咬了咬牙,语调低了几分,「我nv友的上司就是你前nv友,你知道吗?」

徐凌随意地看着他,神态慵懒,直到下句落下,神se才微微一凝。

「她们一起去挑婚纱,你也知道?」

「最近忙吗?」

一则讯息x1引陶菫的注意力。她瞥了一眼愣了下,放下手边的资料点开视窗回覆:「还好,怎麽了?」

陶菫没想过有天徐凌真的会私讯她,她原以为对方不过是出於情面礼貌上加一下le,竟真的有天会捎来讯息实属意料之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最近碰到一个案子想找人讨论一下,当然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

陶菫思忖了下,倒也不是不行,再说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凌也是她的贵人,继那次之後部门经理待她颇好,让她在工作上顺遂不少,於是一口答应。

她放下手机按r0u酸疼的肩颈,忙了一早上是该歇下工作起来走动,於是拿着马克杯走往茶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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