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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谢燕鸿说道:“不出意外,狄人一入夜便会来攻。”

秦寒州点点头,双手握紧拳头,沉声说道:“成败皆在此一战。”

身后,跟随长宁出关的那位百夫长激动地围着长宁转,絮絮叨叨地搭话:“敢问这位勇士,师承何人?”

长宁全当听不见,那百夫长不以为忤,说个不停:“这样一把长刀,得有多重啊,能不能让我掂一掂。能传授这样刀法的人,必定是不世出的高手!”

长宁被他吵得皱眉,侧了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谢燕鸿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听着,他也很好奇,军中的高手,使刀剑枪戟的,色色都有,但这样一把分量极重的长刀,他从没有见过,更遑论长宁将这一把刀使得这样好。

“据我所知,李朝的独孤将军也使一把长刀,传说信公的一把刀重逾千钧”

长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

那百夫长被他这一瞪,想被掐住了喉咙似的,连忙闭嘴,不仅闭嘴,还用手捂住了嘴,猛地摇头,示意自己真的“闭嘴”了。

谢燕鸿恍然,是了,李朝的独孤信也使长刀,他听父亲讲起过,但他从没有将这个与长宁联系起来。长宁刀柄上的“信”字代表“独孤信”吗?独孤信是他什么人?是他师傅吗?他又突然想起,长宁说自己的外公在关外,那如果如果长宁的外公就是独孤信那长宁的父母

谢燕鸿越想就越是心惊,看向长宁。

光从长宁的面相上看,他的胡人血统极为明显——瞳色浅,高鼻深目,微微卷曲的头发,但他又不似真正的胡人。

“独孤”非汉姓,独孤信要么是胡人,要么也有胡人血统。这样说来,长宁的身世就大有来头。

若是长宁与独孤信有关系,那便是与前朝有关系。谢家为什么会收留他们?两家又怎会有双鱼玉佩作为信物?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说对不起长宁呢?

千头万绪好似麻绳缠绕,越缠越紧,摸不着头绪。

见谢燕鸿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长宁神色缓和,皱起眉,歪了歪头,问:“怎么?”

谢燕鸿忙说:“没什么。”

好奇也没用,长宁自个儿一点也记不得。

正在此时,出外侦查的斥候抓着令旗飞奔上城楼,朝秦寒州喊道:“报!副使!狄人开始点兵了!”

秦寒州一拳捶在城墙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总算来了!”

谢燕鸿读过很多兵书,但读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站在战场上。他与长宁都穿上了铠甲,谢燕鸿穿上后觉得极不自在,他没穿过。在营房模糊不清的铜镜前照了照,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穿上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长宁也不适合铠甲,铜盔的上沿直压他凸起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让他显得阴沉凶恶。谢燕鸿看着不顺眼,伸长手把他的铜盔往上抬了抬,让他的眉眼清晰地露出来,这才罢休。

雪天,视线仍旧不清晰。

城头上架好了床弩,弩臂上安有三张弩弓,需要数人合力,摇转绞车,发射时,要以大锤猛击扳机,是守城的利器。狄人养得好马,擅骑射,骑兵灵活,床弩追之不及,所以之前无计可施,但今日不同。

秦寒州特意安排了一些人在关门外,假意修筑城墙。

狄人仿佛天降神兵,自雪雾中出现,吓得关门外的守卒慌乱丢下修墙的工具,奔回城内。见状,狄人大受鼓舞,将领挥刀指向关城,大喝一声,众骑兵驱马向前,横渡拒马河。

城楼上,每一张床弩都已经安好箭,弩弦紧绷,一触即发。

长宁目力最强,他立在城头上,手上拿着弓箭,弓还未拉开,箭不是寻常的箭,箭头上裹有厚厚一团浸透了油的棉絮。长宁将箭搭在弓上,箭头凑近城头的的火把,点着了箭,凝神静气,箭头朝向茫茫大雪中的拒马河,拉开弓弦——

谢燕鸿紧张地顺着他箭头所指的地方看出去,但什么也看不清。

他说:“不要急,要等他们走到河中”

守卒立刻调整床弩所指的方向。

长宁说:“到了——”

话音刚落,他便松了弓弦,燃着火的箭一下射出,恍如流星,那一点光在雪中仍旧清晰可见。随后,数名弓箭手也点燃火箭,循着长宁的方向,万箭齐发,千万点闪烁的亮光飞射而去。

秦寒州大喊一声,守卒抡起大锤,“砰砰”几声巨响,数十支巨箭破空而去。

作者有话说:

一点点不好喝

首战告捷

狄人发源于阴山以北,历经数年内斗后,斛律氏一统各族,休养生息,谋划东侵。小小紫荆关只是一个突破口,拿下关城后,与大军合击居庸,不愁拿不下。

主将一声令下,狄人骑兵呼喊着驱马渡河,行至河中央时,带头的几骑踌躇不前,骑兵猛挥马鞭,马儿长嘶,竟失蹄跪倒于冰冷河水中,马上之人惊呼一声,摔入水中。接下来又有数匹马如此,主将察觉不妥,连忙喊停,但拒马河极宽,骑兵已经有大半位于河中了,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及。

就在此时,弩箭破空而来,一箭一个,将数十人射落马下。狄人察觉河中有蹊跷,连忙下马,凫水登岸。拒马河中拦一拦,一来大大挫了狄人的锐气,二来也能灭去狄人半数战力,然而,河水极宽,后来者大可绕开绊马索所在河段,更别提,狄人还有投石机——

“砰!”

大石砸来,本就满目疮痍、没有修补好的城墙又多了一个大坑。

秦寒州埋伏在河岸不远处,等着那些弃马渡河的狄人靠近。谢燕鸿俯在旁边,手紧紧握住刀,紧张得手指发麻。秦寒州瞥他一眼,小声说道:“若是怕,就在这儿等着,也不缺你一个。”

说不怕是假的,谢燕鸿纵然读遍兵书,也没真正上过战场。

他摇头,拒绝道:“我父亲打过大大小小几百场仗,每一次都身先士卒。”

长宁不在他身边,在城墙上。长宁原本是不肯的,沉默地坚持着,要跟他一起出城,正面迎击狄人。谢燕鸿怕他再受伤,也担忧着他头疼的毛病,想了个好理由劝他。

“对阵时混乱,刀剑无眼,你难道能在我身边挡住所有人吗?你这么干,狄人还以为我是主将呢。你眼神好,不如在城楼上拉弓,替我掩护吧。”

长宁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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