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疏影（1）
「cheers!」
话已说开，还收获意想不到的祝福，樊浩状态轻松，叨叨絮絮地把一些私人计画说给她听，直至两人的酒杯都空了，才重回房里。
「我叫代驾回家，就不蹭房啦。毕竟关代表未来可没那麽多时间渡假，还是一个人好好享受吧。」
既然他善解人意，关昀琳也不多留，只是让他稍等。
樊浩见她拿起房内话机，本以为是要通知房务来收拾餐点，却听到她请柜台再开个新房间。
交代完後，关昀琳从自己皮夹里拿出一张公司卡。「你也还在放假，就别这麽跑来跑去的了，在这多住两天，好好玩吧。」
用公费度假，何乐不为？樊浩笑嘻嘻地双手接过。「那就谢谢关代表了。」他带上自己的物品，和关昀琳道晚安後便离开了。
几近午夜，走廊上还似乎能听到有人的交谈声。
疏影饭店的老板上来了？
想起关昀琳微妙的回答，樊浩对老板的真面目产生万吨的好奇，可惜当他特地加快步履拐过了弯，仍只见严丝合缝关上的房门，人已经进了房间。而楼管看到了他，远远地向他点了个头。
jg进演技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尴尬情况。樊浩收起失望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的步伐走近安检门。保全人员换岗了，没半个他来时见过的熟面孔，此外，还多了一位也穿着黑西装的男人，y要说他和楼管的打扮有哪里不同的话，唯有他的领带夹是黑se的。
樊浩突发奇想：他们难道也用颜se分阶级吗？
这个猜想在他抵达新房间楼层和送来手环的礼宾大使会面，见到对方x针上的宝石颜se与在一楼接待他的那位不一样时，彷佛获得证实。
同在顶楼，与「白玉」相对的那间套房是保留给疏影饭店的主人随时入住使用的。
这一觉睡眠品质极好，美中不足的是才早上六点，樊浩就被他该si准时的生理时钟自动唤醒，无奈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想不起上次有这麽长的连续假期是什麽时候，他的身t甚至连怎麽度假都忘了。
樊浩的演员生涯顺遂得不可思议，打从拿下新人奖，档期就没空过。获影帝殊荣後，更经常在邻近国家之间飞来飞去进行拍摄。若有时间，他要不回老家探望父母，要不回和朋友们合租的房子，整天啥也不做就打p聊天，完全不想跑外头厮混。
「宅」的好，怎麽现在才知道？过去是他肤浅了，不应该暗暗嘲笑他那几乎足不出户、靠网路维生的竹马。
遗憾在两年前，他们就把房子退租，不住一块了。他亲ai的竹马结了婚，忙着和小娇妻过着没羞没臊的婚後生活，他要想活命，就知道绝不该上门打扰人家。就是没想到这也害他连老家都回不了，原因是总会被父母追问，隔壁顾家姊弟俩都结婚了，他打算何时跟上？说着，就要给他安排相亲。
开什麽玩笑！他是樊浩耶！哪愁没对象？
??虽然暂时真的没有。
图个耳根清净，他不惜花钜款，在邻近市中心的郊区买了栋别墅，一个人逍遥自在去了。只是偶尔──他要强调只是偶尔──他置身因为不常回来住而不着急重新装修、现还维持着样品屋模样的大房子中，会有点孤单寂寞觉得冷。
好吧，确实是有亿点想谈恋ai。
天上就不能掉下来一个仙nv姊姊吗？他不想努力了。
樊浩又躺了一下，确定真的无法再次入眠，索x起床梳洗，去找些事做。
饭店设施这麽多，不用就白白浪费了。基於此，他不叫客房服务，而是直接到餐厅享用早餐。经年严格的自我饮食控管并未因放假而落下，他只简单垫个肚子，下一站决定去晨泳。
饭店有一座室内泳池和一座露天泳池。今天有点yan光，樊浩选择去晒晒。因为什麽也没带，他直接从商品部买了条泳k和泳帽换上，毫不马虎地做了暖身c，才跃入池中。
清早的露天泳池，人并不多。他一个人在右边数来第二个泳道游着，好不畅快。
即将游至彼端，他提前在水中翻了个身，伸长脖子把头探出水面，张口x1饱空气後，双腿蹬墙而出，从自由式切换成仰漂。一捧晨光柔柔煦煦地铺在脸上，暖得他舍不得睁开眼睛。
他双手敞开，整个人呈大字型慵懒地浮在水上，完全沈浸此中，直到吐尽腹中那口气，他又一次翻身，双腿着地而立，宛如破蛹那刻的蝴蝶，强烈意识到此为新生。
