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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君的暑期打工

 

川上看人的眼光很准。

他察觉到了,伊藤有股奇妙的倔强,让他的心没有跟着身体一起堕落。虽然希望破灭,但还不够绝望。

但是,想让一个人彻底堕落,港黑有太多太多的方法了。

为了获得一个身体淫乱放荡,而心却只忠于主人的宠物,暂时的放养是必须的。

于是,横滨的某家风俗店里,新来了一位叫“奈伊”ne的少年。

……

“哈啊……叔叔的肉棒、呜、好大,啊啊啊……顶到了、顶到舒服的地方了呜呜……”

纤瘦的少年骑着粗大的肉棒,抬起腰,又重重的坐下去,整根吃进湿软的穴里,肉壁便痉挛着吸紧,夹的男人粗吼一声,狠命压着那汗湿的白嫩屁股,从下往上又深又重地撞进去。

“操你个骚货!老子是来嫖你的还是被你嫖的,别只顾着自己爽!”

“嗯嗯、明明、叔叔也…呜…很爽,呜啊啊……肉棒又变大了、哈啊、是想射进来了吗?”

少年的身体爽得不停颤抖,从小腹上不断顶起的位置就能看出肉棒究竟插到了多深,秀气的小鸡巴随着激烈的动作在身前晃荡着吐出清液,蒙着眼罩的白皙脸蛋泛出潮红,毫无廉耻地放纵淫叫。

“哦哦哦奈伊酱、可恶、全射给你!”

“呀啊……奈伊也、要到了、呜嗯、被播种的要去了啊啊啊!!!”

抽搐着的穴肉裹紧了粗黑的肉棒,浓稠的白浆喷满了甬道,被精液内射的瞬间少年绷紧了身体,吐着湿红的小舌哆嗦着也出了精。

伊藤脱力地往侧边倒下,疲软的肉棒滑出后穴时依依不舍地发出“啵”的一声,随着喘息不断有白浊从穴口吐出。他在熟悉的黑暗里平复呼吸回复体力,敏锐地感觉到刚才的客人拿了根烟点上。

“呼……奈伊酱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操啊,这都多久了怎么还紧的像第一次一样。”

一个月前的伊藤,这时候还会一边哭一边咒骂着,惹得客人用皮带抽肿他的屁股、或者用烟头烫在他的腿根。但如今,他已经能仰着脸,让客人看见他嘴唇弯起乖巧又得意的笑,“奈伊的骚穴又紧水又多,叔叔最喜欢了,对不对?”

在贤者时间里和“奈伊”打情骂俏的客人绝不会想到,那眼罩之下的堇色眼瞳蕴着怎样冰凉的漠然和讥讽。

——好恶心。

被封上眼睛,丢进这里的第一周,伊藤被男人反绑着双手压着操,脸颊和臀肉都被扇的红肿,哭喊着“不要”结果还是被强制送上高潮。用烟头烫他他的客人似乎对他的尖叫上了瘾,第二天再来结果发现伊藤的身体依然白皙无暇,仿佛从来不曾受伤,干脆下了狠手用鞭子抽到见了血。

第二周,伊藤已经不会毫无意义地哭叫咒骂了。他沉默而温顺地承受着兽欲在他身上驰骋,最多不过泄出一两声难受的厉害的气音。

客人抱怨到妈妈桑那边,于是他被打了高剂量的媚药后放置在走廊,满意地看着“奈伊”很快就主动扒开流水的后穴,生涩地用手指插进去抠挖,娇声求着客人操进来。虽然,是识趣的伊藤主动放弃了挣扎着展现不屈意志的机会,在大脑都被发情的信号浸透的时候,还在不忘考虑这样放下身段能让看守着他的人降低多少警惕。

第三周的“奈伊”,开始学习如何在床上讨好客人。伊藤原本也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只是带着圆眼镜,留着长长的刘海,土气又阴沉的样子不太受欢迎而已。“奈伊”也学的很快很好,展露出的性格是一种被过早被情欲玷污的娇憨天真,偶尔嘴硬的时候却用身体展现出“诚实”,恰到好处的恭维话和被干成雌性的痴态满足了男人一展雄风的虚荣欲望,偶尔也会让伊藤觉得,自己搞不好很有演戏的天分——只要不摘下眼罩的话,毕竟那双被严防死守的漂亮魔眼里沉淀的恶意实在无处可藏。

现如今,曾经还会被同事投以恻隐的目光的少年,已经盛放在这夜之花园里,掠夺着别的花朵的养分,越发地夺目。

——也越发让人想要摘下,仅供一人观赏,或者只在一人手中破败凋零。

“……那个,奈伊酱……”

在伊藤思绪乱飘,诚恳地敷衍着客人探讨人生和炫耀自身的闲谈时,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伊藤感觉到了粘腻的视线,但现下这种视线带给他的感觉和平时有所不同,甚至有些让他感觉脊背发凉。

“怎么啦?难道是还想再来一次吗?奈伊要被叔叔搞坏了啦……”

伊藤佯装乖巧地贴近男人,用手指在他剧烈起伏地胸膛上打圈,手却被牢牢地捉住。他听到男人明显地咽口水,和激动却不得不压抑的扭曲说话声。

“奈伊、奈伊酱……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来了!

伊藤委曲求全了一个月,终于等来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气氛难以压抑地活跃起来,连不变的笑容都看起来更快乐了几分。看在男人眼里,这就是奈伊想和他私奔,所以开心的不得了的表现。

“但是……”

伊藤还是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明说,叫面前这个好骗的男人自行理解未完之意。果不其然,男人以为他是在担心没有合适的逃离手段,当下拍着胸脯,十足自信。

“大叔我可是异能力者哦?可以隐身、也可以带着我碰到的人隐身的!”

——异能力。

这不禁让伊藤想起来那个赭发的男孩,那个操控重力让人漂浮的手段,和魔术不同的使用方法,那就是异能力吗?还有仗助……伊藤小幅地抿了下唇,没有继续思考下去。

“但、但是呢,我使用异能力的前提是,肉体上不可以有布料遮挡……所以奈伊酱,眼罩,我来给你摘下来吧……?”

伊藤不做声,不迎合也不反抗,像个精致的人偶,任由对方解开脑后的系绳,在眼罩脱离面部的时候,他垂下眼睫躲避乍然入目的光线,也藏起了那些不合时宜的阴暗情绪。

即便如此。

男人仿佛长久屏息后方被准许呼吸一般,急促、剧烈地、不自然地粗喘,他丢下眼罩,用力地抓紧了伊藤的手腕,在那白嫩肌肤上攥出一圈红痕。他贪婪地凝视着伊藤的脸,心无旁骛,忘却了时间和自己的目的,就那样看着,下半身又支棱起来,直到伊藤抬眼,才被那冰一样的视线凉了个清醒。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双堇眸弯弯,像是依恋的表情,嘴巴动了动,提醒一样地说了句:“客人。时间要到了。”

下一瞬,两人就这样消失在房间里。

……

伊藤浑身赤裸地被倒在地上,紧接着就被蒙上了眼睛,反绑双手。肩膀和脸颊好像被粗粝的砂石磨伤了,但比起那里,小腿和侧腹的枪伤才是让他脸色苍白、疼到快昏过去的症结所在。

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嫖客已经死透了,赤裸地横尸街头,不为人知的那些他幻想过的、和“奈伊”一起的生活,从最开始就毫无实现的可能。

“我们会所的监控可是附带热成像的啊。不事先调查好、直接从港黑的地盘里抢东西,这就是那个,有勇无谋吧?”

眼镜男踢了两脚尸体,周围的手下也哄笑出声。

“然后是……你。”

眼镜男蹲下身,抓起伊藤的头发,玩味地观察着他惨白的脸色。“本来还以为你学乖了一些呢,没想到胆子还是很大嘛,喜欢这样裸奔?”

又是一阵哄笑。

在那哄笑声中,眼镜男却愣了一下。伊藤的眼罩被洇出一片深色,失去血色的唇瓣颤抖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想逃…”

“是那个人、自顾自地说要带走我、擅自摘了我的眼罩……”

“是他强行拖着我走的…手腕还很痛……”

那只原本细白的手腕确实已经泛青了。伊藤的哭声细微地像幼猫叫,因为枪伤的疼痛还会混着难受的呻吟,一时间让不少人都心软了几分。

眼镜男也不免恍惚了片刻,却又想起什么,狐疑地盯着伊藤。“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时间要到了’?登记表上,他可是来了几次,一直都要留宿的哦?”

伊藤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话语中监听的意思,只是哭着,越来越没有力气地哭:“我以为他是计时付费的客人……我不记得他来了几次……”

一个凄惨可怜的,被嫖客强行绑走、结果中枪濒死的笨婊子。

眼镜男不置可否,让伊藤的脸重新亲吻地面,站起来。他打了个电话,向川上汇报情况。

“……是、是。我明白了。”

对面挂断后,他收回手机,示意手下带上好像昏迷过去的伊藤——扛牲畜一样、完全没顾及到伤口——到附近的地下诊所去了。

“感谢你饲主的仁慈吧。但活下来之后,还会有惩罚等着你呢。主人可是赏罚分明的。”

……

“森医生——”

地下医生森鸥外,留着有些不修边幅的黑色中长发、冒出的零碎胡茬也没有刮,他捂着脑袋叹了口气,看向刚走到门边的眼镜男:“我在我在,稍微小点声啊,病患需要休息哦。”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眼镜男耸了耸肩,侧身让开一点,露出后面被扛在壮汉肩上的昏迷的赤裸少年:“喏,就这个,侧腹和小腿两处枪伤,医生你能救回来就尽量救,不能的话就算了,反正只是个不老实的宠物。”

森鸥外的指尖无声地轻敲桌面,暗红色的双眼中神色莫辨。他两步上前,不顾眼镜男的阻拦,直接扯下眼罩,扒开眼皮用手电照了下。

“喂喂、医生,小心一点啊——”

“——带他来手术室。”

森鸥外打断了他的啰嗦,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转身前往手术间的路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这样的伤口,肯定是会留疤的,作为宠物的价值要大打折扣了吧?”

“那就不用医生担心了。一个月前他还被狠狠抽了一顿鞭子,现在一身白嫩皮肉不还是好好的?”

