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 第144
“在义父来之前,我与这位故人已然商量好了。”说罢,杜贵妃瞥向一直躲在暗处垂着头的程如一。若娘眼下也明白了局势,见状忙用胳膊肘怼了怼程如一:“别装死了,贵妃娘娘看你呢。”“她?”杜海发出疑问的声音,而程如一也不得不抬起头来摘掉面纱,一步步走上前去俯身行礼道:“杜将军……许久不见了。”杜海皱了眉眯起眼打量了一圈,竟猛地将程如一推倒在地!“你干什么!”若娘急忙冲上前来抱住程如一,杜海是老将,这一巴掌也推的程如一胸口生疼,他抬手按住痛处还未缓过来,怎料眼前寒光闪动,杜海竟拔出腰间宝剑来。杜海指着程如一怒喝道:“你这妖孽!”若娘下意识挡在程如一身前,杜贵妃也高声道:“将军剑下留人!勤王救驾缺他不可!”杜贵妃扯住杜海衣袖,将那震怒不已的猛虎劝慰得缓缓收回利爪,而若娘也将程如一扶起,关切担忧道:“没事吧?”程如一料到了杜海必定对自己又恨又气,这一下挨得虽疼却没有怨言,心下也触动非常,他心怀感激的对若娘摇了摇头。而身侧杜海余怒未消道:“程如一,你居然没死!你这个妖孽!你害死了……”“义父,程状元当日供证在你在朝上亲自看过,是袁善其害了潇潇妹妹。”杜贵妃连忙上前解释:“这一切都是冲着本宫与韩相公来的,程如一他不过是个寒门学子,身后无依无靠与本宫亦是无冤无仇,若真说凶手,是袁善其那老匹夫,是这上京城里的党政宫斗害了妹妹!”“那……那他也是帮凶!”杜海面上的愤怒化作了痛心,他指着程如一逼问道:“程如一,你有没有主张害她!你有没有!”程如一此刻也缓过来许多,听了贵妃方才替自己辩驳的话更觉得有些意外,原来这些上位者心里从来也是明白的,只是有时不愿意说破罢了。回想往事,程如一自有亏心之处,却从未想过要害那无辜少女的性命。“程某从未害过杜小姐。”程如一语气笃定迎上前道:“将军,我当日受何相公牵连遭贬,自知不配早已不存攀附之心。我与小姐并未过礼,只是口头婚约,离京之后自是再无此事。彼时程某于枫州饱受欺凌,袁善其是程某唯一选择,他一向与将军贵妃不睦,得知将军曾有意许配爱女,便害了杜小姐性命又将自家女儿许配于我,以此断绝离间我与杜家的关系。”“程某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欺瞒编造避重就轻,必痛失所爱,病痛缠身而死!”程如一说罢屋内霎时安静下来,杜海盯着他看了半晌,双拳紧握最终却缓缓松开。“潇潇……我的女儿……”方才还目眦欲裂的杜将军竟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若娘跟程如一都有些意外,杜贵妃却并不意外,俯身抓着杜海的袖子将人扶了起来道:“义父……眼下正是给妹妹报仇的时机。”“报仇……自然要给我的女儿报仇!可那一介书生又有何本事能救得了陛下?”杜海闻言渐渐止住了泪意,捏拳平复情绪半叹半问。程如一闻言正色道:“将军,不光三王爷手下有武林高手,程某手下也有。”“你?”杜海的疑问中带着些不可置信,程如一却道:“蜀中唐门,将军可有耳闻?”“那是自然。”杜海蹙眉抹了抹脸点头道:“早年间唐门的唐惊弦还与本将军比试过,是个世所罕见的高手。”杜海正思索着,却猛然间顿悟看向程如一道:“等等,我记得你是巴蜀人,难道……”“家母正是唐惊弦的长姐。”程如一从怀中摸出唐渺曾经交给他的唐门密令,又道:“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掌门过身,全因三王爷算计构陷,我唐门弟子……誓报此仇!”杜海接过密令看了看,又还给了程如一,他此刻显然有些发懵,还扶着凳子坐了下来。杜贵妃见状又与他解释了一番,他才大概明白过来,又道:“那怎么说?我带禁军和唐门弟子杀进宫去,宰了袁善其和三王爷,救出陛下?”“不,将军。”