在水里时，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会变得迟钝。是快是慢，无从辨别。每个绵长的吐息之间，都像是经历一次轮回。蓦然回首，樊浩察觉偌大的泳池只剩下自己和另一个人，不久前还觉温和的yan光现只想敬而远之。
是时候上岸了。
他缓缓游近扶梯，一步步爬上去。在从这个世界跨越到另一个世界所产生的一瞬阒然的空寂中，倏地绽起的水花声清脆入耳，他下意识转身寻望。
风携起一片水波粼粼闪动，忽隐忽现的澄澈身影自由穿梭於水平面上下。她并起的双腿犹如鱼尾，摆荡出一道又一道优雅的弧线，瑰丽又奇幻，何似人间。
原是不经意的一眼，怎知会在心头留下永恒的画面。
樊浩休息期间，工作团队跟着放有薪假，因此，临时被指定来跑腿的小齐不但没有怨言，还觉得很兴奋。毕竟能踏进疏影饭店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自愿跑这一趟的大有人在，怎麽也轮不到自己。樊浩却把这个开眼界的机会给了他，在小齐心中，他的地位又上升了一阶，堪称世上最最好的老板！
已经抵达一阵子了，老板却一直没回讯息??太好了！请柜台联系樊浩後，小齐以证件抵押，换了张访客证，在一楼的免税商店街打发时间。
於是，当樊浩接到通知，匆匆赶回本馆交谊厅，看到的只有一旁几个熟悉的行李箱，没半点助理人影。正要打电话，身後传来朝气的叫唤。
「哥，我在这里！」小齐用没拎着纸袋的那只手向他挥了挥。
樊浩允许团队里年纪b他小的人以「哥」称呼他，较显亲近，这点总让粉丝们直呼羡慕。殊不知这只是为了满足樊浩自己作为独生子对拥有手足的渴望罢了。
上楼途中，小齐叽叽喳喳个不停，疯狂赞美疏影饭店有多豪华、气派。樊浩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他急着去游泳，忘记交待柜台留下另一只手环给小齐，让人白等，结果这小子根本玩得很开心，他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我是不是太早出现了？应该再让你多逛一会儿？」
小齐「嘻嘻」笑了两声。「哥放心，我没忘记我是来工作的。」
他年纪虽轻，也没仗着樊浩对他们好就得意忘形，在工作上有所马虎，进房後，即手脚俐落地把带来的东西一一归位。
有他瞻前顾後，樊浩赖在贵妃椅上，握着手机挑选要上传到sns上的照片。
休假可不代表他就不「营业」了。暂时没有新的工作花絮可以发，尽管在线的代言广告不少，处处能见他那张出道以来就未曾缺席全球百大帅哥榜的俊脸，然而不会动的他又哪够满足广大粉丝？碗都要拿到ace娱乐门口敲了！
关昀琳曾对此很头痛。在她的观念里，演员应该维持神秘感，最好别暴露太多戏外的私生活。但樊浩是偶像出身，宠粉观念根深蒂固，官方帐号的管理权限转移给他後，更经常上传自拍或风景照到社群和粉丝分享。
时代变了，演员亲近大众并不是坏事，只是樊浩曾有被私生饭跟踪的恐怖经验，关昀琳还是希望他小心为上。现在的粉丝个个都是侦探，难保不会有人从他发布的照片背景认出他人在何地，偷偷寻过去。
也只有在疏影饭店里不用太担心了。
小齐收拾着樊浩前一天换下的衣物，分门别类，以便送洗，见樊浩神se纠结，在他开口求助前，主动靠近询问：「哥，需要帮忙吗？」
「好啊，你帮我看看，这张好，还是这张好？」樊浩左右滑动萤幕。
看着那两张肩披毛巾、半露0x，放在两年前一定会让经纪人血压飙升的「sh身」照，小齐不解。「哪里不一样？」
「你是直男吧？」樊浩嫌弃地乜了他一眼，认真讲解：「这张我稍微抬了下巴，眼睛里有反光。这张没有，所以眼神看起来b较深沉。在自己看的话，地板上的光影也??」
「不是，哥。」小齐打断他。「我意思是都很帅，不能在各平台发一张吗？你是国家的公共财，怎麽能藏着掖着？」
「??」
半晌无声，让小齐捏了把冷汗。马p拍得太过了吗？老板不会以为他对他有什麽奇怪思想吧？
怎知躺姿妖娆的男人撑起上身坐正，一脸茅塞顿开。「你怎麽这麽聪明？」小朋友才做选择，樊浩是大人，他都要。「除了加班费，再请你吃个饭吧，等等一起去餐厅。」
safe!