“原来如此。”

话语间,壮汉已经把伊藤放在了手术台上,退了出去。森鸥外做好术前准备,带上手套和口罩,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眼镜男。

“出去。”

“这可不行,我是为了医生你着想,这孩子可比看上去危险……”

“这里是手术室,而我是医生。为了你着想……”森鸥外拿起手术刀,刀片映着他暗红的瞳色和无影灯,反射出冷光。“我说,出去。”

眼镜男又一次被迫闭嘴,摔门出去了。

“好了。那么现在,你自己来回答我吧。”他对着尚且在清醒的边缘、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伊藤,用温和的声音询问。“你想活下去吗?还是想就此结束屈辱的命运?”

他俯下身,耳朵凑到枯干失色的唇边,等待那细微的回应。

“……活……想、活………”

“我知道了。”

森鸥外直起身,意味不明地长叹口气。医者的视线落在仿佛在应和身体主人的意志、缓慢、难以察觉地蠕动着的焦黑的身体组织,手起刀落。

“别着急。我来治好你。”

……

“已经完全恢复了。”

蒙着眼的伊藤沉默着放下过长的衣摆,仰起脸“看”着森鸥外,露出一个久违的真诚笑脸。“非常感谢,森医生。”

“感谢什么的……”

森鸥外不免露出些苦笑。以少年的特殊体质——也许是异能力的一部分——即便没有他的治疗,也不过就是恢复的慢一些罢了,对他回去“主人”手中后可能要经历的事情来说,反倒不是一件坏事。他少有的没有在患者康复后说上一句恭喜。

“好了,来登记一下名字吧。真是的,都没人主动告诉我……”

他拿起了记录本,钢笔悬在纸上,双眼凝视着少年的口型。

伊藤只是犹豫了片刻,嘴唇张合:“ito……”

“哎呀,我们奈伊真是承蒙森医生照顾了,有好好道谢吗?”

眼镜男得到了看守在此的手下汇报,很快就赶过来,要把他接走。

森鸥外低头看了眼本上被笔尖洇出的墨弄脏的一块,面不改色地在后面记上了“ナイ”。

眼镜男没有直接带人离开,他手上拎着个带牵引绳的项圈,端详着穿着宽大衣物的伊藤。“这身衣服……”

“是我的旧衣服,防止患者着凉。”森鸥外放下笔,连同记录本一起放置,自然放松地应对眼镜男暧昧的目光。

眼镜男给伊藤戴上项圈,反绑双手后,摸着他蒙眼的绷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医生真是好心。”

森鸥外靠坐在椅子上,目送眼镜男牵着少年离开,微微一笑。

身后是没人跟着的。伊藤背着手,短暂地动了右手,比了个“2”的手势。

一介地下医生能有多大实力呢?伊藤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也是一个未完成的回答。

关于名字的回答。

——医生。拜托了。

“ito,和,ni……吗。”

近年来,港口黑手党的残虐名声,在这座城市的里侧肆无忌惮地扩张,为横滨蒙上一层夜幕似的阴翳。

而真正的夜幕降临之时,罪恶和欲望在黑暗里狂欢,无所顾忌。

某个并不独特的夜店里。

香烟和酒精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勾缠着谁的香水味,又被谁的犁鼻器捕获;在电子舞曲的震荡下,掩盖了多少癫狂的尖笑、失神的呓语,和角落里交缠着的肉体泄出的呻吟。

今晚的这间夜店里,从厕所里出来的不少人,脸上都挂着松弛而暧昧的微笑。

“笑得好恶心啊你,怎么,难不成去了这么久,在厕所搞了一发?”有人端着酒杯,调侃归来的同伴。

这并不奇怪。躲在厕所隔间想给人嘬几把的贱货、磕药上头了浑身放松而反抗不能的瘾君子、做嗨了的野鸳鸯勾着人一起3p……厕所那种地方,宣泄什么欲望的都有。

同伴抽了口烟,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你去就知道了。”

……

带着眼罩的少年,颈上的项圈栓在小便器上,坐在便池上双腿大开,乖巧地举着牌子——“请使用我便器”。黑西装的大汉守在不远处,对着清醒着目睹此景而有些惊异的第一位来客,露出了一个勉强称得上亲切的笑脸。

“要用用看吗?”他指了指那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您是今天第一位,便器还很干净哦。”

咕咚。男厕并不大的空间内响起很明显地吞口水的声音,男人走近了。

在手里的牌子被黑衣人抽走的时候,少年就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自己揽着膝弯,让带着射精管理器的下体和插着嗡嗡震动的按摩棒的后穴更加清楚地暴露在目光里,两腿大腿的内侧还用油性笔分别写着:“中出”“排泄”的字样。

“啊啊……呜啊、肉棒、进来了……”

还在运作的按摩棒被猛地抽出时,伊藤绷紧了身体,迎来了一次小高潮,还没等他从那一下的刺激中缓过来,粗热的性器便捅进来,强行撑开收缩的后穴,在小腹上顶出一个凸起。兴起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抽插,一下下地整入整出,肉冠碾过腺体、撞到甬道深处。

“呃啊……好深……呜呜…呜啊啊啊……”

伊藤白皙的肌肤下透出情欲的红潮,被操了没一会儿就沁出细汗,后穴湿的厉害,淫水将行凶的肉刃染得晶亮,虽然看不到完整的的脸,但柔媚的娇喘也足够勾人。越发涨大的肉棒征讨着湿软的肉穴,被操熟的媚肉一层层地缠过来,吸的男人尾椎发麻。

“操!这也太能吸了!”

男人粗喘着将精液射在肉穴深处,射完了还意犹未尽地顶了顶,大有想再来一发的兴致,但还是在黑衣人冰冷的警告目光下讪讪退出,接过油性笔,在左腿内侧的“中出”下划了一笔。在他之后,不知何时起聚起来的人自觉地排着队,轮流使用“便器”。

“啊啊…好大、会坏的……”

排在下一位的光头壮汉扶着紫黑的巨屌连根没入,光是被这狰狞的肉棒插入都让伊藤感觉几乎快要死掉,仿佛内脏都被贯穿,蜷起的可爱脚趾和紧绷的足弓形成漂亮的弧线。那根凶器动起来更是带来恐怖的快感,媚肉上的褶皱和屌身的青筋脉络互相刮蹭,要不是前端被控制住,伊藤肯定要哆嗦着射精,现在却只能吐着舌头一味地叫着,抽搐着的后穴的水越插越多。

后面看到忍不住的人便提前围上来,伊藤的身体各处都有流着腥水的龟头磨蹭,柔软的嘴唇也被撑开塞满,在被操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挺立的乳尖被张合的马眼包裹。男人们撸动着自己的性器,将白浊喷在他身体各处,头发都被精液湿透打绺。

“嘴巴也、呼喔、好会舔!”

下身的肉洞被粗暴地来回贯穿,上面的口穴也在尽力吞吐,蠕动紧缩的喉道也是理想的射精地,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快感而涨红的脸颊凹下去嘬射精后的肉棒,将残留的精液也吮吸干净,混着腺水和过量分泌的唾液吞咽下去。

“啊啊啊…呜、太深了、那么深的嗯呜呜…不行了……”

伊藤刚刚空出的嘴巴发出哀艳的呻吟,手无力地捂着肚子,承受不住似的,但肉嫩的大腿却还盘在壮汉腰间夹紧。对于少年体型来说尺寸狰狞的肉棒已经顶到了结肠口,奋力夯在那一圈肉环上,龟头已经顶进去一些,将精液喷进更深的地方。被播种到深处的伊藤尖叫一声后便软了身体不住地发抖,若不是有男人的身体挡着早就滑了下去,被喷满了粘稠腥精的身体泛着熟透的红。

下个男人猴急地插入红肿的穴,疯了一样地快速挺腰抽插,把伊藤的呻吟都操的支离破碎,连成一片的肉体拍打声和黏腻的水声在充斥着肉欲的男厕回荡。之前射进去的白精和淫水混着被快速的操干打成白沫糊在穴口,肉棒还执着地盯着腺体的那处打桩,伊藤在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雌性高潮中小腹酸软,打着颤,虚弱地叫床的声音又哑又娇。

“呃呜呜呜、又要到了……哈啊、哈嗯嗯呃……要去了、又要去了……高潮、啊啊、停不下来……”

穴里湿热的淫肉被干的发麻,快感却还是停不下来,肠壁痉挛着绞吸,挽留住肉棒在内里射满、甚至留下更多的东西。

“呜——!”

腥臊的尿液劲道极大地打在内里,烫得内壁又是一阵紧缩,眼前一片黑暗的伊藤就算早就预料到这一刻,此时也被极致的羞辱刺激到悲鸣,在快感和耻辱的夹缝里唾弃着自己的淫荡的肉体——被尿到胀满的感觉又让他高潮了一次。

肉棒抽离后,短暂地无法合拢的肉穴中尿液混着精水往外涌出,在厕所里毫不突兀的味道渐渐散开,有人目露嫌弃,有人兴致昂扬,还有本无意参与淫行的人,好奇地想来尝试一下在肉便器里尿出的滋味。

左右两边大腿的内侧,黑色的笔画一笔又一笔,周围点缀着凝固的精斑、青紫的手印。

夜店的客人逐渐离去了,前场归于寂静的同时,厕所的淫靡狂欢夜也结束了。

打扫卫生的大叔长舒口气,收回丑陋的肉棒提起裤子,看了眼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意识的人形便器,嫌恶地吐了口带着烟味的浓痰在他身上。

“臭婊子,打扫起来真费劲。”

在黑衣人的默许下,清洁工先用水桶泼在伊藤身上,在少年因灌进鼻腔的水而不适地呛咳时,又接上橡胶水管来用强劲的水柱冲洗。伊藤没什么力气了,任由水流冲干净他身体表面;被抓着头发把水管塞进嘴里灌水,饱胀的胃部受到外部的踢打,混着白浊和血丝的清水就一股脑地吐出来;后穴也被灌洗了几遍,直到无法合拢、媚肉外翻的肿胀穴口中只能流出混着血色的清水为止。

伊藤冷的嘴唇青紫,又从体内渐渐泛出温暖的热意。在项圈被解开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从仿佛死过一次的黑暗中找回意识后,伊藤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毫无遮挡的眼睛。

他躺在柔软舒适的床铺里,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食物。窗上挂着遮光性极强的厚重窗帘,只有那桌子上亮着着昏黄的小灯,让伊藤能辨清环境的同时,又不会伤害到久不见光的眼睛,很是贴心。

肌肤能直接感受到织物的触感,他还是赤裸的。手脚都没有被拘束,脖子上的皮质项圈松紧适中,内侧衬着绒料。伊藤在心中冷笑,被腹中的饥饿感催促,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坐到桌前慢悠悠地享用清粥小菜。等他吃完,没一会儿就有人开门进屋,伊藤只是呆坐着,背对着敞开的房门、也没看来人——只是小心翼翼地,不被察觉地,鼻翼翕动。

——是没抱过他的“新人”。

伊藤回到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蜷成一团,身体内外都被暖意融化,只有头脑和心脏还浸在冰冷的恨意里,就这样闭上了眼,在药物的作用下又一次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被蒙上了眼睛,赤裸地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面上固定着鼻饲管、下身插着导尿管,全身都被牢牢固定着,方才的温暖简直如同梦境。

除了他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记忆里好像有听说过这样的刑罚。伊藤意识到,他的惩罚时间还远没有结束。

每当他在寂静的黑暗中睡意滋长时,座椅上的电流就会就会让他痛到清醒,如此往复,始终无法入睡。流质的食物从鼻饲管中灌入食道,在电流刺激下不受控地排泄出的尿液也被导尿管尽数转移。完全被他人把控的无法睡眠、进食和排泄,对人类的精神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摧残。就算是特别训练过的间谍都会被折磨到崩溃,何况一个从象牙塔走出还不到两个月的少年?

