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
唐子凤垂眸嗯一声。“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西岭，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们秦家定会信守诺言，帮助你回到家族。但我们也要你一个态度——你是想求着家族，以利益做筹码让他们放你回去，还是，反过来，让他们主动来求你，想让你回去。这两种态度会导致截然不同的方法，就看你的选择了。”是他求着家族还是让家族来求他。唐子凤静静与秦如清对视，几秒后道：“我要他们来求我。”“好，有志气！”秦如清一挥拳头，好像早就猜到了小唐的选择，她眸光湛亮，当即隐隐兴奋道：“那咱们就在西岭搞波大的！”在西岭彻底打响她秦氏的名头，再顺便帮小唐返回家族，最后再小浮空狂卷一波，这，就是秦如清在心里给自己立下的伟大目标！“大的？怎么搞？”启荣和陆薇异口同声。秦如清嘿嘿一声，“咱们在西岭人生地不熟的，当然要先找个山头拜，唐家不欢迎咱，那就换一家！”往杨家的方向走的时候，唐子凤走在秦如清旁边，突然道：“方才你问我的选择，但其实……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选择。”感觉她的小脑袋瓜里早已经把主意想好了。秦如清看了他一眼，乐了，“当然没选择啊。人家都扇你脸上了，中伤你，污蔑你，还将你赶出家门，你倒好，不想着报仇还给家里搂那么大好处，想着他们能看在好处的份儿上让你回去。佛陀也没你这好脾气啊！”唐子凤沉吟，“那我刚才……”秦如清笑：“你刚才要是依然想敲唐家的门，跟他们好脾气地谈判，我当然也会尊重，但是……途中我会不停地给你洗脑，试图让你改变主意！”唐子凤沉默。“怎么，觉得我在干涉你的想法啊？”唐子凤摇头，他看了秦如清一眼，认真道：“不，你做得对。”秦如清冲他一笑，自在地跑前头搂住她三姐的胳膊。到了杨家门前，秦如清上前敲门，开门的侍从看了秦如清以及她身后的人一眼，微拱了手，礼貌道：“尊客是来？”秦如清淡定拿出一枚腰牌，递给侍从，“帮我递给这枚腰牌的主人，就说旧友到访，还请一见。”侍从接过腰牌，上刻一个杨字，又反过来，在背面看到了杨家特别篆刻的小字。立马躬身，态度更恭敬了些：“尊客稍待。”杨文旭从杨家出来时还在心里疑惑，何人来找他？结果推开门就看到一位穿着西岭服饰的女修站在门口。这长相，这眼神……哪怕只见过一面，杨文旭也是印象深刻，这不是秦家那位地位尊崇的小小姐么。秦如清亭亭而立，见到来人，熟稔地挥了挥爪子：“嗨，杨道友，我来西岭观光来啦？可否欢迎？”杨文旭目瞪口呆。就是说，这位祖宗还真观光来了？！ 与杨家大长老正式洽谈，两个身份腰牌茶楼中， 在秦如清笑盈盈的注视下，杨文旭略微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屁股。“秦小姐此番当真是来西岭观光的？”以正常人的逻辑推测这话肯定是扯淡，西岭那么遥远， 有哪个世家子弟吃饱了撑着， 专程翻山越岭来这样的沙漠地带观光啊。就说那地光秃秃的，也没甚好观光的啊， 难不成来看风笼草滚球啊。可杨文旭细细一想，把这非正常的逻辑按在这位秦小姐身上，竟然又觉得相当合宜。当日在秦家丹坊中， 她的行为举止，哪一处不古怪啊。这就是个古怪人，做出古怪事来，也不奇怪！秦如清随便杨文旭怎么思量， 一边把玩着杯子一边随意地说：“我说观光有什么问题么， 在沙漠上滑沙多好玩啊……哎， 那种整体是一块滑板， 人可以踩在上面用缰绳控制方向的器具，叫什么？”这位漂亮姐姐踩在那种类似滑板的代步器具上，风扬起纱裙露出小麦色大腿， 呼刺地在沙漠上穿行的样子让秦如清印象深刻。多辣啊！如果可以， 她也想整个。杨文旭迷惑了一下，难不成，当真是来观光的， 生长在绿洲地带的小娃娃们瞧这儿就是稀奇？还是解释道：“那叫沙板，是一种简单灵器， 可以在沙漠上滑行，下滑不用费力， 上坡只需注入灵气，控制方向用缰绳，可以用来简单代步，但是不好长途行走。如果秦小姐喜欢，我可以赠予秦小姐几个，不值几个钱。”秦如清：“喜欢喜欢我喜欢，最好送四个！”杨文旭：“……嗯，好。”