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道心不稳
虞淳光心神一动，目光从玄天目上面移开，落到一身红的灵宠身上。
他眸中的疑虑化开，把玄天目放进乾坤袋中，抬手摸着鸟儿的脑袋，“红雀，是我想得太过天真了些，美好的表面下充斥着黑暗，却也有人为了光明无畏生死。”
“有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争，也会为了旁人的未来为挡住那风雪。”
他顿了顿，把那些心思化作一声叹息，“我一时之间陷入困境，倒是忘记了我爹娘教导我之事。”
他年岁尚小，父母却带他出去行走于世间，他们的目的也想让他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即使王朝腐败，容纳不下名声比他们好的人，那就由他来揭穿这些阴私，想必取而代之之人也多不胜数。
修士无法介入凡间之事，那凡间王朝更迭也是常态，自是由凡间之人来审判他们的罪恶。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打算，重新把玄天目从乾坤袋里拿出来。
这既是神器，能窥未来望过去，想必他想做的事情，这神器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把云离从怀里移到肩膀上，握着玄天目抬头看向天上的血月。
杀阵内千变万化，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谁也说不准，但他已经做好了破阵的准备。
虞淳光把本命剑插入到地里，以他为中心的范围结了一个结界，隔绝着杀阵里的杀机。
他盘腿而坐，打入一道灵力到神器中，低声道：“我想知道，在我当年逃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可他打入到玄天目里面的灵力，却没半点反应，浓黑圆润的珠子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虞淳光眉头轻蹙，不死心继续打进一道灵力，玄天目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尴尬的气氛，那双灿烂如星的眸子全是困惑。
虞淳光看向手里的神器，小小一颗在掌心里，他能打开盒子，为何无法使用玄天目？
云离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尴尬了，能打开盒子，却无法使用。」
经过之前那一遭，333系统也不出来了，不知是在心虚还是在反省。
反正云离乐得自在，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影响。
云离对那颗珠子感兴趣，抖动着翅膀低头望去，「反正都没用，要不然你把他给我吧？」
他有点馋，这珠子拿在手里玩着不错，能盘。
虞淳光眸光一暗，叹息一声，“看来，虞家灭亡的真相，注定无法公之于众。”
“红雀，你别动。”视线里火红的翅膀伸向玄天目，虞淳光连忙伸手挡住。
漂亮的羽毛扫过玄天目，一阵灼热感从掌心里显现，玄天目发出耀眼的白芒，隐约之间盖住了杀阵里的红光。
虞淳光愣了一下，云离也停了下来，不约而同道：发生了什么？
但注定无法得到解答，刺眼的白芒让人睁不开眼，下意识闭上眼睛，心里的疑惑也在闭上眼睛的刹那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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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急切的脚步声，带着无尽的慌乱，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
虞淳光睁眼时愣了一下，他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事出的那天晚上。
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清晰起来，那女子一身丹色绫罗裙，步伐急切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湿润的泪。
“淳光，快跟着虞序离开这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不要回头。”穆兰衣一把拉起睡梦中的五岁孩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塞进了旁人的怀里。
“娘。”虞淳光紧紧拉着她的手，“发生了什么事？爹呢？哥哥呢？”
穆兰衣没回答他的话，把床边放着的衣服胡乱盖在他身上，对虞序说：“淳光就交付于你了，不要让他再回中州。”
“你放心，我会看好他的。”虞序说完后，用衣服盖住孩童的头，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虞淳光双手挥舞着，哭声夹杂着撕心裂肺，“娘——”
声音戛然而止，虞序一手抱着他，一手捂住他的嘴，“淳光，别说话，也别挣扎。”
耳边是哭喊声，从衣服的空隙里，他看到眼前一片亮堂堂的火光。
火蛇肆意蔓延着虞家的一切，他被虞序抱着往人少的地方跑，在拐弯的位置，他看到一个个身穿黑色盔甲的人冲进虞家。
尖叫声此起彼伏，浓稠的血腥味冲天，在这血与火的景象里，令人作呕。
虞淳光心中一沉，嘴里发出‘唔唔’声，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他好不容易通过玄天目见到这一切的真相，他不能随虞序离开，离开后他会什么都不知道。
虞淳光奋力挣扎起来，全身的力量仿佛都用在了此处。