第一天过去了。伊藤感觉到疲惫,但紧缚让他改变坐姿、无法放松身体。

第二天,他开始感到焦虑。疼痛的时候咬破的嘴唇被不自觉地咬到更加破烂,嗫嚅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放我出去……求求您了,我会听话的……”

第三天,他在又一次被电流激醒后,发出无意义的恐惧的惊叫,束缚下的身体努力挣扎着,可惜一点移动都不可能。

“求求您!!拜托了!!放开我吧,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要继续这样……”,眼罩无法吸收的过量的泪水渗了下来。

第四天。

漩涡。周围未知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的漩涡,蔓延到空气里,扭曲了座椅,酸痛僵硬的身体被吸入其中拉成扭曲的样子,甚至浮现在了脑海里,将他的精神也撕扯成碎片。

“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少年只是重复着。

川上满意地看着监控视频。

现在是第五天,伊藤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身体在被电击后会痉挛,急促而不规律地喘息。

“差不多了。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能坚持啊,可惜了。”

他亲自前往那间用来拷问的地下室,开门的时候,听到了少年生涩的声音。“你是、来、救我的…?”

川上没有回答,走过去帮他解下眼罩之外的所有束缚,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之前让伊藤短暂休息的房间,其实就在隔壁,若是之前他试图拉开窗帘,一定会被厚重的水泥墙惊吓到吧。

雪茄的味道,和逐渐走向衰老的人身上的腐朽味。就算是被这样的气味包围,伊藤的身体还是逐渐放松了下来。他被放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川上抱着他一同躺着。

混乱的头脑,在陷入深眠的之前,比恨意和杀意更快浮现的,是另一种味道在头脑里留下的印象。

——医生的衣服上的烟味,更好闻一些。

随后,意识淹没在黑暗里。

……

柔软的草地,隔着衣服,并不扎人。

花。花海。温和的香味。

阳光。蓝天。

梦境是这样美好的吗?还以为又会梦到无尽的泥沼、被黑色的漩涡吞噬。

穿着制服的少年,在远离人世的花海梦境里,得到了安稳的休憩。

尖耳朵,大尾巴的毛茸茸生物凑近,嗅了嗅,又舔了下少年的脸颊。

“芙?”

少年只是皱了下眉,没有睁眼。

“好啦,凯西帕鲁格,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还要再坚持一会儿……现在就坏掉的话,为时尚早了。”

长发的魔术师静静凝视着少年眼下的小痣,良久,长叹口气。

“话说回来,这边的世界变动还真是大啊,迦勒底可有的忙了。而大哥哥我呢,就在这里做一个安全装置吧。嗯嗯,绝对不是在摸鱼哦!”

……

川上并没有给他太多的休息时间。很快,他又被摇醒,送到电椅上,再一次被剥夺睡眠和自控。不知几天,判断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川上又会过来,给他温暖的怀抱,用气味包裹他,准他陷入沉睡。

如此循环,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伊藤觉得每次被折磨的时间都越来越长,可实际上他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他麻木而乖顺,会在川上把他叫醒、准备离开的时候无声地哭,抓着他的衣角;后来像是认知到了自己唯一的价值,主动献上嘴唇痴缠,摇着屁股卖骚,只为了让川上多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不要再把他送进那个地狱里。

——……为什么。在坚持着呢?

——为什么还要痛苦下去呢?

——因为还活着。

在无尽循环的痛苦里,他的挣扎如此渺小而无力。就算有理想乡一样美好的梦境给他比现实中更安稳更能平复精神的喘息时机,对于一个只是有点小聪明的少年来说,这样的拷问还是太过漫长的折磨。

——但是。

在那一切彻底结束的那一天,川上送给了不自主的哭泣着,依赖着往他怀里钻的伊藤一个“礼物”,一个项圈,铭牌上刻着“トミエ”的字样。“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可爱的‘富江’了。川上富江,喜欢吗?”

“和您同样的姓氏……我怎么配……”少年的神色局促不安,但又含着深深的期待。他已经不需要眼罩了,魔眼只会在听到川上的命令时,在他需要的时候,对着别的人发动。

“你确实还做的不够好,”川上看着少年强忍着哭泣的表情,慢吞吞地接上,“但只有我会接受你了。”

“以后,记得叫‘爸爸’哦。”

扭曲的归属。

伊藤骑坐在川上胯间,腰肢扭摆,白臀起伏。仿佛完全没受到将近一整年的驯化一样,除了皮肤苍白了一些,各方面看都十分健康而美好的身躯,散发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从稚嫩逐渐往成熟过渡的混合魅力,又因为情欲的污染,越发地勾人。

“呜啊啊……想去了,又要去了,啊啊、爸爸,快点射给我嘛……唔嗯……”

伊藤搂着川上的脖子,柔软的樱唇和深色的厚唇紧密接触着,舌头黏腻地缠在一起,泛着水光的狐狸眼满满地都是沉醉,年轻的小美人主动痴缠着满脸褶子的老丑大叔,脸上毫无不情愿的样子,反倒是幸福的不行。

放纵的色欲。

平日里,伊藤仿佛真的是这家的小少爷一样,或者说,像某些难养的高贵猫咪,被娇惯着。衣物是上好的料子,吃食是名贵的食材,生活各处都有人细心照料。明明除了项圈之外,身上没有一点束缚,但他没有显露想出门的欲望,看向窗外的时候也神色淡淡。

他的日常就是吃,睡,做着色情的侍奉训练,晚上陪在川上床上,或者为了川上被送到别人的床上,在肉体交织的时候,魔眼莹亮。

平静的生活。

他还活着。他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而现在,没有意外的话,他大概可以幸福快乐活到川上死去的那天,他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至于被丢弃的太早。

这样的话,还有什么要追求的呢?

——但是。

某个童话里的瓶中魔鬼说,解救我的人,我将许给他巨量的财富。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四百年,魔鬼说,解救我的人,我将立刻杀了他。

伊藤的耐心比魔鬼少多了,只需要五天。

——等我被放出去,我将会杀了他。

如此深重的怨恨的杀意,居然没被经历过不少生死的黑手党干部察觉。或者说,这种将人扭曲成恶鬼的黑色情感,沉淀在他身体中的“恶”里,混杂在他勾人恶欲的魔性魅力里。

危险到令人恐惧的美,却乖顺地臣服于他,把他当作唯一。

川上对这样的“富江”满意的不得了。

……

“我说啊,你也在我的梦里呆的太久了吧?”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自称“花之魔术师大哥哥”的迷之存在时,伊藤曾短暂地提起警惕,怀疑着可能是川上刺探他的梦境、潜意识的手段。但很快,他就放下了防备,在短暂的睡眠时间里,在花海里放松心灵,听魔术师讲着长长的故事。

他不曾对故事里拔出石中剑的少女表示质疑,因为在他并不平静的童年,曾经远远见过那金发盘起的少女骑士王模样,也被那圣剑光辉的余波波及,在生死的边缘,被诡异的黑泥吞没。

“咦?这就已经在嫌弃我了吗?!”

伊藤和怀里的凯西帕鲁格一同对他投去相似的眼神。

“再美好的梦总是要醒的。”他垂下眼,揉着凯西帕鲁格手感极好的被毛,“我不想就这样被幸福迷惑。”

“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梅林大哥哥。我的故事只会是劣质下流的三俗复仇剧,不会毁灭世界、也不会拯救世界。已经没有在看下去的必要了吧?”

梅林放下了笑容。梦魔第一次在少年的面前露出了非人的内里,千里眼平淡地凝视着他。

随后,他露出了平时的笑容。

“既然如此,在告别之前,让我送你个祝福吧。”

他弯下腰,轻吻少年的额头,目送他化作花瓣,离开这以阿瓦隆为原型构造的梦境,回到那黑色的,属于伊藤自己的梦里。

梅林睁开眼,在幽闭的高塔里,轻声叹息。

“等待着没有救赎的未来,原来是这么痛苦的吗?”

那颗心脏里的微小的圣杯碎片稳定地运作着,黑泥般的圣杯之力催生了那危险的异能,但也抑制了那异能发展成污染世界的极致化可能。

就算有梅林自称“安全装置”的梦境在,那长时间的折磨还是扭曲了伊藤的意志。

不知道自己不会死的少年,一直倔强地活着的少年,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了。

等到他真的抱着“结束这所有的一切”的想法,舍身复仇后,却发现自己无法死去,必须要继续背负着痛苦,永远的活着呢?

梅林已经不想再干涉人类的命运了。

他也不想再看到一个在无尽循环中,无法解脱、没有结末的故事了。

于是,花之魔术师留下了祝福。

……

今天也是阳关和煦。

——说起来,今天是几号,又是哪一年了呢?

——算了,没关系。

少年闷在被子里,柔嫩的红艳舌头灵巧地沿着龟头打转,将溢出的腺液和其他污垢卷入口中,又埋下头去整根含入,鼻尖都埋在气味浓厚的卷曲阴毛里,为腥臭的老肉棒做着“晨起服侍”。

伊藤为他的赌气出走、为他的大意所接受的“惩罚时间”,还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天。

川上打算邀请港黑的新任首领来家里商议事情。

在他的口中,新首领原本是个“不知底细的地下医生”,“首领怎么无缘无故就让位给做了没几天的贴身医生,证人又只有他的那个豆芽菜病人,谁知道是不是谋杀篡位”——原本最可能夺得港黑首领之位的川上,几天前如此在伊藤的枕边抱怨着。

“爸爸,需要富江去做什么吗?”