程如一揣好密令又道:“贵妃娘娘方才说了。敌暗我明,我们不知晓三王爷计划意图,盲打乱斗太过冒险。”说罢程如一颔首道:“程某愿亲去三王府,打探情报。”……月痕浅淡,天刚擦亮,便已有早点摊子稀稀落落摆开来,摊主忙活着备菜收拾,此刻的城南酒巷周遭还算安静,一道人影左顾右盼溜进了巷子。酒坊底下密室里,林江月正在一旁桌上打瞌睡,唐渺正给韩绍真伤口换药,却忽闻头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林江月顿时惊醒过来,和唐渺对视一眼后迟疑道:“会不会是师姐或者那个镇抚使回来了啊?”“不会。”唐渺低声肯定道:“师姐是要出城去寻唐珍和她的手下,不会这么快回来……刘六才走不久,回来作甚?”“更何况他们都知晓机关在哪儿,这人明显是在上面乱翻乱碰。”林江月顿时提起大刀往楼梯口走去,唐渺见状一愣,忙上前拉住她道:“师姐?”“是人是鬼上去会会不就得了!”林江月说罢就要上楼,唐渺没她力气大只能抱住她腰连声道:“师姐不成!万一人多势众我们就都完了!”话音刚落,机关酒柜轰然洞开,若娘大摇大摆走了下来,冲着他们招了招手道:“那个……我没走错门吧?”“你是什么人?”林江月见若娘比自己还魁梧些,连忙抬手把唐渺挡在身后。“程如一让我来的。”若娘抱臂又往下走了两步,身后柜门再次合拢,看着眼前堵在楼梯口神情戒备的两人,若娘忍不住笑出声道:“不用怕,我不会武功肯定打不过你们。别挡着了,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两袋肉包子,一起吃吧。”说罢若娘提起两个布袋晃了晃,余光瞥见躺在里面的韩绍真,皱了皱眉头道:“早知道这么多人我多买两袋包子了。”林江月和唐渺半信半疑挪开,看着若娘宾至如归般坐在桌前打开袋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面香肉香,若娘直接拿起一个撕开,露出油亮亮的肉馅,林江月和唐渺顿时直咽口水。林江月没忍住直接上前拿了一个包子就吃,唐渺见状拽了拽她,林江月摇头道:“这一路赶的,我都十来天没好好儿吃顿饭了……”唐渺叹了口气,却发现若娘正一边儿吃包子一边盯着自己看,他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林江月身后,结结巴巴道:“那,那这位姑娘,你是程如一什么人?他现今在人在哪里?”“我……”若娘被唐渺问住,动作顿了片刻才道:“程如一如今应该是去三王爷府寻严况了,当中细节等我吃完再说。至于我……”若娘思索片刻后,自嘲般笑了笑道:“我说我是程如一的亲妹妹,你们信吗?”作者有话说:大长篇,这周的一起更了w
鬼火人灾烛火彻夜燃至天明,榻上人昏迷不醒与伤病抗争,守在榻边之人亦是心急如焚。严况望着榻上那与自己七分相像的面孔,心上隐隐刺痛。在韩绍真袒露真相前,严况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世上竟还有一个亲兄弟。这京中任职的这些年他一直都知晓韩凝的存在。韩衙内虽是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倒也不曾欺男霸女,都是小打小闹,甚至他也替对方料理过一些小事。他其实从没恨过韩凝,只一想到在母亲亡故后,在自己颠沛流离的那些日子里,韩绍真却娶妻生子,心下多少有些别扭。可韩绍真又为何不能娶妻生子?其实严况一直都明白,此刻知晓真相他只深觉愧疚与悲凉。他曾以为韩绍真此生只意在名利,而今却才明白,他这一生至此实则都未曾逃开情义二字,他虽记挂韩绍真的伤势,却也只能暂时把他托付给刘六他们。而韩凝这回伤得也不轻。而今严况手里没了雪清丹,只能生生得守着挨着,心里盼韩凝能早些睁眼。