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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师父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段誉铭被打扮一番后他明显感觉到不拘谨多了。陈北看了他一眼,替他把衬衫的扣子扣好,小声道:“记住,你这次去就是为了看一看裴氏的大致情况,不要跟蒙空起正面冲突,在裴永祥的眼皮子底下蒙空不敢拿你怎么样的。”说完后还像叮嘱似的补充了一句,“你已经不是初来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机灵点!”

段誉铭看这次陈北是让阿斌陪他,他有点不舒服,问道:“能不能换个人啊?”

“阿斌擅长这些迎来送往,他能够在这种场合帮你一把。你很讨厌他么?”

“他,他,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事吗?”

“什么事?他打你了吗?”

“这个人!这个人是qianbao我的那三个人中之一!”

“哦,原来是这个,那他是听我的命令的。问题出在我身上。那你不要去好了。”陈北面无表情地答道。段誉铭有时真的觉得陈北的铁石心肠是一种很好地保护自己的手段,他要是能学个一星半点就不会痛苦,不会对一切有很强的负罪感了。然而段誉铭终究不是心狠的人,公安内部的内鬼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朵乌云。如果不是陈北有这个机会给他,他即使发现了也对此无能为力。大丈夫能屈能伸,陈北都能包容吴尚,自己怎么不行?段誉铭安慰自己道。

他临上直升飞机前,陈北再次叮嘱了一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在心里就行了。万事皆以小心为上。”

此次洽谈的时机陈北选的是裴永祥父亲裴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这种时候,一般裴家人不会让见血的事情发生。段誉铭到了以后发现与上次明成升学宴完全不同,裴永祥明显要低调许多。而且,来人的保镖装备也多许多。阿斌告诉他,这次裴永祥请了缅北各个势力来祝寿,这些势力表面暂时和平,内里却g心斗角,所以来赴鸿门宴的都不是真正的大佬,尚且配备了这么多保镖;裴永祥也怕在自家起冲突,所以加强了警卫力量;多gu力量一交会,看上去就跟打仗一样。

阿斌看着贼眉鼠眼,对于各个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了如指掌,他一口一个“姐夫”叫得段誉铭脚底要抠出一座城堡。段誉铭很佩服他的心无芥蒂,反讽道:“你这么叫姐夫,你把大嫂置于何地啊?”

“姐夫是姐夫,大嫂是大嫂。这不矛盾啊!”阿斌的回答又让段誉铭觉得陈北身边的都是人才。

这次宴会段誉铭倒没遇到什么“桃花劫”,他就按照阿斌跟他说的,跟那些人打招呼、寒暄。克钦邦的华人大多是广西、云南等少数民族后裔,所以普通话说得口音很重,段誉铭好几次没有听懂别人到底跟他在说什么,只是笑着打哈哈就过去了。

然而这次陈北越不想段誉铭碰到的人,越会出现。当段誉铭美滋滋地在吃一大碗佛跳墙时,一支烟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ch0u烟的。”段誉铭下意识用手推拒,却发现这只手纹丝不动。他沿着手看过去:金腕表,藏在袖口下的纹身,穿了身西装,脖子下……好像也有纹身,最后是一张男人的脸,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睛。

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很黑,是东南亚人特有的长相。头发半长,梳成油头,虽然打扮有一些杀马特的样子,但看上去不像是马仔。当然,马仔也没有这个胆量跟现在这个身份的他搭话。

“陈总近日生意兴隆啊,代我向她问好。”他的话语虽是祝贺,但段誉铭觉察到来者不善。

“请问您是……?”段誉铭谨慎地问道,他企图看清眼睛背后的瞳仁。这次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他带着陈北的面子,不敢轻易结仇。

“我跟陈总已经是老朋友了,”男人笑道,按了按段誉铭的肩膀,“听说你要和陈总结婚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他点了一根烟ch0u上。烟味让段誉铭对还没吃完的佛跳墙一下子失了胃口。

“一点小意思让陈总收下,记得到时候让陈总给我一份请柬。”他把一个包装jg美的红se小礼盒放在段誉铭的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留背影给段誉铭的同时他还很潇洒地挥了挥手,“我是蒙空。”

居然是他!!!陈北目前仅存的竞争对手!