虽然伊藤的魔眼质量不高,但简单的、不太过违背个人意志的精神暗示还是能做到的,若是在床上抓着男人射精的那会儿下手还能做的更多,意识不到被做了手脚的男人们也无非就是念叨着“又来勾引老子”然后再折腾他一回罢了。

“唔……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大概有点困难吧。啊啊、当然不是说我们富江魅力不够,是那个森鸥外,是个口味奇怪的变态幼女控!”

伊藤轻哼一声,一副对有谁能抗拒他的魅力这种事很不信的样子。

——诱拐国中生的人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

咽下最近上涌的越发频繁的黑泥般的憎恶和杀意,伊藤默不作声地往川上身边靠了靠,听他接着说:“不过……也不是不能试一试。那家伙在港黑根基不稳,多少还是要先给我们这些老人一点面子,过几天就邀请他过来吧。”

“而且……他身边那个让人不愉快的阴沉小鬼,要是能从他嘴里撬出点‘真相’,那可是好大一个把柄啊,哈哈哈……”

一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边笑容奉承,伊藤走着神,组合着关键词,心里稍稍泛起些波澜。

——如果真的是森医生的话,还认得出现在的我吗?

——……认不出来就好了,一点也不记得就好了。

——不要拯救我,也不要阻止我。

在脑内预演着复仇剧和死亡,今天的伊藤也带着甜蜜的笑容沉入梦沼。

几日后。

伊藤在落地窗前哈出一口温热的吐息,用手指在湿润的雾上勾画一个笑脸。

“早安,‘富江’。”

伊藤时常会对日期有错误的认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重复着相似的每一日,这种情况到也不稀奇。偶尔听川上说到几月几月的时候,他才会恍惚地感受到,时间过的真快,又过的太慢了——他已经17岁了。

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白衬衫外还要加一件米色羊绒针织衫,虽然1月的天气确实很冷,但在温暖的室内看着还是感觉有一点厚了。不过,结合伊藤偏瘦的体型、白皙的肌肤、刚刚盖住后颈的柔顺中长发一起来看,就颇有一种温和弱气的印象,当然,这要在把那双魔魅的眼睛用纱布遮挡之后。

他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恍惚了片刻,无声地翘了下嘴角,从桌上摸来一只通体晶莹的精巧耳钉,看也不看地就扣在左边的耳垂上。小巧敏感的软肉留不下耳洞,每一次扣上装饰品都会再一次体验疼痛。伊藤随手把渗出的些微血液擦掉,小巧的粉色晶石闪着粼粼碎光。

——希望这东西派不上用场才好。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向窗边向外看,黑衣红围巾的黑发男人带着个瘦弱的黑发小孩下了车。那孩子没有参与到大人的虚伪对话里,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伊藤猛地拉上窗帘后,才惊醒一般地察觉到对视那一瞬时莫名的巨大恐慌。

……

“哦哦,您终于来了!”川上站在大门之外迎接,满面春风。

森鸥外也是同样的表情迎上去:“川上君的盛情相邀可不能推辞,只是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来的晚了点,不介意吧?”

“不不,怎么会呢?……”

右眼绑着绷带,披着宽松黑大衣的瘦弱少年,太宰治,看着这副做作的场景感到一阵恶心。随后他向感觉到什么一般,望向二楼的某扇落地窗。原本在那里的人影像兔子似的飞快躲开,没拉严的窗帘慢慢停止了晃动。

“呜呃、真讨厌啊。更恶心了。”

他收回视线,喃喃自语着,跟着结束了寒暄的大人进了门。

“你,去带少爷下楼来,和贵客打个招呼。”

川上随意招呼了一个女仆让她上楼去,向森鸥外两人解释到:“犬子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没有一起出来……”

“哦?好像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呢,川上君的孩子。”森鸥外坐了下来,没有去端手边的茶水。

“哈哈,混这行的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放出孩子的情报吧?不过我这边只是因为收养了他还没几年,没找到机会介绍给大家。”

说话间,纱布覆眼的少年已经被佣人搀扶下楼,川上拉着他的手,引他向森鸥外的方向行礼,并介绍着:“这就是犬子富江了。”

“有失远迎,万分抱歉,森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川上富江。”“富江”深深鞠躬,仪态端正乖巧。

森鸥外略略打量了一下他,眸光微暗,笑容和蔼。“你好,富江君。眼睛是怎么了吗?”

“感谢您的关心,只是一点小病,避光几日就好。”

谎话连篇。太宰盯着那张漂亮却惯会说谎的嘴。

“好啦!让孩子们自己玩,我们去书房接着说。”川上率先起身,对森鸥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森鸥外从善如流,起身的时候拍拍太宰的肩:“太宰君老实一点哦,别给人家添麻烦。”

太宰拖着长音应了一声,“富江”也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在一样,脸转向他的方向。

佣人们来来回回,递上果盘、点心,摆了几乎满茶几,太宰挑挑拣拣,这儿咬一口那儿吃一块,桌面上狼藉不堪,但他的吃相居然还可以说是文雅。

“太宰君,很好吃吗?”一直安静听着的“富江”忍不住发问。

“嗯……味道上还可以。不过我只是想试试会不会被某一口毒死、或者试到撑死、噎死也可以。”

“唔,我想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再说那样的话,死掉之前很痛苦不说,死后还会被人笑话吧。”

桌上的吃食数量,确实未免多了些,还不断地有佣人来收拾残局,换上新的,殷勤的离谱。

不过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多看一眼“富江”罢了。

而被频频投以视线的人却毫无所觉,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太宰垂眼咬了一口新端上来的和果子,过分甜腻的味道让他慌忙摸了茶杯喝空茶水,配以嫌弃的吐槽:“真的假的,这种甜度的豆馅都尝不出红豆的味道了。”

“是吗?”

“富江”手精准地一下抓住了太宰的——应该是听他说话辨认出的位置,只是能准确抓到他拿着果子的那一边未免太过“巧合”——大概是触手的绷带质感让他有些意外,停顿一瞬后继续倾身凑近,咬走了太宰捏着的剩下半块。

“嗯……对我来说是恰到好处的甜味呢。”

因为舌尖漫开的甜蜜滋味,“富江”笑了起来,那嘴唇弯起的弧度都浸透了甜味,过于甜腻到让太宰从口中到喉间食道,乃至胃里都烧着苦。他僵坐在那里,方才拿过点心的细瘦手指抽动了下,收紧成拳。

头发上有香气。在这样干燥的冬天,脸颊上的皮肤和嘴唇都完全没有干裂,表面嫩滑,很有弹性。牙齿很整齐,也很小心地没有咬到他。湿热的舌头表面的细小味蕾和手指皮肤上的纹路相互摩擦……

——不对,不对。那些信息都不是重点。

手被抓住的那个时候感觉到的,除了对方的体温,还有那种熟悉的异常感,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被动发动了。

“川上富江”有某种和魅力有关的异能力——这一点,太宰本应无比确定。

但他此时却格外的不想承认这一点。

“……怎么了吗,太宰君?一直不说话。”

然而在他思考、或者说在走神的这片刻功夫,“富江”已经坐到了他这边的沙发上,坐垫下陷的轻微震动让他不自主地往那边偏,单薄的身形被轻松揽住。

“哎呀,小心……是累了吗?那来我房间休息一下吧。”

“富江”仿佛没有被怀里的少年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一般轻松地笑着。

与那冰冷目光相悖的,太宰露出一个天真纯然的微笑。

“好呀。”

手心里又被塞进了他人的温度,而强行拉住他的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楼上右数第一间,在书房的正对面。”

太宰顿了顿,也配合着演了下去,牵着对方的手,慢慢地上楼。

——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剧本吧。

……

“富江”坐在地毯上,听着太宰一边嘟囔着“呜哇原来是这种浮夸风格”“书的种类好少”“没有书包诶,你不上学吗”之类的话,一边把他的屋子巡视了个遍,最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下了总结。

“富江你是什么公主吗?”

太宰吐槽着,好像对距离感到不满似的,又往“富江”那边挪了点。对方笑而不语,只是用蒙着纱布的脸“看”向他这边。

刚才还留了点缝的窗帘已经被太宰拉好了,屋里仿佛直接快进到黄昏,橘调暗沉。

“……我说啊,窗帘的遮光效果还不错,应该不用再蒙着眼了吧。”

太宰不想在沉默中浪费时间,率先开口,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对面似乎僵硬了一瞬,竟然是有些犹豫的开口:“…太宰君,很好奇我的眼睛吗?”

太宰回以明快的音调:“是的哦~”

不是说谎。他当真是对这过于明显的杀手锏、以及“富江”身上某种奇妙的违和感感到了好奇。

“那,你帮我解开。”

太宰嫌麻烦一样长叹口气,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富江”的大腿上,手指从耳边擦过,穿过发丝,解开系在后脑的结。

睫羽轻颤,堇色双眸展现在太宰眼前。

“——你……”

监控记录下了太宰对上魔眼时瞬间僵直的背影,和从干涩的喉间挤出的挣扎。

这个视角拍不到“富江”的脸,被太宰瘦弱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

但“剧本”还在上演。

“太宰君,可以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

没什么营养的几个试探性的问题后,“富江”切入了重点。

“那……港黑的前任首领,是怎么死的?”

“那个老头……病死了。”

“他的遗言是什么?”

“首领之位,传给,森鸥外……”

“森先生,对前任首领做了什么吗?”

“他在,抢救……”

“富江”为这些预想外的回答叹了口气,拍抚着少年的脊背。

“你不会告诉别人我问过你这些问题,因为我们一直在楼上玩游戏,对不对?”

“嗯……玩,什么?”

太宰放松下来的身体向前倚靠,却将“富江”压倒了。

一声痛呼。

压抑的低吟和局促的问询。

衣物的悉索摩擦。

暧昧的水声,混乱的呻吟。

监控镜头忠实地记录着。

……

然而。

“富江”,也就是伊藤,从远远和太宰治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就放弃了使用魔眼的打算。

他决定将他复仇剧的序幕,赌在这个孩子的配合上。

而太宰治这边。

在近距离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种违和感的真相。

在那视线的尽头,唯有死是永恒的安宁。

“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他做出口型:那就陪你玩玩好了。

反正和森鸥外的目标没有冲突,或者说那个人今天带他过来应该就是期待着这样的发展。

但就这样老实的被压榨还被调戏了多少让太宰有些不爽。

于是,在伊藤拍着他后背的手轻轻发力,示意他往前晕倒的时候——

太宰轻微地调整了重心,从背面看不出来异常,但只有伊藤能感觉到太宰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扑倒他。

更气人的是,这个小坏蛋的手故意往脸侧杵过去,在伊藤偏头躲他的时候,指尖夹着着不知哪儿摸来的小石子,捉住他的耳垂,往那耳钉上压了过去。

“嘶——疼!”

