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佛破戒 第47
贺兰芝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不甘,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祝成海是当今丞相,住的院子更是低调奢靡的七进院子。让她短暂的放弃豪华宅院,去住一个二进的小院儿,她当然不乐意。她在外流浪过,这时候自然要紧紧抓住一切可以往上爬的机会。祝成海拍了拍高丽君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常去陪你的。”“可是……”高丽君紧咬唇瓣,扭过身子去,“可要是被人发现,那可叫我怎么活……旁人都会笑话我只是个外室的!”祝成海面色有些不愉,不过还是好言好语劝道:“丽君,你相信我,只要过段时间,我就会向夫人提起你。”“你留在相府中为妾,那是何等的委屈?”他温声细语的说,“你乖乖在外住一段时日,到时我再想法子,将你抬为平妻,光明正大的纳你入门。”贺兰芝唇角勾起一丝讥笑,这男人还真是鬼话连篇。如果真的有意想抬高丽君做平妻,怎么可能还会另外安置。显然,高丽君也不相信。她夹着嗓音,扯着祝成海的袖子撒娇:“老爷,妾身不依嘛。您就与姐姐说个明白吧,妾身在外无名无分的跟着您,要是被旁人知道,难保不会传出一些难听的话。”谁知,祝成海却猛然甩袖。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高丽君双手僵持在半空中。“听话!”他声音有点凶,“这是为了我们二人的将来考虑。”高丽君有些愣愣的,显然没想到这几日对她甜言蜜语的祝成海,会当着晚辈的面斥责她。同时,也让她想明白,如果想要傍上祝成海,唯有乖乖听她的话。贺兰芝轻声劝道:“高姨,公公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古男人抬平妻,都是需要征得正室和宗族同意的。”“婆母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如果这时候公公向她提起抬平妻一事,绝对会受到抗拒。不如将日子缓一缓,事成的概率才会更大些。”听到了这番解释,高丽君这才不情不愿的低头:“是我误会老爷了。”祝成海这才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嗯,那你现在就收拾行李,搬过去吧。”刚刚还对她深情温柔的男人,短短两句话就变了态度。高丽君有些心寒。 收蚕丝贺兰芝让车夫把高丽君的东西先搬上了车,说是搬,其实只有一只小木箱,放的还是她在荆园时,贺兰芝给她的几件换洗衣裳和素净首饰。马车缓缓行驶,高丽君脸色有些不好看。沉默了片刻,高丽君才哑着嗓子道:“我从未见过你那婆母,她可生得漂亮?”那日祝成海寿宴,来的人很多,她分不清谁是祝李氏。“婆母虽然年岁大了,但风姿绰约,不减威严。”贺兰芝嘴上和稀泥,“高姨肌肤细腻如雪,性子温婉贤淑。”“如果论容貌,高姨您自然是更胜一筹。”贺兰芝顿了顿,见高丽君果真勾起了唇角,她又继续说,“可若是论家世,论魄力,论与公公相处的时日长短,高姨你远不及婆母!”三两句话,让高丽君被高高捧起,又狠狠落下!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霎时失了血色。是啊,她虽然和祝成海是青梅竹马,虽然他们之间有一段难以忘却的旧情……可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江南流民,有什么资格能成为相爷的枕边人?贺兰芝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不过,高姨你也别太自卑。婆母性子急躁了一些,公公到底是跟咱们一样,都是江南人氏,应该更喜欢江南女子的温婉可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加强了高丽君想要跻身进入相府的心!“嗯,我明白了。”高丽君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还是得谢谢你,若不是你那日将我从集市上带回来,恐怕我到现在还在与乞丐抢食!”贺兰芝指尖轻贴唇瓣:“您是长辈,以后这些往事,还是少提吧。”将高丽君送到了院子,牌匾上早就换成了高府二字,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早已在院子里等候。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贺兰芝便跟她说了两间院子挨在一起的事情。高丽君见她这么信任自己,很是高兴:“可惜我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便再也没有拿起过绣花针。不然还能给你瞧瞧双面苏绣。”“双面苏绣?!”贺兰芝十分惊讶,“您是说,您会绣那种两面花样不一致的双面苏绣?”这种绣法是目前最难学,最稀有的。一块儿布,外层绣繁花似锦,里层绣碧青翠竹,可谓是巧夺天工。更难得的是,若是绣娘技艺高超,还能同时绣出花样的层次纹理来,用栩栩如生都不为过。这样的技艺,如今全天下会绣的人连百人不到,双面刺绣的屏风更是千金难买!高丽君点了点头:“我学得不是很细致,但模样是大致能看的。改日我绣张手绢给你瞧瞧。”“好。”贺兰芝也想看她刺绣的功夫究竟到不到家,故此让丫鬟去青丝坊取些上好的丝绸锦线来给她。
