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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这一回,她却是放慢了步调,与宗氏一起跟在了小厮和婆子们身后,将梁国公府内奇峻清雅的布局纳进了眼底。

不愧是昌盛了百年的世家豪族,府内各处的陈设建筑都十分华美阔气。

一路走到了影壁后的前厅,廊道上的周嬷嬷遥遥地瞧见了苏婉宁娉婷的身姿,便笑着迎上前,朝着宗氏与苏婉宁见礼:“奴婢见过王妃、苏小姐。”

宗氏不善交际往来,闻言不过拢着唇淡淡一笑。苏婉宁心中记挂着要事,嘴角的笑意也只是点到即止。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

秦氏听得影壁后的声响,便让丫鬟们搀扶着她走出了前厅,半边身子还停留在门槛处,雍容华贵的面色里尽显亲昵和热络。

上一回安平王府的花宴,秦氏便帮着宗氏解了不少围,又因徐怀安对苏婉宁施以援手的缘故,她心里对梁国公府是感激至深。

宗氏一觑见秦氏的面容,眸中便立时蓄满了热泪,当即便要跪倒在秦氏跟前。

好在秦氏上前死死拦住了宗氏,并道:“王妃是折煞我了,好端端地行这般大礼做什么?”

周嬷嬷和秦嬷嬷忙围上来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了宗氏,温声将她劝进了前厅里,并道:“咱们太太是个直性子的人,自那日从安平王府归家后便日日念叨着王妃的好处,王妃如此生分,可要伤了我们太太的心了。”

宗氏之所以跪谢秦氏,是因徐怀安多次对苏婉宁出手相助的缘故。

她与秦氏是同辈,的确是不好行此大礼。

可刚才走入前厅的苏婉宁却眼疾手快地跪倒在了地砖之上,她垂着首,眸光正细细描绘着地砖上头青莲缠枝的纹样,见上头枝桠攀升迭长,心不知怎得竟是一凝,只道:“婉宁多谢太太出手相助。”

她一个晚辈跪谢秦氏便不算是于理不合,映在周秦两位嬷嬷的眼里,反倒是苏婉宁懂礼貌、知廉耻的铁证。

况且今日的苏婉宁只淡淡地敷了一层脂粉,丹唇不点而红,如瀑般的鸦发梳了个板板正正的妇人髻,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利落之意。

秦氏便趁着苏婉宁向她行礼的这点空闲,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她知晓苏氏才刚刚小产,即便修养了一段时日,可身子仍是没有好全。她在镇国公府里保守磋磨,日子过的并不快意,本该是委顿颓丧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跪在她下首的苏婉宁却是不见半分颓恼之色,面色虽白兮兮得染着些病弱来,可那双秋水似的明眸却透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观其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的姿态,便知这是个生性要强、品行坚韧的女子。

外柔内刚、立身持正,这才是女子为人在世该有的心胸。

秦氏是越看苏氏越喜欢,也不让周秦两位嬷嬷上前搀扶她,自个儿便亲自将她从地砖上扶了起来,并爱怜地说:“好孩子,你身子还没好全,实在无须行此大礼。”

宗氏拘谨地坐在秦氏下首的扶手椅里,手里捧着丫鬟们递上前来的茶盏,却只道:“国公夫人和世子的大恩大恩,安平王府定会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说着,她便让嬷嬷递上了礼单。

礼单上写着琳琅满目的珍贵器具,安平王府已没落甚久,这些器具已是宗氏能拿出手的最珍贵之物。

她搁下了手里的茶盏,缓缓从扶手椅里起了身,只道:“万望夫人不要嫌此简薄。”

秦氏哪里愿意收宗氏的礼单,当下便要推辞,只说:“来日方才,王妃实在无须这般客气。”

话音甫落,立在廊道上的丫鬟便隔着门扉通传了一句:“世子爷来了。”

今日正逢徐怀安休沐,宗氏和苏婉宁一登门,秦氏便立时让丫鬟去告知徐怀安。

徐怀安立时沐浴净身,换了身上月里赶制的墨色圆领长袍,腰间佩了金石玉带,这便急急匆匆地赶赴前院。

平日里他不爱打扮的时候便已胜过旁人诸多,如今精心地“妆点”了一番,清贵的气韵里多了两分刻意的矜持,无端地便让人生出惊烁之意来。

秦氏忍着笑,将徐怀安唤到了宗氏跟前,只道:“慎之,快见过英平王妃。”

徐怀安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宗氏跟前,拘谨着那张清俊的面容,拱着手朝宗氏行了个全礼,并郑重其事地说:“慎之见过王妃。”

他的态度恭敬热络的不像话,俨然比旧日里的许湛还要尊敬宗氏一些。

宗氏很是受宠若惊,又观徐怀安形容气度都飘逸俊雅,翩翩乎如君子之姿,心中骤然只剩感慨:“徐世子不必多礼。”

苏婉宁旁观着徐怀安向宗氏行礼时的热络,心里浮起些疑惑。可秦氏也在一旁凑趣说笑,她一个晚辈难道还能出言插话不成?

所以苏婉宁便只能冷眼旁观着徐怀安与宗氏之间客套甚少、全是热切的对话。

“还未谢过徐世子的大恩。”

“王妃客气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实在不必挂在心上。往后婉宁的事就等同于慎之的事,慎之必会护她爱她、珍视她一辈子。”徐怀安难掩喜色,璨亮的明眸已弯盈如月,任谁都能瞧出他的欢喜来。

宗氏被他的话砸懵在了原地,苏婉宁也是一头雾水地望向了徐怀安。

什么护她爱她?什么婉宁?

徐世子在说什么呢?

秦氏瞧见了宗氏脸上的错愕与震惊,只以为苏婉宁女儿家比较羞赧,还没有把她和慎之有情的事告诉宗氏。

她便笑着上前攀住了宗氏的胳膊,只道:“王妃还不知晓吧?婉宁与慎之是两情相悦、互诉了对彼此的心意。我想着年底已来不及办婚事,况且这里头还有些擎肘在,总要等流言蜚语淡下去些后再谈儿女间的亲事。不过您放心,庚帖和信物我这月里便会托了保山和媒人送到安平王府去。”

徐怀安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身侧的苏婉宁身上,许是心意相通后的羞赧,让他不敢多瞧苏婉宁的脸色,心内也唯有蓬勃的欢喜而已。

至于许湛,乃至自己的名声一说。

徐怀安是半点都不在意。

宗氏瞪圆了眸子,来回瞥了好几眼苏婉宁,又见秦氏这般言之凿凿,还以为真如她所言一般婉宁羞于与父母开口,正要说话时。

却听苏婉宁陡然开口道:“国公夫人,这里头兴许有什么误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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