「谢谢哥！」小助理的职场生存守则一：提供老板满满的情绪价值。小齐非常得心应手。
中午，他们前往别馆一楼的自助餐厅。
假日的威力r0u眼可观，几乎满座的内用空间里，携家带眷的占大宗，其次是情侣、夫妻党，个人入住的不多，樊浩猜测，他们应该都宁可加价叫客房服务，像他早上那样。
他不禁又庆幸小齐有来。他虽然是个e人，职业特x仍让他多少介意与陌生人同桌。好在大部分人也是这麽想的，找不到空桌，乾脆端着餐盘到户外用餐区亲近自然，况且吃饭皇帝大，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
坏在，他开始注意别人。
小齐横扫自助吧一圈，每道菜都往盘子里添，回到座位吃得很香，樊浩突然悲从中来。「好好的假日，我们两个男人却只能彼此面对面吃饭。」
「??好过分，我是为了陪哥，才把跟nv朋友的约延到晚上耶。」小齐要把樊浩在他心里的地位降等了，现在他是世上最好的老板。
樊浩持叉的手一顿，抬起惊讶的眸。「你有nv朋友？」
「我有啊。」小齐又塞了一口饭，一边咀嚼。「她生日快到了，我正好在想要送什麽礼物，幸好哥有找我来，让我在免税商店挑到好东西。」
「什麽时候交的？是原本就认识的人吗？还是说，也是团队里的人？谁？难道是新来的那个化妆师？她不是b你大??」
「吼，哥，你很八卦欸！」小齐被他pa0弹般的连续提问炸得面红耳赤。「不是团队里的人啦！是我的高中同学，前阵子在同学会上见到，後来都有保持联系，就??」
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少年，说起自己的恋ai过程，多少害羞腼腆，那纯真的笑容刺痛樊浩。
要知道，进了剧组，就是连续几个月的高密度行程，全团队都要跟着他一起上山下海，居然有人ch0u得出时间谈恋ai？樊浩大受打击。「我就是因为其他人都有家庭，觉得你看起来最闲才让你来的??」
小齐气急败坏。「哥，你真的太坏了，我下午不陪你玩了！」
「稀罕啊？」樊浩再多说两句，恐怕要跌出小齐心中好的老板行列了，他却毫不自觉。「滚吧你。顺便把我车开走，我怕放停车场太久会变成打卡景点。」
「是，知道了。」气头上，小齐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再一口一个「哥」叫他。「那我之後再请司机来接你？」
哼，区区小助理还跟他闹脾气呢。樊浩咧开嘴角，化身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口吻散漫：「你确定知道了？反正我在饭店这几天都用不到车，要外出或退房的时候也会自己看着办，你到时看要开到公司或是进保养厂都行。」
他刻意放慢「到时」两个字，眼珠子转了转，用尽一切暗示，小齐终於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是让他开他的车去约会吧？
樊浩盛满笑意的眼睛凝视着他，透出一丝兄长对弟弟的疼惜，小齐这才确定他没有解读错，刚刚萌生的些许怨怼都成了明媚的一句：「好的，老板！」
「开慢点。」樊浩眉间舒展，心绪倦懒地飘向後方。
落地窗外，春暖花开。
正是适合恋ai的季节。
「所以你买了什麽礼物给你nv朋友？我监定一下。」
「等等哦。」饭还没吃完，小齐单手点开手机里尚未关掉的网页，是高级化妆品品牌的官网。疏影饭店里有特设专柜，以免税价格购入，对钱包很友善。「我买了这支口红。」
樊浩瞧了眼se号，颇为意外。「不错啊，居然不是si亡芭b粉。事先做过功课还是柜姐推的？」
这回被调侃，小齐不再有那麽大的反应，倒被提醒了一事，他居然忘记分享。「说起来也算是场奇遇！」