细微的破裂声后,整体由特制玻璃打造的外壳便支离破碎,原本耳钉所在之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甚至太宰的手指上都留下了细小的划伤。

原本被外壳保护着的粉色液体,一部分渗进伤口,一部分渐渐挥发掉了。

伊藤咬着下唇,被药物刺激的更加敏感的神经同样也放大了耳朵上的痛感,他恼怒地瞪着太宰,偏这家伙好像完全没有一下子把彼此都坑进去了的自觉,眨着鸢色的杏眼,无辜笑着偏头看着伊藤,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泛起些红。

“我还以为是窃听器什么的呢,这下惨了……”太宰凑到伊藤耳边用气音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现在格外敏感的耳朵上,叫伊藤瑟缩着躲了躲,咬牙在他身上划字。

“黙って!”感叹号划得格外的重。

太宰没有说,那个款式监控的收音效果一般,刚才他说话那种程度的气声完全录不下来。

反而玩心大起似的,太宰一边捏着腔调,扮演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孩子:“……抱歉、是我的错,没事吧?”一边也在伊藤身上划字——而且是把手伸进针织衫里面,同样隔着衬衫的摩擦,对伊藤比他敏感的多的肌肤是不小的考验。

“嗯、哈啊……好、唔、好难受嗯……”

可惜从耳垂的伤口渗入的高浓度媚药在强化全身神经的感度之前最先占领了头脑的高地,划在身上的每一个笔画都只是混乱的线条而已,伊藤越是集中精神想去辨认写了些什么,感官越是被冲击着,压抑不住的喘息从艳色的唇边泄出。

已经成这样了?太宰趴在伊藤的肩头闷笑。

可太宰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虽然相较之下他伤口沾到的药剂少的多,但还有挥发在空气中的成分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再加上他正处在青春期那蠢蠢欲动的时间,青涩的身体很快也起了反应。

“嗯……我也、有点……难受……”

就这么演下去吧。他在伊藤的身上磨蹭着,用撒娇似的声音耳语:“……帮帮我嘛。”

伊藤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不表现的那么放荡,怎料他剧目里的配角比主役还要表现积极,生怕看到监控的人不误会一样不断拱火——两人兴奋起来的性器隔着裤子摩擦,灵巧的细瘦手指挑开了针织衫下衬衫的扣子,摸进去寻到了挺立的乳首,将它们夹在指尖玩弄。

“啊、哈啊……太宰君……呜、坏孩子……!”

伊藤也不是在性事上太被动的的人,把带坏小孩的愧疚和罪恶感丢到一边,解开太宰的裤子,轻柔地握上那根色泽还青涩稚嫩、大小却颇具规模的阴茎,那里已经被催出些前液了。“呵呵……这里、可比你、嗯……可爱多了……呜!”

耳垂的伤口被太宰含住,细密的痛痒成功地让他闭了嘴,专心去套弄慢慢变硬涨大的少年肉棒,带着节奏上下撸动,掌心压着湿润起来的顶端打着圈揉。

“呼……嗯、好、嗯呜……舒服……”

太宰难得生出一种焦躁感来,忍不住挺腰去和细腻的手掌摩擦,也不甘于只有自己快要失控。

手指还捏着肿起的乳尖,他放开了惨兮兮的耳垂,吞了口带着甜腥的口水,转而去轻咬耳廓,舌头在耳骨上来回滑动,湿热的吐息和故意叫的乖软的呻吟尽数传进耳中。

“啊啊……耳朵、呜、现在很、哈啊、敏感……不行唔啊、啊啊……!”

伊藤更难受了,从触碰到太宰以来身体中就一直感受到的某种空虚感,现在在药物诱导下越发的嚣张起来,他费了好大精力才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饥渴,最后却在阴茎和后穴都没被安抚的情况下,被舔耳摸胸搞得丢盔卸甲。

“哈啊……嗯、呼……”

耳边是撩人的淫媚娇喘,鼻端是身下人的淡淡甜香,在被指尖揉到冠沟而忍不住射精之前,太宰还是难以忍受唇舌的干渴,稍支起些上身,寻到那艳丽的唇瓣,埋头吻了下去。

“呼唔……啾、唔……嗯……哈啊、呼……”

在伊藤的引领下,太宰的吻技飞速进步着,很快便不分高低。两人如同久旱逢霖,不知满足地掠夺着彼此口中的水源交缠的唇舌间,粘膜越是贴合摩擦越是炙热麻痒。

伊藤不明白此时从胸膛里、从那颗跳动的肉块中,随着舌尖共舞和唾液交换,有什么一直缺失的东西被补充上,而产生的恍惚的幸福、满足感,到底是什么。

但太宰知道。他的手指还贴在伊藤的胸口,感受着细微、幅度缓慢、但确实是在渐渐充盈起来的魔力波动,未被遮挡的清明鸢眸中满是兴味。

直到地上传来不远处关门的轻微震动,纠缠的舌尖才分开。

太宰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抬眼一看伊藤还躺在地毯上,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吐出湿红的软舌,猫一样认真地舔舐干净手掌。

明知道是大概因为本能对于魔力的索求,太宰还是悄悄地红了耳根,不着痕迹地挪开眼。

敲门声响起。“富江?你和太宰君在里面吗?”

太宰开了门,看着川上下意识将视线越过他去寻“富江”,其后的森鸥外鼻尖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富江哥哥他、呃,陪我玩累了,就睡着了。”太宰随口说着拙劣的谎言,抢先一步踏出房门反手关上,仰起脸笑。

森鸥外也配合的拍了拍川上的肩,附和着:“就让孩子好好休息吧,他陪着太宰也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也先告辞了。”

“不不,怎么好意思说辛苦……”川上又看了一眼房门,这才送他们下楼,还从仆人那里拿来外套,亲手递回给太宰。“太宰君若是亲近我们富江,以后常来玩也是可以的。”

“好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太宰拍了拍外套再披上,语带深意。

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也没有预料到,再一次见面时,是在怎样一个地狱里。

2月的某天。

伊藤从泥沼梦境中醒来的时候,被子下的手轻放于左胸,感受着心脏的搏动,发了好一会儿呆。

——好温暖。

是比起之前和太宰接吻时,更加幸福的充实感。

想不出答案,他起床穿衣,却猛地寒毛直竖,视线无意中落在穿衣镜上,悚然发现镜中与他现下的呆愣截然不同的,傲慢轻蔑的表情。

他站到镜子前,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一般,沉重而缓慢地抚摸镜中人的眉眼,指尖停留在眼下的泪痣上,目光阴郁,却展颜一笑。

“早安,……「富江」。”

让他被迫遮遮掩掩,远离人群,让他沦落于此,让他怨念至今的根源,原来都是他这个从未意识到的、与他共生的异能力。

但这也将是他能用来结束这一切的,唯一趁手的武器。

仿佛从未有过异常一般,镜中的倒影分明还是和他别无二致的模样。

……

川上最近有些按耐不住了。

确认了“证言”和“遗嘱”是“真实的”,他再有所不甘也得夹起尾巴做人了,成了别人眼里的“森派”。森鸥外的作风和他这种嚣张惯了的截然不同,他要低头就得被迫收敛,多少还是会不满的。

但是旁观了其他的“先代派”两次暗杀失败后的悲惨下场,川上连不满都不敢在那个笑眯眯的男人面前显露

习惯习惯就好,川上如此安慰自己,能混到平安退休的年纪抱着财富养老或许也不错。

但是。

“呐,爸爸。怎么感觉最近的菜好难吃啊——”

带着项圈的伊藤,最近越发娇纵了,仗着自己受宠对家里的下人,川上的手下,甚至连那个眼镜男都敢颐指气使,现在耍小脾气都耍到川上面前了。

“啊……前一个厨师辞职了,新来的这个不太合你口味吗?抱歉啊富江,你再忍一忍……”川上居然也是好脾气的笑笑,着迷地看着伊藤的脸,当真是惯着他。

“哈?凭什么要我忍着啊?”伊藤拧起眉头皱着脸——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他的美貌——用叉子不断地戳着盘上的牛排,“我要之前那个厨师,把他绑回来不就好了!”

“哎呀……现在这个情况,做事还是要收敛一些……”

川上正头疼着,伊藤那边把叉子和被戳烂的肉推到一旁,居然开始哭了起来,咬着唇瓣,眼周泛着惹人疼爱的红:“爸爸,什么时候您做事也要这么看人脸色了……”

“富江,你、你在说什么呢……!”

“爸爸。”

还混着哭过的鼻音,撒娇一样的甜美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温香软玉在怀。

“要是您是首领就好了……为了富江的幸福生活,爸爸可以做到的吧?”

“哦、哦哦哦!富江!”

桌上的精致餐食被扫了一地,川上红着眼喘着粗气,把伊藤往餐桌上一压,扒下裤子抽出始终含在体内的按摩棒,便在那淫悦的呻吟中挺身直接操了进去,一边挺身一边用臭烘烘的嘴去拱伊藤的嘴唇,脖颈和乳头。

“啊啊、呜啊、爸爸,好厉害呜呜……”

伊藤任由他动作着,在他埋首于胸前时承受不住一般大幅仰起脸来,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眼前,露出了一种受尽屈辱、强行忍耐而泫然欲泣的表情。

“……可恶!居然对富江……”

年轻的手下,心中的愤懑和欲火同等激烈的燃烧着,遵守着保护的命令守在拐角,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在餐桌上,声音也能清晰地传过来,他的裤裆撑起一个帐篷。

那双含泪的堇色眼眸似乎正凝视着他,好像在求救,又好像在勾引。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

田村一如既往地帮川上打开车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的某扇落地窗。

美丽的赤裸少年半掩在帘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寂寞的微笑。

某一天。

虽然迟了一步,但还是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先代复活”的传闻、和那份录像带的川上,他那最近越发阴惨的脸色突然焕发出病态的红晕。

“就是这个!用这个,用这个去威胁森鸥外——!!”

“他要是不退位的话,那我也、我也杀掉他!!”

伊藤倒了杯水,静静地微笑着。

川上尽可能地调集了人手,藏在别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为了达到步步杀机而又不至于混乱到伤害己方,这些人已经在暗中排练了数次。

当然,在有大量外人进入的这段时间,川上将伊藤锁在了房间里。

“富江,我的富江……绝对不要出去哦,爸爸会给你送吃的来……那些人,一眼都别想看到你!!!”