秦如清看他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她在这东扯西扯这么长时间可不是随便的，真当她有这么多话要跟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啊。在西岭这边还是得靠着一个世家行事。只是唐家不好上门，剩下的几家中，秦如清就跟杨家人有过一点接触。她当时见第一面时，觉得杨文旭此人还算心思清正。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还需试上几试。她方才扯那么多，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这杨文旭的反应罢了。他若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秦如清也不介意换一家。此时，见他耐心周道，这才话音一转，道：“来观光是真，不过嘛……观光之外，又不是不能做其他事了。就好比，来个跨岭合作什么的。”跨岭合作！杨文旭一听这四个字就激动了，身体前倾，当即就想说点什么，却又强自按耐下来，有礼道：“就不知杨家能不能有这个荣幸与秦家合作？”秦如清：“道友不怕我在糊弄你啊，毕竟我年纪轻，恐怕随意几句话，也代表不了秦家。”能不能代表秦家，杨文旭当然是有数的。那日那么大数额的订单量，正常情况下，都是需要丹坊的管事来处理，然后核对，看货，再出货。若是想要点什么优惠，那更不得了，因为数额巨大，让出一点利都是好大一笔灵石，管事都做不得主，还得往上报，请长老那一级别的来处理。以杨文旭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这中间有的要扯皮。结果呢，事情到了那位秦小姐手里，就那么随意轻慢地给他批了，她说打八折就八折，甚至连就连丹坊管事都没只会一声。杨文旭甚至觉得，就算那单她给他免费，秦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至少是长老那一级别的人才能拥有的地位和话语权，杨文旭很敢肯定。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可是杨文旭管着商队运输，各域各岭之间来回窜，听过的稀罕荒谬事可多了去了，他甚至还听过一个十岁的女娃娃当族长的呢，那才叫一个迷惑，秦家这点算什么。当即便郑重道：“秦小姐能不能代表秦家，我自是心中有数。退一万步说，便是不跟秦家，只跟小小姐合作，也是相当划得来的！”
嚯！好轻快一计马屁！秦如清乐了，点点头，也问得直接，“我在秦家还算有话语权，那你呢？你在杨家能说得上话吗？”杨文旭也不隐瞒，当即道：“我乃杨家三子，杨氏族长杨文明是我哥哥，而我负责管理杨家对外的商队运输事宜。”秦如清：“那你至少也是位比长老啊，不错嘛。”杨家的主营业务之一就有商队运输，他管着其中事项，可见手里是有实权的。杨文旭从未受过这么直白的夸奖，可这位秦小姐又夸得真情实意，并非取笑，当即面热了热，道：“当不得长老一说，不过是在杨家略说得上两句话。”“可是，”秦如清唇角微翘，“我接下来要跟杨家谈的事，恐怕跟商队运输没什么关系哎，我要谈的，是关于杨家拍卖场的事。”拍卖场。杨文旭面色下意识地紧了紧，拍卖场的地位在杨家人的心中有些特殊。他坦诚道：“确实，我并不管拍卖场事宜。”秦如清就笑着不说话了。杨文旭察言观色也是有一手的，当即就懂了，他负责不了拍卖场事宜是其一，这位秦小姐想借着这个查看杨家态度是其二。若是杨家没有合作的诚心，觉得她年纪小就轻慢她，她自然也可以扭头去找林家。林家旗下的林木拍卖场可是西岭第二大，仅次于仙品署所管的第五拍卖场。便道：“我知秦小姐心中顾虑，这样吧，今日无须说正事，待我改日将杨家负责拍卖场的大长老请来，再与秦小姐正经洽谈。可好？”秦如清嘻嘻一声，“那可好，那今日我就与杨道友叙叙旧吧，再咨询一下西岭的观光事宜，这西岭有没有哪里是风景不错的？”“叫我杨大哥吧。西岭……”……对面茶楼，唐子凤他们沿窗而坐，正看着街对面秦如清的方向。她也坐在沿窗的位置，从这边正好能看到半张侧影。陆薇看着唐子凤紧盯着对面，以为他是担心，不由得安抚道：“放心吧，唐大哥，小五很会应付这种场面的。”听说小五在议事堂时，经常在堂上和长老们吵架，常常是以一顶十，却没有一个人是能吵得过她的。