现在段誉铭终于明白陈北头痛的原因了,这个人看上去有guy气,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心眼。何况他身后还有个裴氏集团。不过他唯一好奇的一点在于,蒙空与裴氏,到底是依附关系还是合作关系?这对于目前的破局很关键:如果是依附关系,这代表陷害骆驼的做局人是裴氏,只要查明裴氏与中国政府的牵连关系就好;如果是合作,那么代表蒙空不愿意让渡自己大部分的利益换取庇护,他们之间一定有地方可以离间。当然,不论是那种,这次借刀杀人的计划环环相扣,持刀人下一秒就变成了别人手中的的刀。

正当段誉铭盯着小礼盒思索之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仿佛是从天堂上飘来,把他从地狱之中拉了出来。他好像回到了半年前那紧张却安全的生活——这个声音是他的师父!

天使为什么会在地狱中出现?他很好奇,师父是来卧底的吗?还是……他不愿去想下一种可能。

他悄悄跟上师父一行人的步伐,只见师父跟裴永祥他们走进了一间包厢,包厢里面说什么话倒听不清楚了。于是段誉铭在附近乱逛继续蹭吃蹭喝,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师父出来了。手里点了根烟,搂着一个身材姣好的nv人出来走到yan台上。nv人穿着抹x裙,而师父的手却丝毫不避嫌地搭在她的x侧。段誉铭心想看不出师父也是个老司机啊,是不是所有男人天生都会这一套但自己不会啊?他看见师父夹在手中的烟放到nv人唇边让那个nv人ch0u,nv人娇羞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拒绝了,正当他抬眼时,他的眼神与段誉铭的目光短暂的交会——

师父眼中是难明之意。

平静?惊讶?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两秒的目光交汇后师父选择了搂着那个nv人离开。师父不想认出他,也不想他认出他。

段誉铭更愿意相信师父是卧底而非内鬼,所以他仍然觉得自己保持警惕是为了保护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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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在酒店里掏出了蒙空送给他的贺礼。他闻了闻,不是化学药品,这重量也不是炸弹。于是他打开了它,红se包装纸的内部是一个透明塑料盒,塞了很多棉花。当他一层又一层把棉花扒开的时候,他后悔没有戴手套或者用其他工具c作了——

这是一截被人切下来的大拇指!

这节大拇指已经被切下来很久了,血渍已经完全g涸。有人对这截拇指做了风g处理,所以颜se是深褐se,并没有腐烂。手指很粗,是男人,或者是平时g了不少活的nv人。大拇指的,表彰大会在段誉铭的老单位所在地百丽市人民大会堂举行。主持人介绍了他在卧底时忍辱负重的种种事迹,当然段誉铭觉得增加了很多美化的成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顽强不屈,也没有与敌人斗智斗勇。陈北后期待他还是不错的。

他上台领奖,台下的官兵都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扫视了一圈,却发现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战友,一阵孤独和凄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忘记了本身准备好的台词,于是走下演讲台朝大家鞠了三个躬。

今天下着微微小雨,而另一边是正在开往刑场的陈北。事已至此,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她终于北上回到了故乡,而且马上要与家人团聚,反而少了很多愁云y翳。她甚至觉得老天为她哭泣的几滴眼泪是故作矫情,应该晴空万里为她送行。不过转念一想天道正义,是不会为她流泪的,是为了那些被她害si的人流泪,她便不再计较这些。

她看到刑场是在山上,周围的草坪郁郁葱葱,很像小时候母亲带她踏青的地方。si在这里也不错,她想道。她把后事托付给段誉铭,希望把她的遗t捐献,不要在世上留存她一丝一毫的痕迹。天妒英才之类感慨的话语留给世人去说吧,她对这世间没什么留恋的。没有留恋,就不必留下雪泥鸿爪作为告别。

她最后存的的一丝情感,是对段誉铭的愧疚,因为在这里她没有亲人了,是他替她出了子弹费,送了她人间路最后一程。

子弹从她的后脑穿过她的眉心。这是她要求的,只有打碎她的大脑,才是真正完成si亡的仪式。

错误的宿命就此终结。

段誉铭领完奖之后,庆功宴是市公安局安排的,在中午。他与许多不熟悉的人觥筹交错,听着领导对自己的夸奖,听着后辈对自己的敬仰。段誉铭是孤儿,可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孤独过,但当他自己被鲜花簇拥至别人眼中的人生巅峰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茕茕孑立。在一瞬间,他的心ch0u了一下。一瞬间的摇摇yu坠。

