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赵桂兰颓丧地坐在那里,虽然她很确信自己把刘翠萍浑身上下都擦干净了,可民警的话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澜。
面对赵桂兰的犹豫不决,民警直接递过去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惨白僵硬的手,在无名指的指甲缝里,那道红的发黑的血迹看上去尤为刺眼。
赵桂兰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受害者的身体部位而恐惧,还是在埋怨自己当天的一时疏忽。
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后,赵桂兰认罪了。
……
“我恨她。”赵桂兰说道,“她和我是同一个村的,她从小命就比我好!她家里从来不打骂她,也不让她干活。我呢?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干不好就得挨打,大冬天的脱了棉袄用棍子打,身上的冻疮被打裂开,痛的我在地上打滚!我每次挨打,她都站在家门口看我!”
“后来嫁人,我们又嫁在同一个村。她家把彩礼全给她带回去了,我一分钱都没有。刚嫁过去就和婆婆吵了一架,那老不死的到处和人说我,村里每个人都拿她和我比,说我不如她!”
“她老公有出息,开大车每年都赚好多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我老公好吃懒做,家里家外都是我去干,和她站在一起,别人都说我像她姨,明明我比她还小两岁!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好?”赵桂兰怨毒地喊道。
“所以,你就和朱强一起,合谋杀了刘翠萍?”民警问道。
“谁让她逼我的?她明知道我现在不可能还钱给她,还总是问我,不就是想看我离婚吗?我偏不如她的愿。”赵桂兰诡异地笑了起来。
“请你把犯罪过程详细地说一遍。”
“……六号那天早上,我在朋友圈里发了好几个挖野菜的视频,设置了只有她能看见。刘翠萍这个人,就喜欢吃野菜,看了之后就在群里喊人一起去挖野菜。我提前上了山,在那里等她们。等刘翠萍过来方便的时候,我就告诉她说有话和她一个人讲。”
“刘翠萍没有怀疑,出去就和大家说要分开走。等她们分开之后,我就和刘翠萍一起走了。其实我给过她机会,我问她那笔钱能不能过年的时候再还,如果她说能,我就不会杀她。可是她说不能,还说她家老万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这钱一定要拿出来。”
“我问她,有没有把我借钱的事告诉她家老万。她说没有,老万和我家的认识,如果这件事告诉老万,我家的很快就会知道。我又问她,有没有和别人说过,她也说没有。然后我就让小强出来了。”
“她看见小强之后很害怕,就一边叫一边往前跑,我们就去追她,没想到她就跳下去了。跳下去之后,我和小强又去追她,我们一人一头,小强在前面,我在后面,拿棍子敲了她一下,然后小强把她抗过去了……”
赵桂兰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表情毫无波动,仿佛她和朱强联手杀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动物。
赌博害人
赵桂兰的反应令人齿冷,朱强的表现也不遑多让。
给他处理好伤口带上车后,他就一直盯着中排座位的傲风,眼神里的凶狠清晰可见。傲风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就朱强这样的,他一个能打仨。要是他有亲戚朋友在这住还得顾忌一下怕他报复,现在的他,单身狗一条,无论里头外头都是,怕他个毛。
朱强愤恨地盯着傲风,他竟然在这张狗脸上看出了鄙视。他竟然被一条狗鄙视了!可恶啊,等他出来,一定要杀了这条狗!朱强在脑海中暗暗计划着。
现在冷静下来,他已经觉察出自己昨天的行为十分不妥当了。这群警察又没有证据,就算被他们问几句话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要逃,也该等他们走了再逃,不该一时做贼心虚,直接就跑,这样反而更糟糕。
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看见警察撒腿就跑的原因呢?朱强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一会后,决定待会就说自己去赌博了,以为这些人是过来抓赌的,怕身上的现金被充公,才急匆匆跑掉的。反正他们又没有证据。对,就这么说!
傲风看见他这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忍不住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dna比对这回事吧?要是知道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淡定。虽然目前还无直接证据表明朱强就是凶手,但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这事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对于这样的人,不用心慈手软,如果他再敢用那种想要剥皮吃肉的表情看自己,傲风就要上去给他两下,让他回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了。他现在可是动物,在不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损伤的前提下,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偶然瞥见傲风那如狼一般嗜血的危险眼神,朱强忍不住打了个抖,脸部开始隐隐作痛。妈的,这只狗真怪,不咬人只扇巴掌到底是几个意思。要是他被咬了,说不定还可以告他们放狗伤人。哪像现在,里子面子都没了。
朱强暂时压抑下自己的复仇心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傲风见状,也只能无趣地蜷在座椅上开始休息。
一人一犬的“互动”宋长风看在眼里,傲风的聪明有一次刷新了他的看法,他觉得,傲风应该不止五六岁的智商,至少得有十岁以上。
说起来,犬类中边牧的智商最高,相当于六到八岁的儿童,而德牧的智商只有五到六岁,它的上限,却是边牧的下限。但是,最聪明的边牧并不适合成为警犬,因为它做不到百分百服从命令。
现在,傲风用它每一次的表现证明,世界上还是有这种智商高又肯服从命令的犬的。恍然间,宋长风竟生出了一股“得犬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能遇到傲风,真是他此生之幸。
几小时的车程倏然而逝,他们带着朱强往审讯室走的时候,另外的人正带着赵桂兰往外走。
一夜审讯,一夜未眠,让赵桂兰此时看起来更加沧桑老态,她看见朱强的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强子……”
朱强皱眉:“姑?你怎么在这?”他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别说话,走了!”民警们打断他们的对话,带着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本来嫌疑人是不能碰面的,但鉴于朱强一路上老神在在的表现,他们决定先打个心理战。他见了赵桂兰后越慌乱,越适合他们问话。
走过审讯程序后,来到了正式问话的环节,面对警方问到的他六号那天在哪干什么事,朱强给出了和赵桂兰一样的回答。这并不奇怪,他们显然是商量过就这么说的。当警方问起他为什么看见警方就跑时,他也给出了在车上想好的回答。
表面看上去,朱强还挺镇静,实际上,他现在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他姑也在这?看她的样子,像是在这待了一晚上。一晚上的时间,够问多少东西出来了。还有,她为什么看见自己就哭?难道她把一切都交代出来了?!不,不可能的,朱强努力使自己的呼吸慢下来,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认罪谁就是傻子,他姑肯定不会这么傻的!
但,如果有证据呢?
不,不会的,当时他们什么都处理好了,不可能留下证据的,这些警察一定是在诈他!一定是的。
“朱强?朱强!你走什么神,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给我严肃点!”
朱强回过神,对面的警察正怒目而视,朱强心里一紧,连忙克制自己继续往下想,认真倾听警察的问题。
一开始,他的回答还算有条理,渐渐的,他就有些恍惚了。这些警察的问题,好像已经问过一遍了,又好像没问过。他知道自己是太累了,一晚上没好好休息,坐在车上时两个警察夹着他,他虽然闭了眼,但也不敢真的睡去。现在面对警察的疲劳轰炸,回答的问题又需要仔细思考,他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都说了,我去我姑家是去给她送我爷种的东西的。”朱强打了个哈欠,这个问题,好像已经答过三次了。
“送的什么东西?”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西瓜,玉米还有一些菜。”朱强有些不耐烦。
“你态度放端正些,有问题老实回答就是。这些东西是用什么装来的?”
“用麻袋。”朱强随口回答,话出口的一瞬间却发现对面的警察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朱强瞬间清醒,等等,刚刚这个问题,他答过吗?如果他答过的话,刚刚回答的内容又是什么?
是不是不一样?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笑得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