如今只有杨家一个人，可见小五应付起来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唐子凤平淡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他其实没有担心，他只是从这儿都能看见秦如清笑盈盈的脸，想着她恐怕又在算计人了。启荣吃了一口西岭特制的仙人果，说是仙人果，其实就是仙人掌果实制作的糕饼。不同于南岭一贯松松软软的点心，这个仙人果，有些噎得慌，启荣连喝了几口水，好不容易顺下去，才道：“妹妹怎么会有杨家的腰牌的？”陆薇一笑，说：“也是那日我坐堂时正好遇见了这个杨家人，他来我医馆买丹，小五又正好在旁边，她也是闲住了，估计是瞧着这个人稀奇，变帮他做成了这单生意，后面还给他打了折，想必那个杨家人就是因此给她腰牌的吧。”启荣恍悟，“原来如此啊。妹妹的运气可真好，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一个有用的人。”唐子凤默默一哂，心说，那可不是运气。以她的心眼子，想必一开始就看出了那伙人是西岭来的。西岭翻山越岭不易，能出去批量购丹的商队多是出身世家，她就是瞧准了这点，才故意给人家打折的。不然，谁能从她手里薅下来钱？放在手中的茶盏，唐子凤说：“给她腰牌的那个人叫杨文旭，是杨家三子，为人热情好客讲义气，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风评，应该能算靠得住。”陆薇点头，随意朝对面窗看了一眼，见小五已经起身，便道：“他们应该谈好了，过一会儿就会过来，唐大哥，你……”之前商议时，小五就说唐大哥现在最好不要露面，以免打草惊蛇，让唐家人知晓了。唐子凤会意，当即拿出一件黑袍，刷地一下拢在自己身上。如此，又成了一个黑黢黢的木头桩子。陆薇看见这身造型就笑了。启荣倒是略稀奇地围着唐子凤转了半圈，道：“唐大哥，妹妹以前还跟我说过，说你脸蛋长得不错，就是审美不太行，喜欢扮得黑黢黢地装神秘。”唐子凤将面具戴起来，面具和面具下的脸都没有表情地说：“这话，你敢当着她的面儿说吗？”启荣嘿嘿一笑，挠头，“那我又不傻，要是当着妹妹的面儿讲了她曾经说过的坏话，用她的话叫毁了她的女仙形象，她是要揍我的。”陆薇突然笑容更深，竖在眼前的木头桩子似乎也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氛围。启荣似有所感地转身，看见妹妹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后，见他转过脸，笑眯眯地抬起了拳头，“荣球儿，你还知道我会凑你啊！”启荣似乎受到了惊吓，蹭地一下弹到墙角，“妹妹，注意你的女仙形象啊！”秦如清放下拳头，哼了一声，本来也就是吓唬他。转身的时候却暗暗瞪了旁边看似无辜的木头桩子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刚刚就看见她进门了，是故意引导启荣说出那句话的。唐子凤也是个坏心眼儿的大闷骚！杨文旭也跟着她过来了，没她引见，倒也不好开口。秦如清走过去，为杨文旭介绍道：“这是我家里的哥哥姐姐，我姐姐你也是见过的。”陆薇冲他一笑，这端庄甜美的气质叫杨文旭瞬间想起来，“是那日在医馆坐堂的医师姑娘？”见陆薇点头，便笑着拱了拱手致意。秦如清又一指漆黑的木头桩子，“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杨文旭也是个有眼色的，当即也不多问，好友冲木头桩子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又寒暄了一会儿，杨文旭便打算告辞了，“秦小姐，方才通讯玉简已经给过你了，若是您哪天方便，便只会我们一声，我会叫我族大长老来与你正式洽谈。”这人话说得相当漂亮，只说看秦如清方便的时间，那杨家这头就是完全依着秦如清了。秦如清也不多言，笑着点头，杨文旭又朝启荣他们拱拱手，这才走了。他走之后，陆薇问道：“怎么，可有说什么？”秦如清随意坐下来，“才见第二次能说些什么，就算有好东西也不可能拿出来啊，总要看看他们的态度。”目光瞄见桌上的圆碟中放着几块花瓣形的点心，其中一块还被咬了一口，好奇道：“这是什么？”启荣眨眼睛，“仙人果。”哦，仙人果？啥好东西敢用仙人两个字？“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