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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更何况夫人待她们这般好,即便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又算得了面色呢?

许湛仍在盛怒之中,可他听见了绮梦的这一番话,心里的怒意也消下去了些。许是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惹人惦记,绮梦越是不愿意伺候她,他就偏要收用绮梦。

她不想?

他偏要在床榻上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绮梦。”苏婉宁冷喝一声,先偏头与月牙说:“你把绮梦扶起来,即刻套了马车送她回安平王府。”

自她嫁给许湛以来,似乎总是一副贤淑端庄、温婉和顺的模样,即便面对许湛的风流和邹氏的刁难,她也能泰然处之,如没有脾性的泥人般收起心内的所有棱角。

苏婉宁险些忘了,自己在闺阁里时也是个憧憬着能嫁个顶天立地、敬她爱她夫君的人。

如今她在镇国公府里做着傀儡般的世子夫人,一日日地淡忘着自己的心志,对一切的不平与不忿都视而不见,如今甚至连身边亲如姐妹的丫鬟都护不住。

这样的苦闷,这样的权势,这样的世家冢妇。

是她云英未嫁时一心期盼着的吗?

苏婉宁知晓绮梦与元宝两情相悦,绮梦虽嘴上不说,可这些时日总是偷偷地在寮房里给元宝绣鞋袜和外衫,俨然是全心全意地盼望着嫁给他为妻。

“爷说我们安平王府是破落户,妾身也是破落户家出身的女子,原也是没有资格伺候二爷的。”苏婉宁自嘲一笑。

因见月牙和绮梦都不肯动作,苏婉宁便要自己进内寝去收拾嫁妆箱笼,意欲回娘家安平王府住上几日。

她嘴里冒出的每一句话,以退为进的所有动作,都是在逼迫着许湛。

要么放绮梦去安平王府嫁人,要么她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娘家,干脆便让外人知晓他们夫妻大吵了一架。

许湛心里辨得明白,愈发能笃定苏婉宁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否则为何还会有威胁的手段来逼他就范?

他又岂是个会被女人逼迫得跪地求饶之人?

此刻,许湛心里的怒火骤然烧到了顶峰,丫鬟婆子们还来不及劝架时,许湛的狠话已然出了口:“你们主仆演得一手好戏。爷没工夫和你们装腔作势,要么今夜爷就把绮梦收房,要么你们一起滚出镇国公府。”

翌日天明。

秦氏的病好转了之后,便写信回了自己的娘家,让兄长家将膝下的嫡女秦妙音送来梁国公府。

秦家三代同进士,秦老爷子更是两朝帝师。文官清流中,秦家向来是领军人物。

“从前有公主和县主在旁捣乱,我总是不敢把妙音扯进来。如今也是没了法子,只能让他们亲上加亲了。”秦氏与心腹嬷嬷道。

嬷嬷们都是出自秦家的陪房,对秦妙音自然只有赞不绝口的道理。

况且心腹嬷嬷已从秦氏和徐怀安的龃龉里觑见了些隐秘,她们惊讶于光风霁月的世子爷竟会对密友之妻起了意,后怕之余也盼着秦氏早日为徐怀安定下婚事。

“音姐儿生的端庄大方,做事也进退有度。听家里的婆子们说,音姐儿执掌中馈这两年将秦家管的滴水不漏,可见她足以能担起我们梁国公府这个重担。”嬷嬷们顺着秦氏的话道。

秦氏愈发满意,便点了点头说:“还有一点,音姐儿眉眼里和那个苏氏有三四分相像。就看在这一点上,慎之也会点头的。”

她这话一砸下来,嬷嬷们倒是没了主意,只端了茶盏递到了秦氏跟前,笑着问:“夫人这话是何意,奴婢们驽钝,实是听不明白。”

秦氏笑着拿团扇点了点那嬷嬷的手,只说:“慎之面上总是一副光明磊落,如松如柏的清雅模样,可这孩子分明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难道你忘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雪儿兔。一边要端了君子外衣,一边又对那苏氏寤寐盼求。这才是真正的慎之。”

知子莫若母,正因为秦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舍不得看儿子因爱而不得而消沉落寞。

若苏氏是个未嫁的小娘子,或她只是与许湛定了亲,尚未嫁去镇国公府。秦氏也定会使出手段来帮自己的儿子如愿。

可惜……可惜。

“慎之定然想得明白,横竖都是要娶个女子进门相守一生。他心爱的那个已嫁了人,若是能寻个与苏氏有几分相像的,也能慰藉一番自己的心。”

秦氏幽幽开口道。

两日后,秦家大小姐秦妙音如约赶赴梁国公府。

当日正逢徐怀安休沐,秦氏便笑着让他们表兄妹见了礼,并提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来拉拢两人之间的情谊。

秦妙音对徐怀安虽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可她知晓自己这位仙人般的表兄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就为了他娶妻一事,也不知闹出了多少风波来。

她若是能嫁来梁国公府,其一是亲上加亲,其二是姑母和善,不会像其余的贵妇人一般死命地磋磨着儿媳,其三是徐怀安模样品性俱佳,远胜其余的世家纨绔。

这桩婚事,她心里极满意,望向徐怀安的盈盈眸光里便染上了几分纯澈的期盼。

徐怀安本是在神游太虚,虽是打起精神来与秦妙音说笑了几句,可大部分的心神都落在了花厅外拂来拂去的清风嫩柳,以及苍翠拢直的竹林之上。

专注地赏了一番景色之后,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眸光,望对坐的秦妙音身上投去一眼。

凑巧的是,秦妙音也在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之间,徐怀安身形一怔,随后便不悦地望向了秦氏,道:“母亲,儿子累了,就先退下去歇息了。”

秦氏没想到徐怀安会来这一出,嘴角的笑意陡然一僵,连连缓了好几口气后,才能冷着声喝止他:“你去哪里?妙音此番来秦家是特意来恭祝你生辰的,你怎得这般不懂礼貌。”

徐怀安英挺的身姿坐于紫檀木扶手椅里,只是敛下睫羽沉下面色这般细微的动作,却被他勾带出几分出尘飘逸的浪漫来。

秦妙音心里发怵,不知晓为何自己与表哥对视一眼后,表哥竟神色大变。

她即便不是名动京城的美人,也是姿容清丽的小家碧玉。

“我自小便把妙音当成亲生妹妹般疼爱,她在我眼里与名兰和名岚是同样亲近的妹妹,不是谁的赝品,也不会成为我的妻子。”

徐怀安凝着眉宇撂下这一番话后,便离开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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