因为熟悉的人si的si、被抓的抓,没有人给他开庆功宴。况且他跟陈北的事情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ai上一个nv毒贩,总有人在背地里会笑话他。没经历过的人都认为他们应该会选择慷慨就义,就像老杨一样,而不是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或者说,退一万步来讲,他不应该在这场虚假中付出真感情。

他一个人在喝闷酒,断断续续喝到了晚上九点。现在他伸张了正义,有了荣誉和名气,从表面上来看是一帆风顺。如果要成家,在相亲市场上是会有nv孩子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民英雄”。如陈北所说,他的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

可他还是像个怨妇一样缩在这里喝酒。他觉得自己其实跟寡妇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为了故去的人而真正哀伤心si。经历了这一切,他觉得他已经很难再ai上新的一个人了。他也不想糟蹋别人。他又开始哭起来。

陈北只留给他一张很小的一寸照,是曾经办假护照用的,没想到此时成为他唯一追思的寄托。他把这张照片放在柜子上,朝她敬了杯酒洒在了地上。他突然破口大骂:“陈北你这个王八蛋!si了还不给我一个名分!我他妈还要替你守灵守寡!”

照片上的陈北微笑着看着他,像她过往对他的暴怒一样的平静。他发完酒疯静下来,看着照片呜咽着:“你,你在那边一定要快乐幸福。不要,不要再找其他男人了。或者说,找其他人的时候不要让我做梦梦见了。求求你了,陈北。ai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舍得与别人分享。”

酒喝得有点多了,他走到卫生间去放水。他突然想到陈北在邱凤起si的那天跟他打的电话,她与他在电话的两头ziwei,她最后叫的却是邱凤起的名字。他以前总是认为,为什么人在如此悲伤的时刻会想一些yghui的事情,他现在意识到了,人是需要情感的表达的。即便是像陈北这样x冷淡的人,也会有感情,也需要表达。

他在浴缸里放了水,躺了进去,好像今晚的他就是那晚的陈北。他抚上自己的yanju,自跟了陈北之后,他很少做这般ziwei。ziwei需要耗神耗力,陈北已经折腾完他所有的jg力了。他在一点点去感受,他自己的手与陈北的手很相似,很大,但没陈北这般粗糙有力,他觉得nv人的手应该会像邱凤起那样baeng纤细、柔若无骨吧,不过他也没有t会过。他想回忆的是陈北的触感。

浴缸里的水一点点没过他的x膛,给他带来了一些压力。他的双手没有因此而停下,陈北t内是她身上唯一一处温暖又柔软的地方,她喜欢慢的节奏,他就模仿她慢的节奏。他躺在温暖的水中,又好似回到了陈北的怀抱。一切时光停滞在他和陈北的温存之中,就让他无拘无束地沉溺于声se中堕落吧。

但他知道,这不是陈北的全部,他不敢把手伸到后面,怕会引起更深的思念。前面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快感,但是它还在微微挺立着,不知餍足的样子。在酒jg和水蒸气的迷雾下,他的耳边突然想起了陈北最后一次对他的tia0q1ng:

“你也不怕断子绝孙啊!”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段誉铭喃喃自语道。

他不知从哪里0了一把小刀,手起刀落,他的yu念随着水流一起被冲到了下水道里。

他倒在了浴缸的血泊中。

三个月后段誉铭出院了。

医生提出给他做x别置换手术,他拒绝了,他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没有了激素的来源,他需要口服一些药物。他有点庆幸当初下刀的时候给自己留了点根部,否则如厕对他而言仍是一件难事,不过他现在都习惯用蹲坑了。

段誉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变成心理变态了,但是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他能够活下来,就要接受命运的安排。陈北没有带他走,说明她还有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愿。

他领养了小宝,辞职带着他一起回到了他的家乡。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海了。

陈北看过海吗?他想,陈北这么忙,肯定没有时间好好地欣赏风景吧。转而他意识到,对陈北而言,风土人情都是次要的,她心中的应许之地是她的故乡。她对过去有太多的依恋,所以当她踏上故土的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未来是过去的人没有未来。

段誉铭想起了陈北临别前的嘱托,这是他最后一次去看她。她恳求狱警给他们三分钟无监控交流的时间,由于段誉铭是功勋人物,而陈北又是特殊犯人,所以这项不情之请还是被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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