伊藤乖巧而顺从的应下。

可是总会有人,在某个开门的瞬息窥见一分艳色、或者隔着门板听到隐隐绰绰的呻吟,从此视线常常在门锁上徘徊。

直到那一天。

“可恶的森鸥外,居然连羊之王都收归麾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就今天,让他过来!杀了他!”

川上喘着粗气,猛地扭过头,看向床上无聊地盯着自己指甲看的伊藤,想扑过去、压在他一手调教出的淫荡身体上再次一展雄风,确立自信,可笑的是被掏空的身体中途被自己绊倒,脸磕在床边,只有手勉强抓住了纤细的脚踝。

伊藤把视线移到了形容枯槁的川上的脸上,因为摔倒、磕到的耻辱疼痛而面容扭曲,还在用渴求认同的眼神看着他:“富江、富江……”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藤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中释放着多么扭曲的快意,但还是那样清越动听。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伸手轻松地将川上抓着他脚踝的手掰开、甩到一边,获得自由的白皙脚掌毫不客气地踹向那干枯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上。

“我说啊,你也太高看了自己的脑子一点吧?就连我都不会上当的陷阱,你居然真的信了……啊,不行不行,想想又要笑到没气了。”

“哎呀,抱歉,我忘记了,你的脑子已经被你射空了吧,啧,真没用。”

把只会“嗬嗬”地从喉咙里挤出扭曲的气声的川上踹倒在地,伊藤解开颈上的项圈,嫌弃地摔到地上。他俯视着川上,脸上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

“我知道从屋里出去需要你的指纹……怎么在发抖呢?你以为我会砍下你的手指吗?”

川上瞪大了眼睛。

“我才不要。你的血会很恶心的。”伊藤收起笑容,打了个哈欠又坐回床上,深呼吸。

然后,他捂住眼睛,开始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爸爸!!!”

“嘭!”

“嘭!嘭!嘭!”

响起了急促的砸门声。

“富江!”

“富江!你没事吧!”

门锁被暴力破坏掉了,一大群人挤了进来,扑到富江的床边,急切地关怀着。

伊藤单手捂着眼睛呜咽,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地上,刚刚被一窝蜂涌进来的人踩踏过的地方。

川上扭曲着断了气。

屋里只是沉默了一瞬间,就再也没人给那具尸体一个眼神,转而热火朝天地争论起来:“富江!让我来照顾你吧!”

“不不!富江,请选择我!”

“……”

伊藤捂着眼睛。深深地。吸气。

——多么巧合啊。

——在场的人,身上都带着难忘的味道。

——如果是命运让我和你们再一次相遇……

——那就一起死吧。

伊藤放下手,擦掉不存在的眼泪,傲慢地仰起头。

“谁要和你们一起走啊?”

众人呆愣。

“爸爸死了之后,这个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哦?反倒是你们呢,想留下来给我当乐子还是滚出去都随便。”

没人出声反驳,也没人移动。一群拥有着杀人能力的男人,只是在用相似的眼神凝视着令人着魔般美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现在,我饿了。你,帮我找套衣服出来。你,去叫人做饭。”

伊藤随意指使了两个人,眼角的泪痣招摇着,这两人不由得更加挺起胸膛,承受着嫉妒的眼光行动。

——他们是先想杀了彼此,还是先想杀了我呢?不过,就算是想杀了我,也请麻烦你们争斗到只剩一人吧。

——毕竟那可是珍贵的,“仅此一次”杀死我的机会。

除了指使人的时候,伊藤很少说话,一直是一副傲慢的冷淡表情,偶尔会静静地微笑着,仿佛即将拥抱幸福一般恍惚的笑容。

多推一把,再推一把。

在此处聚集起来的人们,越发死气沉沉,又渐渐地起了细微的骚动。

伊藤抚摸着自己的泪痣,对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对他无动于衷的眼镜男,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

森鸥外看着一言不合又开始拌嘴的两个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钻石打磨的过程总是辛苦的,至少对于他这个首领而言很是辛苦。

“你们两个。”

森鸥外平淡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太宰和中也闭上嘴安静下来。

“我叫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有新任务哦,你们两个一起。”

无视了“为什么是和这家伙”之类的嘀嘀咕咕,森鸥外接着说了下去。

“干部之一的川上君,前段时间非常“诚恳”地“邀请”我去他家里,我没有理会。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川上君就销声匿迹了。”

和一脸茫然的中也不同,太宰了然地“诶——”了一声。

“所以是要我们去那个老头家看一看咯?有活着的人的话,要带回来吗,还是直接处理掉?”太宰点了点自己左眼下的皮肤,问的很直接。

“是富江君的话就带回来,其他人就处理掉。”森鸥外回答的也很干脆。

中也抱着胳膊不参与对话,但太宰的动作让他想起了某个骗了他三年的人,有点烦躁地咋舌。

——那家伙最好是回家之后把他忘了彻底,千万别是出了什么事。

“就我们两个去的话,那就走吧。喂太宰,你赶快来带路!”他向首领行礼后反手戴上帽子,拖着太宰的衣领往外走。

总之又是一路的不消停,两人终于来到了别墅的铁门外,隐隐感觉那其中不详的阴暗气氛,一阵沉默。

“喂,太宰。你和首领说的那个,“富江”?是什么人。”

中也蓝色的眼睛阴下来,隔着铁门死死凝视着里面的雕花大门。时隔三年,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引力。

“中也你原来是会对那种笼养金丝雀感兴趣的人吗?呜哇,恶心。”

“……那家伙是不是,灰栗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这里……有一颗泪痣。”中也没有呛回去太宰的话,执着地问着。

太宰叹了口气:“是啊,很漂亮,声音也不错,如果让我以外的人评价的话,那就是非人般的恐怖魅力吧。”

“那个笨蛋!!!”

中也怒吼一声,周身泛起暗红的异能光芒,操控着自身的重力,飞起一脚一口气将里外的大门一同贯穿踹飞,直达大堂。

他带着怒火,还未等开始寻找心心念念的人影,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和支离破碎的尸堆吸走了注意。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恶心,中也呆站在那里,直到太宰轻飘飘的声音也出现在他耳边才回过神来。

“啊,居然能成长到这种程度,真让人惊讶啊,那种异能力,可怕可怕。”

“异、能力……?”

“嗯。应该是他的异能力造成的,让这帮人被吸引,沉迷,最终疯了一样的想杀了他。谁都想成为那个夺取性命的`唯一`,于是转而开始自相残杀了。”

太宰一边说明着,一边用两根手指拎起脚边的半截手掌,略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走。

“中也,别愣着了,干活。”他张开双臂,对着尸山比划了一下,“用重力操作,把这些全搬开、分散,也许里面会有几块富江的部分……”

“没有。他不在这里。”中也强忍住了干呕的欲望,嗓子紧绷,声音低哑。

太宰偏过头,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睛咕噜噜转了转,眯了起来,面上浮起奇异的笑容。“诶——难不成是什么同类之间的吸引力?那家伙不会也是什么`荒霸吐`之类的存在吧,不敢相信。”

“不是那种同类。”只是有相似概念的“核”……大概应该这样形容吧。中也也解释不太清楚,干脆放弃了进一步说明,指向某个黑暗的走廊。“那边,他还活着……应该。”

穿过走廊,向下,地下一层也简单的分开了几间房,也许是拷问需要,或者为了别的什么。跟着中也的直觉,两人在某堵墙前驻足。

“魔术工房?那个老头手下还有魔术师啊。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障眼法做防御手段的话……”太宰撇撇嘴,伸出手轻轻一碰便破坏了结界,显露的房门被中也一脚踹开。

“啊……啊啊……我和富江的,爱的小屋,你们这些可恶的臭小鬼!!!”

癫狂的眼镜男嚎叫着,工房里的自动防御术式从太宰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全部停摆,但他也没有去做什么多余的反抗——因为他紧紧地将一个美丽的头颅抱在怀里。

灰栗色的柔顺发丝依然如生前那样有着宝石般的美丽色泽,即便发尾粘哒哒地淋透了血也无损那份美丽,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的恬静面容,嘴边的笑容是那么幸福。

“你……算得偿所愿了吗?”太宰低喃,在这副诡异的场景面前露出了孩子气的纯真神色,“应该说恭喜……但是,被这种肮脏的人当做收藏品,你也不会愿意的吧。”

“果然还是一把火烧干净比较好,反正你也不会怕痛了。真羡慕啊。”

“——太宰,闭嘴。”中也咬紧牙关,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震颤——当然,不是因为被掏空的无头躯体和散落一地的内脏这么浅显的恶心场景。

“还活着……他,不,它们,还活着!”

“呵呵呵呵……”

伊藤的头颅——或者现在该叫它“富江”——睁开了漆黑一片的双眼,咧开嘴笑着,“没骗过去呢,讨厌。”

“原来如此……因为我的异能力无效化,再加上拆的七零八落的身体更没什么魔术回路可言,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发现啊。”太宰又恢复了平淡空洞的表情,用手肘怼了怼中也,“你感知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中也一直在四下观察,搜寻着什么:“不是!这些恶心的东西就是因为没有那个笨蛋的意识、也少了吸引「我」的那个东西,才会占据身体……是心脏!”

“他们想要我的心!快阻止他们啊,你个蠢货!!!!”

中也和太宰行动起来的时候,富江也尖叫着指使眼镜男阻拦他们。可一个疯狂的魔术师的绝地反抗,在这两人面前都是徒劳。

无视了不成人形的眼镜男的残躯,两人合力拼凑着伊藤的身体——太宰抱着不甘心地合上怨毒双眼的头,口上指挥着什么该放在哪里;中也忍下了这家伙的指使,专注地对齐躯干和四肢,将脏器塞回原本的位置,最后是那颗仍在缓慢跳动的心脏。

当心脏也归位后,原本已经各自生长出扭曲畸变组织的断面渐渐都恢复了原状,再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蠕动着肉芽,试图将彼此连接起来。

太宰将抱着的头也放了回去,他的手未离开的时候,脖颈处的断面毫无动静,直到他松手退开,才开始进行同样的愈合操作。

中也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坐下等,而太宰则毫无顾忌地在伊藤的身体边上坐着,保持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中也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太宰打开了闲聊的话题。

“三年前。这个笨蛋一个人来横滨乱逛,连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我也是大意了,送他离开的时候没想到那帮人还分了一波去车站里面堵他。”中也撑着头,看向沉睡一般的伊藤的面容。“……我倒宁愿他是在骗我,才不回来找我的。”

“……你这语气好像一个被人无情抛弃的哀怨女友,好搞笑。”

中也丢了个水晶球精准地砸过去,太宰笑弯了腰躲开了。

“烦死了你!那你呢,又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今年一月份哦。大概已经被折磨很久了吧,那样的想要死掉的眼神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太宰伸手戳了戳伊藤的脸颊,蠢蠢欲动的富江又一次闭上了眼。他的手指划到嘴唇上,依然柔软而富有弹性,只是没有了令指尖发痒的温暖呼吸。“当时他被川上派来勾引我,打探森先生的事情……成功了一半呢。”

“哪一半?”