早上逛商店街的客人不多不少，小齐逛了一圈，就锁定了这家，立刻靠柜询问：「请问想送礼的话，有没有推荐的商品？」
其中一名柜姐热情地拿来d，问了些诸如收礼人的打扮风格等问题，替他圈选几样符合需求的商品，最终决定要挑一支口红。
聊天过程很愉快，小齐几乎要直接掏出魔法小卡，把他左右为难的两款se号都拿下，柜姐很有职业道德，没怂恿他多花钱，而是让他想想，哪一个是最适合对方、对方也会喜欢的，作为礼物的意义将更重大。在他做出决定前，就在一旁安静等候，不给他压力。
听到这，樊浩颔首赞许：「这个品牌能进驻服务至上的疏影饭店，是有原因的。」
「我也这麽觉得。不过??」
就在那时，小齐发现柜姐时不时用余光往旁边瞄。他好奇转头，另一边，其他柜姐们正集t服务另一位顾客，个个站姿挺直，脸上笑容亲切，却隐隐有些僵y，就好像??「她们在看人脸se。」
小齐说得绘声绘影，还满下饭的，樊浩听得津津有味，捧场追问：「是哪位贵夫人还是明星吗？」
「可惜戴着墨镜，认不出来。」跟在樊浩身边以来，小齐也接触了形形sese的人，不敢说有培养出识人的眼光，至少能从行头辨别出对方的财力等级，镜架上的logo、那身他整年不吃不喝也不一定买得起的高定洋装，让他笃定。「她绝对大有来头！」
樊浩被他认真推理的表情逗笑。「你怎麽年纪轻轻就以貌取人？有些人穿金戴银只显得俗不可耐，也有些人即使穿着换季打折的平价衣服也盖不住一身优雅贵气。如果用穿着轻易把人分门别类，那你看疏影饭店的客人不是每个都非富即贵吗？」
「哥，你想要我夸你就算拿三角k套头也很帅就直说。」小助理的职场生存守则二：察言观se，通灵出老板的真实想法。
「??」这就有点超过了。樊浩才没那麽好糊弄，会上当第二次，而且他把内k当帽子戴都是三岁的事了好不好？到底是谁一直在团队里散播他的黑历史啊，可恶！「你还是好好吃饭吧。」
可小齐正说到兴头上，不肯罢休。「总之柜姐们好像也推荐了一样的东西给那位nv士。我看到她试了其中一支口红的颜se後，就决定好要买哪个了。」
「她试的那个？」
「不是，是另一个。」小齐点开另一个商品页，再给樊浩过目一次。「她涂好的那瞬间，我觉得那个颜se就是属於她的，无法想像其他人涂的样子。」
「你这发言好危险，千万别让你nv朋友知道。」
「真的啦，哥。你不在现场，没看到连柜姐们都看傻了！像你们这种自带明星光环的人可能习惯了，所以没感觉，但我们外人一看就知道了。有些人就是站在那里，不用说什麽，就让人无条件信任他、想追随他。」
「太夸张了吧？她说不定只是总公司派来稽核的神秘客，柜姐们才如临大敌，但你把她形容的好像不应该存在在人间。」
「怎麽会？我不是正在跟哥一起吃饭聊天吗？难道你也是假的吗？」
「??」这饭怎麽越吃越油？樊浩自诩八面玲珑，都有些招架不住这小孩含有几分真心的油嘴滑舌。
小齐自顾自继续说：「而且我也没说我nv朋友b较差。我越看越觉得我最後买的这个很适合她！好期待送出去的时候，她会是什麽反应??啊！还是晚上见面就先给她，生日礼物再另外买？」
「好了，不准放闪！」樊浩差点丢卫生纸团过去。
「哥如果寂寞的话，去跟珉熹姐道歉吧。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答应复合的，这样你就能找她来陪你玩了啊。」老板的历任nv友中，小齐最喜欢模特儿出身的nv演员高珉熹了。他们分手时，他还在心里偷偷骂了老板几句，跟nv神站在同一阵线。「我说真的，哥你这次就认真挑个礼物、写张卡片，邀她来吃晚餐，她能不原谅你吗？」
吃着他请的饭，胳膊还往外撇，是可忍，孰不可忍。樊浩怒吼：「你马上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