连着忙了两天脚不沾地的,从二手集市上淘了八台纺线车和纺织机,又一口气买了二十四口染缸。还进了一批新的蜀锦云锦,金丝银线,贺兰芝手上的银子几乎都花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青丝坊生意火热,每日都有六七十两银子的进账,她又让王澜和石头一同去京郊附近的养蚕人、种棉人家中商议进货事宜。王澜早就打听过了如今蚕丝和棉花的收购价,给农户们开了略高于以前的价钱,花了百两银子收了满满一车回去。马车刚刚离开村子,另一头又有七八个伙计驾着驴车过来。领头的伙计穿着一身粗布褂子,吆喝道:“蒋老三,我来收蚕丝了!这两日要的货多,你们村里有多少就要多少。”正在屋子里喜滋滋数银子的几个养蚕户闻言,都出了门。“呃。”蒋老三有些犹豫,“牛四爷,这个月的蚕丝已经没了。要不,您过几日再来?”“没了?!”牛四瞪大了双眼,“全村的蚕丝都没有了?”蒋老三觍着脸,点了点头。养蚕可是个精细活儿,虽然蚕丝价高,但工序烦琐蚕又不好养,所以京城附近只有这一处村子是专门养蚕的。“不是,蒋老三,你是在与爷爷我说笑吧?”牛四跳下了驴车,“京城里的丝线坊只有我们一家,谁还能把你们这儿所有的蚕丝都买了?”蒋老三苦着一张脸:“这不,那姑娘才刚走一会儿呢。听说她们那儿是个布庄,叫青丝坊的。”“布庄,买这么多蚕丝作甚。”眼看着牛四脸色越来越阴沉,蒋老三试探着说:“咱们这些养蚕户,一年四季的时间都用在养蚕吐丝这件事上了。”“平日里连种稻米种菜的时间都没有,全靠着这一丁点微薄的收入,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说着,周围的村民都连连点头称是,“牛四爷下次来时,要不把这价钱提高些?我们也就不卖给其他人了,专门等着您来收蚕丝。”刚刚那位姑娘出手阔绰,不仅一连要了村里所有的蚕丝,还给了高于以前的收购价一倍的价钱!牛四猛然抓住了蒋老三的衣领,怒目而视:“我们一直跟你们合作了好几年,就因为人家的价钱高些,你就卖了?”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蒋老三更是嘴里嘀咕:“可您一没交定金,二又来晚了,哪有一直留着货等您上门的道理啊!”再说了,牛四有时候半个月来一回,有时候一个多月才来一回。他们哪里知道两拨人竟这么凑巧。“吃里扒外的东西!”牛四恼了,狠狠给了蒋老三两个大耳刮子,扇得蒋老三眼冒金星!等蒋老三从地上一爬起来,察觉嘴里一股腥甜,张嘴一吐,竟然从里面吐出来一口血和一颗牙!“你们太过分了,生意做不成怎么能打人呢!”蒋老三的媳妇又气又心疼的搀扶起蒋老三,其他几个养蚕人也脸色难看至极。牛四呵呵冷笑:“不懂规矩的东西,合该被教训!我今日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将你这儿砸个稀烂,好叫你以后不可再与我们作对!”话音刚落,那七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伙计,全都往蒋老三家里冲。“你们要干什么!”“天子脚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那些村民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根本就拦不住,没过一会儿,蒋老三家还真被砸了个稀巴烂。桌椅被摔断了腿,茶碗茶壶全都摔碎了,还有浑水摸鱼的,去鸡圈里偷了几个鸡蛋和一只肥硕的老母鸡!“不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蒋老三哭出了声儿,“牛四爷,求您放了我们家吧,我们再也不敢胡乱卖东西了!”牛四狞笑着:“那就要看你们下次的表现了,如果还敢这般,下次就砸你们其他人的家!”其他几个养蚕户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牛四和那些伙计扬长而去,徒留蒋老三和妻子泪流满面。屋子被毁了,人被打了不说,连母鸡都被抢走了。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中能养一两头猪到过年时杀来吃,就已经算是村子里家境不错的人了,平常人家中都是养母鸡下蛋来吃或养鸡崽。“相公,咱们去京中报官吧!我不信这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种不顾王法之人!”蒋老三拍了拍妻子的手:“嗯,你先拿一块儿布来,我含嘴里止止血。我们即刻就去!”…… 四少爷京城,四喜茶楼。二楼一间雅间内,琵琶女坐在帘子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咿咿呀呀唱着昆曲儿。“瑞王爷,小人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贺兰渊端起了茶杯,笑得格外谄媚。瑞王谢荣尉呵呵一笑:“好说好说。你入我这金鹏商会,以后咱们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了。”几个月前,贺兰渊在京城跑断了腿,没有官府给他批公文,铺子都开不起来。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才知道,想要在京城开铺子,只有财力是万万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