“当然是勾引我的那一半哦!”

“啪嚓”一声,中也又捏碎了某个像收藏品一样的小雕塑。“……可恶。我在生什么气啊。”

太宰通透的视线望着生闷气的少年,弯起一个好像是笑的表情。

“你是觉得他还会醒过来吗?看起来不太难过呢,中也。”

“无论是愿意醒过来继续活下去,还是就此沉睡从这个世界远远逃开,那个笨蛋都算得到解脱了。”中也的身上手上全是伊藤的血,那些血迹始终新鲜,散发着腥甜的味道。“我知道了他没想骗我,这样就行了。”

“呜恶,变成苦情剧女主了啊中也。”

“你有完没完啊?!”

“……”

……

伊藤猛地睁开了眼,前额后背都被冷汗打湿,刘海和衣服糊在身上,难受的紧。

那是噩梦吗?

不太记得梦境的内容,但令人作呕的恐惧和憎恶依然徘徊在胸口,闷得难受。

“怎么了,润二?”顶着飞机头的少年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做噩梦了?……哇啊啊啊,你别、怎么突然哭了!”

伊藤看着少年慌乱地找着纸巾,呆呆地摸了下脸,一手湿润。

为什么会哭呢?

他仰起脸,一边让人动作轻柔的擦掉泪水,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伊藤呜咽着,突然抱住了对方,脸埋在胸口,对方只是僵硬了一瞬,随后紧紧地回抱住他。

“仗助,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好害怕……”

在怕什么呢?

他在眼泪中、在紧密温柔的怀抱中,尽情宣泄着忘记从何而来的负面情感。他没有看到,抱紧他的人心痛至极的眼神。

“……别怕,我在这里呢。”

——啊。又是这个梦。

东方仗助撑着头,静静地看着趴在桌对面睡着的少年。

土气的圆框眼镜躺在桌面上,横亘在15岁的伊藤和15岁的仗助之间。

在那天之后,仗助最初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他会不由自主地藏起眼镜,润二就会醒来,他们争吵……直到他一次次对上润二受尽折辱的空洞目光,随后惊醒过来。

报警没有结果;向某位名侦探投递过去的委托书也没有回音;假期想去东京撞运气寻找,也每每无果而终。

渐渐地,他发现了。只要他意识到这里是梦境,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碰那副眼睛,梦就不会继续下去,润二只会在他一臂之遥却不能触及的地方,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后来,梦见他的频率开始降低了。毕竟高中的学业比国中复杂不少,杜王町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只有在偶尔触碰到回忆时,他才会再一次回到这个梦里。

梦里还是那个夏天,他的少年也还是15岁的模样,永远停留在这里。

而仗助已经18岁了,到了高三,要开始忙于升学的事情,要看向自己的未来了。

在今晚之前,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润二了。

今晚的梦里,他也准备像之前一样,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醒来。

“也许今晚就是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你了,润二。”

仗助苦笑了一下,用眷恋的目光寸寸描摹熟悉的容颜,喃喃自语。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然而,梦境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

“!”

对面的伊藤猛地惊醒坐直,双手发抖,厚长的额发被冷汗打湿,凌乱地黏在额头上,露出茫然的失焦双眼。

“怎么了,润二?做噩梦了吗?”

本能在想法之前行动了。仗助急切地凑过去,在看到伊藤的眼泪的时候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慌张的帮人擦去泪水之外,该说点什么安慰都想不出来。

“仗助……对不起……我好害怕……”

他的胸口一阵闷痛,对怀里如此真实的存在感一瞬间竟产生了恐惧,像是怕人再次消失,不管不顾地将人紧紧拥住。

“……别怕。”

“我在这里呢。”

……

冷静下来之后,两人不免都有些面红。毕竟已经快15岁的人了,还因为被噩梦吓到扑到好朋友怀里哭什么的……伊藤捂住脸,这也太丢人了。

“咳。润二,……眼镜。”

仗助也是一脸别扭,把眼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的伊藤擦了把脸,接过眼镜,但是戴上的感觉居然意外的陌生了,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戴过一样。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仗助又凑过来了。混血少年俊美的轮廓在眼前放大,略微下垂的外眼角和纤长浓密的睫毛衬得那双蓝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真诚又无辜,伊藤不由得偏移了目光,推了推他。

“……没什么,离我远点啦笨蛋,好热!”可恶,这家伙的肌肉到底怎么锻炼的。他推不太动仗助,只能自己往后挪了挪屁股拉开距离。

对方看他好像没什么事情,虽然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却也乖乖地坐了回去。“真的没事吗……啊,说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吧。”

“哈?”伊藤挑起了眉头,觉得今天的仗助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才几号啊,还有十几天呢!你这家伙居然记错……诶?”

他一边抱怨着对方记错了自己的生日,一边摸出手机翻开一看……7月31日。这回愣住的换成他自己了。

“怎么回事……难道我睡傻了?”

看着伊藤皱着眉头戳着手机来回确定的懊恼样子,仗助伸手过去,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把注意力挪回给自己之后灿烂一笑。

“好啦,别管那些了。带你去吃意大利菜怎么样?我请客。”

伊藤一边顺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眯着眼睛打量仗助,“嗯……果然还是好可疑啊仗助,突然这么大方,是不是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仗助摸了摸后脑,又摆出那副无辜的表情,拖着长音说:“哎——我明明对你一直很大方的好不好?”看着伊藤还在怀疑,他再丢下一记重磅诱惑,“那家的冰淇淋,很好吃的。”

“……带路!”

……

伊藤将自己杯里最后一勺冰淇淋珍而重之地含入口中,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好好吃——话说,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仗助怎么比我还早知道啊。”

把自己的冰淇淋也推了过去,一直看着他享受甜食的仗助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哈哈……”地笑着,目光游移。

没有得到回答,伊藤也没接着追问,只是安静地吃完了另一份,起身先出了门。

他看着杜王町的天空,等仗助结完账出来,才收回视线,转而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又长高了些,更壮实些,也变成熟了的友人。

“仗助。”

他眼中蕴含的什么被厚重的刘海和镜片掩藏。

“带我逛逛杜王町吧。”

从餐厅出发,经过有住人的铁塔,路过知名漫画家的豪宅,在奇妙形状的岩石和跳跳崖前合影。

两人欢笑着,仗助不停的在讲他的“辉煌战绩”,伊藤认真地听着,赞叹着,感叹着。

直到路过某个便利店,仗助还在向前走,而伊藤停下了脚步,停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巷口。

“仗助。”他微笑着,轻声呼唤友人的名字。

仗助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转过身,看着时光定格在过去的友人。

18岁的仗助和15岁的伊藤,隔着一个巷口,如同站在此岸和彼岸。

“仗助,我……”

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厚实的胸肌里,结结实实的大力拥抱叫他骨头都有点痛。头顶传来的仗助的声音在抖。

“别走,别再一个人离开了……眼镜已经还给你了,为什么还要走啊——!”

真像是仗助会说出的话。伊藤安静地待在这个怀抱里,眉眼弯弯,眼泪却不断地往下流。他抬起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回抱住他,于是又轻轻放下。

“仗助,我喜欢你。”

他能感觉到对方因为过于惊讶而变得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似的。他不在意,这是正常的。他平静地继续陈述着。

“是很俗套的一见钟情。你第一次替我赶走霸凌的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明明那个时候,你说了“谁要你掺和多余的事情,离我远点”。

仗助喉中又干又紧,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因为对方这么说着却不回应自己的拥抱而感到委屈。

“……和你成为朋友的这两年,我真的很开心。”

“能这样和你道别,我也真的很开心。”

伊藤抬头看着“仗助”,被那泛红眼眶中湿漉漉的蓝眼睛一瞬间晃走了神。仗助在他的印象里,原来是会这样哭的人吗?

“永别啦,仗助。”

他轻松地从那个过紧的怀抱中退开,以虚幻无实的姿态,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那个小巷。

他的背影在仗助模糊的视线里抽条,长高了一点,还是很瘦,发尾垂下来长到后颈,微微晃动。

“——我也、我也喜欢你啊!!!”

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却失去了力气,脚步停在巷口,声嘶力竭的告白着。

视线前方却再无人影,也没有小巷了。

……

伊藤停下了脚步。

在梦里,从小镇的某个巷子,到理想乡阿瓦隆,只有一步之遥。

花海中,送他这场梦境的人正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呀,伊藤君,好久不见了!”

“梅林。”伊藤长出口气,揉了揉额角,“你到底为什么搞那么一出……别说你是为了让我激起求生欲。”

梅林爽朗地笑着:“哈哈哈哈,失败了吗?”

伊藤没回答,看了看周围似乎一成不变的花海和高塔,反问道:“所以你又来干什么,带我去地狱吗?”

“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要下地狱啊……”梅林吐槽了一句,咳了两声才正经起来,魔杖一挥,凭空变多出了两扇一模一样的虚幻大门。

“我来给你三个选择。”

魔术师介绍着,先指了指左边的门。

“其一,抛却前尘往事、恩怨纠葛,去转世轮回吧,我们这边有地府的一些关系,所以手续办起来很快哦!”

伊藤看了看那扇门,又转回来看着梅林。

“那我的身体呢?——富江,会怎么样呢?”

