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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晏大公子有所不知,你们家的腊梅香配上我们家的古法香膏,就这一早就卖出了十几罐子。”

他洋洋得意:“而且过几天就会有大批的订单从外面过来。”

晏辞微微蹙眉,没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听到身后传来嘲讽的大笑。

车夫看了一眼沉默的晏辞,说道:“那人是赵家的公子赵安侨。”

赵家?就是今天早上晏老爷子说的那个赵家,昨晚骗了原主香方的赵家,就是刚才那个人?

难怪见到自己阴阳怪气的。

当然晏辞看到赵氏香铺几个字是便联想到了。

他一时之间没说出来话,车夫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到大公子喝醉了把香方说出去的事,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说,大公子真是个傻子。

一直出了小镇,到了镇外一处有些偏僻的村子。村子旁边有一处规模不小,但已经废弃的园子。

这园子是昔日晏家专门用来种香料的地方,只不过这里面积不大,不适宜香木生长,只能种些平常香料,是以渐渐荒废了,只留下一间占地半亩的小平房,作为储存香料的仓库。

那车夫打了声招呼,把马车留给了他们两个,便离开了。

晏辞率先推开主卧的门,见里面只有几件家具,虽然看起来空空落落的,好歹可以住人,心里不禁暗自高兴,看来晏父虽然嘴上说要与他断绝关系,实际上还对他有一丝父子之情。

看完了主房,晏辞又去了左右两间耳房,东边那间堆满了杂物,而推开西边那间屋子的门,晏辞眼前顿时一亮。

这间屋子以前应该是用来制香的,地上台上摆满了制香的工具。

靠墙有几个摆放整齐的香料架子,每个格子都关的严严实实。

而靠窗的空地上,放着落满灰的石碾,香炉;台子上是捣钵,香著,香铲,香盛一应俱全。

晏辞暗暗咋舌,走到架子旁边,一一仔细搜寻,架子上分门别类放着几种制香的主香:檀香,麝香,龙脑香,鸡舌香量不多,但是保存的还算良好。

而且都是经过蒸煮炮制后的香木,这种炼制好的香木松脆还易于研磨,只需取出几种不同的香料混合,便可制出多种多样的合香。

所谓合香,便是取天然香料,按照不同剂量调和而成的香品。

晏辞心想,如果能按照香方调制出来香拿到市面上卖,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毕竟自己穷可以,但不能委屈了夫郎不是吗。

他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把那些蒙了灰的器具一一擦干净,摆放整齐,又将各式香料柜上的标签擦干净,正忙的满头是汗,忽然听到“吱呀”一声,一股子面香伴随着开启的门钻进晏辞的鼻腔。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转头看见顾笙挽着袖子,端来一只粗瓷碗,碗口处还在蒸腾着热气。

“厨房里没什么食材,只有面了”

他有点局促,生怕晏辞会嫌弃这一碗素面,以前自己费心思做的饭他看都不看。

而且晏辞对待吃食十分挑剔,肉必须肥瘦相间,菜必须早上新鲜摘的,口味不能太咸不能太淡,又要香气扑鼻又不能油水太过。

顾笙却不知此时晏辞心里激动的不行,想他重生前经常用泡面解决三餐问题,如今重生一世,竟然有了此等待遇!

丝毫不勉强,端起碗拿起筷子,也不顾刚出锅温度还没降下来,用筷子挑着面,片刻功夫便将那一团雪白的素面吞吃入腹,连带着面上几根翠色欲滴的青菜也吃了个精光。

顾笙见他吃的急,似乎是真的饿到了,“小心烫”还没来得及说,晏辞已经放下碗,碗里只剩下一碗面汤。

面前的男子抬头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如繁星,被热气洇湿的漆黑鬓发贴在冷白的皮肤上,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难掩通身清俊斐然的气质。

顾笙微微红了脸,听到晏辞由衷地说道:“太好吃了。”

他弯了弯眼睛,眼睛仿若两弯月牙:“谢谢你。”

顾笙的脸顿时更红了,他接过碗,不敢看晏辞,快步走了出去。

晏辞倒是没想太多,他已经从收拾好的香柜里取出了几种香木放在香盛里,准备先尝试做一出一种他经常会用的一味香来。

取了沉香檀香丁香各五钱,又取了麝香龙脑香少许,将几种香料逐一捣碎研磨成粉。

他研磨的很认真,专注看着手中的石碾,没有发现顾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着微开的门看着他。

顾笙嫁过来之前就知道晏家是有名的制香世家,毕竟这个小镇临近盛产各种香料的南国,制香业也是十分发达,光镇上的香铺就有十来个,以晏家和赵家香铺的香最为出名。

但这些炼制好的香料却并不是给镇上的居民用的。

每年临近冬至,便会有从京都来的“香使”到这些制香世家考察收购药香。若是有被选中的香品,就会被连夜送往京城,给王公贵族品鉴。甚至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被天子看中。

那样的殊荣是每一个制香家族都求之不得的。

也因此世家们将香方视作宝贝,这也是为什么今早晏父如此动怒,不惜把晏辞赶出家门的原因。

顾笙并不懂香,他也从没见晏辞研过香,应该说他从来没见晏辞进过香房。

可此时的晏辞握着碾子的手心通红,他碾了一遍又一遍,每碾一遍都要停下来看看香粉,若是不够细腻,就会再来一遍。

接着他又在一旁的架子里找到一小罐由白瓷瓶盛着的蜜,连着瓷罐一同放到厨房灶台上架起的锅里,接着往锅里倒入冷水,然后在灶台下加薪,点火煮水。

这样来来回回几趟,直到他拿出一根筷子蘸着蜜滴入一旁粗瓷碗的清水里,见到滑落的蜜入水变成圆润的珠状才停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细汗。

顾笙看着屋里的情形,似乎也从没想过自己整日里喝酒赌钱的夫君有朝一日也有这幅认真专注的模样。

直到那人感受到了视线,朝他这里看过来。眉目修长,眼眸干净明亮,神采奕奕,哪有半分颓废虚浮的样子。

可顾笙还是下意识把头缩回去,转身就想走,却被晏辞叫住了:“怎么走了,进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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