虞序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五岁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不留意捂住嘴巴的下意识去控制他，生怕他摔倒在地上。
虞淳光拍打着禁锢自己的大手，眼眶里含着泪，“放开我，放开我。”
他不能离开，他要去找爹娘和哥哥，他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他要用留影珠记下这所有的一切，他要这迫害虞家的人都得到惩罚。
他不能走，他不能走！
或许是玄天目察觉到了他的心神动荡，虞序猛然在原地站着不动，周遭的一切还在进行着，却无一人能看到虞淳光。
他手忙脚乱丢掉身上的束缚，从虞序怀里落到地面上，转身就回头跑。
视线渐渐清明，那些身穿盔甲的人也露出了他们的样貌。
他们身穿盔甲，手上拿着剑，见人就砍，毫无半点心软的迹象。
大到老人，小到孩童妇孺，他们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无法反抗。
他们在大火里奔跑、尖叫，迎接而来的却是夺命刀。
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虞淳光从乾坤袋里拿出留影珠，冷静又漠然地记下这一切。
在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院落时，他猛地停下脚步，不敢去惊扰。
光影斑驳中，他看到了年轻一些的孟德南和孟冲，他们站在院子外，周围围了一圈的黑甲士兵。
那士兵虞淳光曾亲眼目睹过，那时他眼里满是懵懂无知，却隐隐觉得他们很是厉害。
他好奇地问：“爹，他们是谁呀？威风凛凛的样子，是不是守护中州的守护神？”
他一直盯着那队穿街而过的黑甲兵，街道上的百姓纷纷给他们让路，却没注意到爹的神色。
他爹说：“对，他们是守护中州的守护神，是王朝的黑甲卫。淳光啊，你以后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庇护芸芸苍生。”
“可他们不是守护神吗？为何那些人脸上没有半点喜悦，而是惧怕？”是的，他看到了那些避开黑甲卫的百姓，他们神色惶恐，脸上充满着惧怕。
他爹说：“黑甲卫代表着王朝，即使他们是守护神，可王朝的威严无人能触碰。”
“淳光啊，我看你对黑甲卫都是艳羡，将来可不许成为黑甲卫。”
“为什么？”他不懂，但现在他懂了。
黑甲卫并不是中州的守护神，而是中州人人惧怕的煞神。
他们守着王朝贵胄，却不会守着依附王朝而活的百姓。
虞淳光嘴唇蠕动，深深望向前方的院落，心中萌生出恨意来。
虞家到底因何而落到如此下场？
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虞陵。”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打断虞淳光的所有思绪，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步子走过去。
虞陵仿佛早有预料，抬起眼皮看向前方的人，笑容苍白无力，“是你啊，孟德南。”
“是我。”孟德南毫无半点羞愧之意，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虞陵身前，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虞陵，交出玄天目，兴许你还能留着一条命。”孟德南偏头看向周围的黑甲卫，“想必你也知道他们因何而来，玄天目这种东西，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出现在中州，它就只能属于王朝。”
虞陵低笑两声，儒雅的脸上带着嘲弄，他正了正身子端坐着，“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用玄天目来当借口？”
“玄天目不属于凡间，于王朝来说无用。王朝要我虞家死，不过是因为虞家的名声罢了。”
虞陵看得明白，可他就是不愿看到那些人被这王朝随意欺压玩弄。
这些王朝贵胄高兴了就把人当做玩物来玩弄，不高兴了就轻飘飘下令折磨。
就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中州的望月池早已尸骨成山，这腐败的王朝人人得而诛之。
可修真界从来不沾染凡间的因果，这可恨的王朝人人疯狂而无慈悲之心。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又怎么配成为一个人？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又怎对得起读的那些圣贤之书？
“王朝说你偷藏神器，那你便是偷藏神器。”孟德南神色淡淡，眼里满是讥讽，“虞陵，你活了这么多年，有妻儿，也有挚友。”
“可你偏偏选择了这么一条路，简直是愚不可及。”孟德南弯腰，贴近他，“虞陵，凭你一己之力，如何能推翻这王朝？”
“即使是它腐败，即使是王朝贵胄让这中州的人死，他们就没得选。”孟德南站起身，目露惋惜之色。
“虞陵，你知道吗？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你撑起中州的天，让这中州里的人看到了光明。可你却从未想过，王朝对此举动深感愤怒。”
“我记得，你有两个儿子，为何没见到他们？”孟德南脸色一沉。
如果虞家余孽逃出，那他的这件差事就会让圣君不满意。
圣君不满意，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深知，能背叛一次的人，也能背叛第二次，圣君的猜忌他还无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