“嗯——”梅林露出苦恼的表情,“那个解决起来有点麻烦。能顺利的一次性处理掉就万事大吉,但搞不好就要落到整个世界都被污染的地步。老实说,你不在身体里的这段时间,都是太宰治在控制富江,但总不能一直那样下去。”

“……”伊藤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然什么也摸不出来,只能从梅林的眼睛里隐约辨认出眼下白净一片。

“——其二!”梅林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伊藤的思考,他的杖尖指向右侧的门,“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活下去,就能压制富江,如果你锻炼的好,也可以彻底掌控它。这样一来,因此而世界毁灭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

随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神色也严肃许多,“但是,在这之后,直到你的寿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天,无论如何,你只能、只会“活下去”。”

这句话蕴含着的残酷意味,令伊藤感到格外不适。然后他突然间意识到,这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不适感,意外的其实很熟悉。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梅林的表情还是严肃的平静,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是似乎有些悲伤。“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了。”

冬木市的大火舔舐皮肤、肌肉……

子弹穿透身体的巨痛和失血的眩晕感……

体力透支后,冰凉的水和暴力的对待……

长久的黑暗寂静和电流的烧灼刺痛……

开膛破肚、斩下头颅……

伊藤双腿一软,跪在花海里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疼痛、恐惧、憎恶、执念……积攒在他灵魂深处,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还有第三个选择。”梅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站在伊藤的面前,垂着头,梦魔的眼睛凝视着痛苦地缩成一团的可怜人类。“跟我去星之内海阿瓦隆,一同见证人类创造的结局。”

“哎呀,凯西帕鲁格被我送走了,但一个人在高塔里果然还是会寂寞啊。”他又换上那副轻佻的笑脸,蹲下身,捧起伊藤的脸,毫不介意地帮他擦去眼泪和口水。“怎样,要陪着孤单的大哥哥吗?”

伊藤呛咳着,没有回话,但梅林已经从那双眼睛中得到了回答。

“……唉。”

梅林盖住了那双眼睛。

“那么,让我从最开始给你说明吧——”

……

伊藤原本的异能雏形,是「漩涡」——带着亵渎般吸引力、不分敌我污染精神的漩涡,让他和汐华初流乃从疯狂的caster手下活了下来。

这正是因为这个异能雏形,在大火中走向死亡的伊藤,带着“不想死”的执念,吸引来了那块带着黑泥污染的圣杯碎片,让他活了下去。

而那份被“此世全部之恶”污染的圣杯之力,与他原本的异能叠加、扭曲,最后化成了「富江」的雏形——那将会是一个有着恐怖的魅力、无限复活可能的强大能力,但也极端亵渎人性、造成可怕后果的异能。

但是,“此世全部之恶”诞生的最初,是为了“拯救”,为了证明“人类皆有善性”,人为塑造的“反英雄”——因此,有着这样属性的力量,在和异能互相影响的同时,也借由圣杯碎片不断吸收大源魔力ana,勉强占据上风,压制着异能的成长。

而正是伊藤本人无意识间始终抱有的“不想死”的执念,推动圣杯碎片通过魔术回路反向将魔力化为生命力,才能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

伊藤的灵魂和意志,是这场平衡中至关重要的砝码。圣杯之力毕竟只是纯粹的工具,但「富江」是有微薄意识的存在。伊藤不在,它不用很久就可以压制另一边,彻底成为主导。

“虽然只要你回到身体中就好……但是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梅林夸张地叹了口气,“它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伊藤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在梅林的掌心搔动,等他继续啰嗦下去。

“解决方法嘛,概括地说就是“毒”与“药”。”

“毒”——在伊藤身体里的圣杯碎片,曾无意中吸收了某个英灵伊藤:“真的不是你搞得鬼吗,梅林?”,让那个英灵的灵基附在伊藤身上成为“亚从者”,“毒”就会不断地侵蚀肉体,再不断复生,以此消耗「富江」的力量。

“药”——伊藤自己主动地去获取小源魔力od,维持生命的同时供给圣杯碎片,压制「富江」继续成长。而在暂时没有御主人选的情况下,获取魔力的方法,则是“猎魂”和“体液交换”——杀人或者做爱。

“……”伊藤咬着嘴唇,轻轻地发抖。梅林放开手,看着那双漂亮晶莹的眼睛。

“现在,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伊藤闭上眼睛,抬起一边的手臂,指向那扇门。

一阵风吹过,卷起花瓣纷飞,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好!本次作战会议的主题是,下一阶段的修正目标——冬木市,第五次圣杯战争。”

南极。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实际上,这个世界线中原本是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个机构的,而其在四年前降临于此的诸多复杂原因在此不作赘述,总之,世界欢迎它的到来,并乐于为它提供一些入境便利世界级的认知修正。

目前,迦勒底目前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罗玛尼·阿基曼,也就是罗曼医生,正在台上主持会议。

“呃,从之前的迦勒底现存从者灵基普查和梅林的佐证来看,saber·阿尔托莉雅,也就是亚瑟王的那一位,目前还没有回归阿瓦隆;除此之外,在迦勒底来到本世界线之前已经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受肉的archer,吉尔伽美什王,灵基内的记忆应该已经合并了,但因为暂时无法取得联系,态度不明。”

“这两骑从者是本次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所以我们进行干涉的计划需要有一些灵活调整,最终目标是在尽可能少造成人员伤亡的前提下,成功回收小圣杯,以及让亚瑟王了却心愿,登上英灵座后合并灵基。”

“所以……诸位对计划细节有什么建议吗?”

因为被赶回日本和马修·基列莱特一起从高中开始重新上学适当剂量的返老还童的灵药,由小小的吉尔提供,所以远程参会的御主——藤丸立香,按了举手键。

“那个,东京离那边距离比较远,需要我提前向请假过去吗,或者用什么别的传送手段?”

罗曼医生摆了摆手,“不不,这次是打算让原本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召唤出我们安排好的我方从者,从而进行干涉的计划,藤丸君和马修安心学习就好。”

立香光速下线逃会。

下一个举手的是咒腕哈桑:“间桐脏砚要不还是尽早处理掉?还有间桐樱……”

后半句话消失在了美杜莎的魔眼里。

“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间桐樱那边也是一个小小的变动因素,不过不用担心,帕尔瓦蒂女神通过联系确认了,圣杯碎片没有被植入她体内。”

罗曼医生笑容灿烂地说明着,旋即陷入沉思:“间桐脏砚……要不显眼、和原世界线差别不大,还要快速利落的解决他,稍微有一点复杂啊……”

“那就让我来吧。”静谧哈桑平静地举手,“要解决干净那些虫子的话,我的毒应该比较有效。”

“但是,只有在某些世界线上,他才会用小次郎阁下的身体来召唤吾等assass……”咒腕拍了拍脑门,和佐佐木小次郎面面相觑。

“在下其实并无所谓,需要的话,在合适的时机自裁也可以。虽然能和强者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很好,但本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是吗?”

“那assass组先暂时按这个来,麻烦美狄亚也照应一下……其他的英灵诸君,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库·丘林蓝色枪兵ver也举起了手,“我的御主……”

“做出死亡的假象,让她在梦里待到结束就好,迦勒底这方面的人才有很多哦!”

“那是要怎么打?真打,还是演戏?”

“当然是真打……不过要按着计划好的胜败,需要委屈各位了……至于被击败之后,看各位的选择是由迦勒底介入先回收,或者被圣杯吸收。虽然现在那个黑杯子有一点风险,但如果有人想和御主延续羁绊的话,走那边还是更方便一些啦。”

除了哈桑和不在此处的吉尔伽美什、阿尔托莉雅,其他原本在五战中参与的几位英灵都点了点头。

……

总之,有惊无险的,圣杯战争结束了。

在那之后,参战英灵们,全程围观的吉尔伽美什王“就让本王看看你们能搞出怎样取悦王的剧目吧”,被告知了一切的存活御主们,以及到达了阿瓦隆、由迦勒底和梅林做中介、重返冬木的阿尔托莉雅,平静地继续着日常,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行进着。

“咦,等一下,静谧酱呢?”

“静谧?是指没出现过的真assass吗?”伊莉雅稍微回想了一下。“没有那种灵基被圣杯吸收的印象啊。”

“那应该就是回迦勒底了吧。”

金闪闪的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卫宫士郎也向他们确认过,大约两年半之前,在暑假的时候急匆匆地来找他的那个两个人,就是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和亚从者马修·基列莱特。

他们当时寻到冬木,是为了确认网友“双一”,也就是伊藤润二的情况。

那一天。

“本来是毫无线索的,但切、呃,一个大叔说他应该会是在这里。”满眼担忧的黑发蓝眼少年非常的失落,粉发的少年也抿紧了嘴唇,“双一君,啊,就是伊藤君,几年前就搬走去杜王町了?”

士郎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毕竟他在收到那些照片之后,也心神不宁了好久,还和藤村大河一起去了一趟杜王町询问。

“是啊。那边的润二的朋友,东方君说,润二和他吵了一架,独自去东京了,然后就……”

“是这样啊。抱歉,打扰你了。”

立香勉强笑笑,转身离开了。

如今想起这回事,士郎也向迦勒底来的英灵们——尤其是archer——询问过。

“迦勒底的系统没有那种在无特别记录或者锚点的前提下定位寻人的功能,也不能去入侵什么监控去人脸识别大海捞针。也就是说,我们的情报和你们的一致,在东京就断掉了。”

而迦勒底这边。

“咦?静谧是也留在那边了吗?”

“不,不可能啊……静谧的体质不允许的。”

“灵基反应……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梅林?魔法梅莉?给我出来解释一下啊!”

“呜……”

伊藤的意识回归身体,最初的感受便是细密的痛痒渗透进每一个细胞,如万蚁噬咬,他难以忍受地发出微不可查地细弱叫声。

某种意义上可称为“毒之化身”的英灵,其灵基内的剧毒在附体的一瞬间就开始侵蚀肉体细胞,这是成为符合其身份的亚从者必要的改造,也是和被「富江」影响的身体细胞的拉锯战。

眼皮好重……伊藤努力地睁开眼,却感觉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察觉到了睫毛划过什么的轻微阻力、以及盖在面上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随即,在他身边响起了声音。

“好,第五次赌局开盘了!我把手松开后,睁开眼的是富江还是伊藤呢~话说,中也怎么可以四连胜,作弊了吧你。”

“擅长作弊的分明是你这家伙吧!再说伊藤已经醒了,你倒是把手拿下来别让人太困扰啊。”

“切。”

伊藤的眼前终于有了景象。阳光被窗帘挡住大部分,剩下的足以让更适应黑暗的眼睛舒适地看清室内环境。

“……森先生的诊所……?”他将询问的视线投向病床边的两个少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丢出了另一个问题。“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吧?”

“没有呢,全都凄惨痛苦地死掉了哦。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太宰治指了指一边的中原中也,“也被中也杀了。”

伊藤松了口气,仿佛周身的疼痛也远去了片刻,轻松惬意地笑了:“太好了……谢谢你们。”

“以及,对不起,中也。”他看向自他醒来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中原中也。“我当时应该听你的话才对。失约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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