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楼
仅有一次那次意外,她听见自己灵魂深处,怒意与愤恨咆哮着如巨浪冲刷着她的思绪,她像是被区隔於身躯之外,除了认知,对於自己引起的风暴束手无策。
她甚至不明白这麽强烈的情感从何而来,却早已被推搡着乘上浪头,看见当时炼狱一般的情景——这都是出自她手。
作为神病流行以来,第一个苏醒的案例,有不少人将她视为治癒神病的关键,她引发的混乱也让这些人找到正当的理由,迫不及待的想将她监管起来。
於是穆翡恩逃也似的离开了「凡间」,过去数月混乱的让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她消失的时间,伤愁的父母,逝去的朋友,停摆的学业,静止的人生这些全部在她醒来的瞬间,迎面而来。她麻木的被推着走,像神病之前一样,不去做选择,就像自己没有选择一样。
然後总是在事後,「早知道」、「要是我」的後悔,点点滴滴於心底破土而出,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吗?她知道的。
躅肴静静地看着被光球包围的少nv,以及她身上隐约冒出的郁se,他未曾亲眼目睹过穆翡恩造成的凡间惨状,此时眼见光团仅是被那薄雾掠过变暗淡了几分,於是他指尖轻点,将更多灵力注入了光球之中。
慧根有余,持重不足。
他无法得知穆翡恩此时陷入了怎样的回忆之中,只见那郁紫薄雾愈发厚重,隐隐磅礴之势,便可知她此时心神激荡。兀的,震栗自骨中传来,细细密密的如蚁蚀破骨,转瞬即逝,他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而又迅速隐去。
他稳住心神,照理说,若这薄雾是曾被记载的东西,其真面目就该水落石出,可他眼观四方,层架上平日里凶煞之意浓厚的物件,一个个的噤若寒蝉,没有半点相认的迹象。
思忖间,就见穆翡恩睁开了双眼,面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像是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
鸦云伏天,噬灵攫魂。
霎时,云收雨歇,毁灭肃杀之气荡然无存,片刻之前的景象好似一场幻境,从未存在过。
穆翡恩先开口:「我有伤到什麽东西吗?」
此情此景,饶是见多识广的律者躅肴都罕见的眉间微动,抬眼接住穆翡恩递来的无措视线。
「没有。」他说,心里在「持重不足」後面加上了「孺子可教」。
只是尚有疑惑在心头,若仅是此等威力,不应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你并未使出全力。」躅肴说。
「那会杀si你。」穆翡恩认真的说。
躅肴似乎为这回答感到一点惊讶:「不会,近穹域中也鲜有人能伤到我。」他话锋一转:「是因为你不够生气的缘由吗?」
穆翡恩不自在的皱眉:「我的确没有很生气。」她停顿,考虑再三还是开口道:「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说到这点,那个时候,我不觉得自己是生气的我没有理由这麽生气,发狂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形容对吧,我不认为主导我行为的是我自己。」
语毕,她紧张的补了一句:「近穹域有身心科吗?」
躅肴似笑非笑:「近穹域中,人贵自救,心x不稳之人,疯癫无状者有之」
「或者成魔?」穆翡恩接续道。
「我不会这麽说,魔族」躅肴停顿了一下:「人族不能变成魔族,这是本质上的差异,若你将成魔者所为代入凡间,那麽他们就是坏人仅此而已,不是成魔,而是变坏罢了。」
「那我是被附身了吗?」穆翡恩没将近穹域物种论放在心上,她b较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自己的危险x是因为附身而造成的,那麽错的就不是她啊!
「非也。」躅肴补充道:「你应该多读点书,要是一切顺利,赐灵行宴之後,你将久居近穹域。」
穆翡恩自是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要是不顺利她将永困朔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