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第八十夜
气氛陷入紧绷暧昧的沉默,祁景的心跳的比刚才梁思敏给他擦汗时快了一百倍。
他脑子很乱,好像在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事,实际上已经完全混乱了。江隐也在他旁边做事,谁也不说话,好像在沉默中默示了什么。
祁景自己也接受了这种默示,虽然他自己完全不明白这种退让意味着什么。
在诡异的气氛酝酿至顶峰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了女生的叫喊:“开饭了!”
男生们个个如同眼冒绿光的狼一样冲了过去,祁景也要过去,走了两步,却见江隐还蹲在原地。
“你不去吗?”他憋了两秒,还是问了出来。
“我再待一会。”
祁景沉默了一下,自己转身走了。他走进了热闹的同学里,他们把桌布拼着铺在地上,围成一大圈,上面摆满了烤好的肉串和各种食物小吃啤酒,气氛热烈而欢快。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烧烤和扎营花费了他们不少时间,所有人都肚腹空空,但兴致高涨,边吃边聊,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雀儿一般。吃的差不多了,男生们又寻来了树枝,擦黑的天色里一蓬篝火燃起,明亮的光影照亮了年轻人兴奋的脸颊。
祁景张望了一会,发现江隐还是没过来,就拿了几串肉,特意蘸好了烧烤酱要走,坐在他身边的陈厝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祁景说:“江隐还没吃,我给他送过去。”
陈厝“哦”了一声,看着他走了。他对面是男大不中留的小白,再看看直弯莫辨的发小,不禁有点郁闷,连撩妹的心也没有了,和男生拼酒去了。
祁景走到帐篷那,并没有看到江隐,四周也没人,他不禁把目光投向了虽然掉了些叶但还不至于太秃的林子里。他们这地上山很方便,山也不高,好几条土路上去,来之前还有男生嚷嚷着要趁着夜色上山探险。
说不定江隐进了林子?
他顺着最近最近的土路往上走了一段,果然看见了江隐的身影,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祁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都伸到一半要打招呼,又硬生生止住了,躲在了一棵树背后。
他看见江隐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是那条手帕。
祁景全身僵硬的仿佛一尊泥塑,内心无数头草泥马奔过。虽然早有准备,这个画面真正在他眼前发生的时候冲击感还不是一般的大。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隐双手捧着那条手帕,把脸埋到上面,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个动作本来是很猥琐的,尤其祁景联想到他手上的很有可能是他的衣服毛巾什么贴身物品,被另一个人深深嗅闻上面的气味,太变态了。
可是江隐的动作堪称虔诚,他半边脸埋在掌中,肩膀因为用力呼吸一起一伏的颤抖,最后竟然腿软般,慢慢的蹲下了。
祁景好像被什么东西慑住了心神,单单是江隐蹲下这一个动作,他就猛的回过了头不敢再看。就在刚才,他感觉下腹一瞬间的绷紧了,好像是太过紧张的条件反射,又像是某根筋被挑逗般的轻轻一撩。他不知道那些电光火石的闪过自己脑海的想法是什么,也许是他不敢深想,他全身都在轻轻的打颤,发热。
江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祁景不敢多留,落荒而逃。
江隐紧走两步,看着树下草丛凌乱的痕迹,久久没有动弹。
祁景用最快的速度跑下了土坡,直到和江隐的距离足够远才站定。他手上还握着那几串肉串,现在已经凉了。
他的内心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惶惑来,把一头秀发揉成了鸡窝。他用力的抹抹脸,喃喃自语:“别瞎想……别瞎想……别瞎想!”
最后那一下伴随着他用力拍脸的动作,力道堪比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
黑暗中,一声轻嗤响起,低沉磁性,带着嘲笑。祁景猛的抬起头,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漂浮在他身前。
李团结的形体好像又凝实了一点,连同那份惊人的俊美也更加细致的展露在他眼前。他的脸并不是真的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俊,重要的是通过五官和神态散发的气场。
这个人过去一定身居高位,说一不二。
祁景不想看到他,他觉得这就像个梦魇,李团结的状态越好,他就要和这东西纠缠更久。
“你又出来干什么?”他哑声道。
李团结轻笑:“我来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祁景:“你什么意思。”
“看到江隐刚才的样子了吗?你就一点没有怀疑过?”李团结说,“比如,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鬼修?”
祁景沉默了一下。
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他的话,他的猜测早已在心里过了一万遍,一点新鲜感也激不起来了。
“我当然怀疑过。”祁景波澜不惊的说,“我这么一块唐僧肉,鬼见了都想分一杯羹,想必吃下去是延年益寿的。我曾经猜想过他会不会是鬼修,甚至怀疑过他是鬼,可鬼修没他那么饥渴,鬼又不会这么执着于我的汗液,血液,身体的味道。”
“这两者都是通过吞噬人的魂魄获取力量,可江隐从来没这么做过。”
李团结幽幽道:“还是说,比起前两种,你宁愿相信他对你抱着超越了普通友人之间的好感?”
祁景原本要走,听这话又转过了身。这男人身为鬼魂仍旧有如此强大的气场,要是肉身不知要怎样可怕,可祁景却毫不畏惧:“你是谁,你来自哪,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团结一噎,祁景冷笑道:“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却要和我推心置腹,未免也太理所当然了。江隐再神秘,却从始至终都没伤害过我,甚至舍命相护,而你一个不知打哪跑出来的鬼魂,仅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我相信你?”
“李团结,”他细嚼慢咽着这三个字,“看这个名字的风格,你大概出生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吧,又为什么会穿着古人的衣服?你说你之前力量衰弱无法显形,又为什么会刚好在梼杌墓里得到了足够的力量?你说你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祁景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戾气:“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也别总想着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这些问题都无法回答我,就永远别想我相信你。”
他笃定这人什么都不会说,轻蔑的笑了笑,转身要走时候,忽而听到耳边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有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这个名字,是齐流木第一个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