他轻轻抚摸韩凝的额发,看对方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不敢想韩凝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是怎样承受了这些伤痛,更不知程如一承受了多少……又究竟是死是活。“大哥……”韩凝忽然嘴唇阖动发出声音,严况立即下意识应道:“我在……!”“大哥……救命……大嫂……快跑……”韩凝没睁眼,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神志仍旧不清醒,像是陷在噩梦当中挣扎求生。严况眉头一紧,眼底隐隐是心疼与深沉的杀意。严况心下暗道:韩凝,你一定要好起来,程如一,你也一定要活着。若是你们都没挺过来……我便拉着这群人去黄泉路上寻你们。思绪稍定,却忽地响起叩门声,严况警惕起身,然而房门打开一瞬他却愣在原地。而同时,三王爷的声音从眼前人身后幽幽传来——“你要的人本王替你找到了,本王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罢,三王爷负手离开,只剩下程如一立身门前,他眼带泪光,见严况愣着,他便直接奔上前去一把拥住了他。“严况……”他唤了一声,见严况没反应,刚要再开口却被对方紧紧搂在怀里。程如一抱紧严况低声喃喃道:“我又找到你了……找着你了,你没事吧……没再伤着吧?”“我没事。”严况捏了捏他脸颊,顿觉对方短短几天瘦了不少,便知他定是遭了许多的罪,难免蹙眉心疼:“你怎么被找来的,有没有谁为难你。”“没有……我想你了,自己来的。”程如一边说边在严况身上又摸又看,确认对方真的没受伤后才笑出声来,扒着严况不肯松手,可笑着笑着他却又哭了起来。“韩凝没了,我没护好他……那孩子他被害了……”想起韩凝,程如一不由抓住严况肩膀失声痛哭,严况不忍看他如此,便直接把人抱进屋里,随后抬腿将门带上。“韩凝……?!”在看清榻上人模样的瞬间,程如一不可置信惊呼出声,他立即从严况身上下来扑倒在床边,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探人鼻息,在确认韩凝还活着时,他好像断线木偶,紧绷着的躯体顿时瘫软下去,严况于心不忍,连忙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他会醒过来的。”严况阖眸吻去他眼角泪痕,神色温柔却语气坚定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怕。”语毕,他揽着怀中人又吻了吻他眉心,热息打在耳廓传来低语。……冬日天短,晚膳时已经天黑,三王爷传了膳正准备开动,却被门外脚步声打断,三王爷应声抬头,只见严况迎面走来,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撩袍落座。三王爷愣了一下,立即又回神温和笑道:“怎么有雅兴跟本王一块儿用膳了?还是说送过去的饭菜不合口味啊。”“殿下如约替我寻回要见的人,我亦不会食言。”严况略一抬手,那块玉佩连带红绳当啷落下悬在桌上,其心思不言而喻,三王爷握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仍旧一副淡然镇定模样,眯眼点头道:“好,好。那你……随我去个地方。”马车驶出王府,车内严况与三王爷相对而坐皆是默不吭声,气氛凝固中带着些许严肃与尴尬,帘外却热闹非常,充斥着行人来往闲谈和商贩叫卖的声音,长街灯火通明映得车内都亮堂起来。然而车子拐过几个弯,帘外灯火嘈杂都渐渐消退,严况心下警觉,这上京地形他最为清楚,不用撩开帘子看也知晓,这马车是朝着城南酒巷那边去了。在车子驶进酒巷之时,他指节分明的手骨捏的几乎咯吱作响。三王爷看出他的异样,不由开口问道:“你似乎有心事?”马车逐渐逼近 皇室秘辛三王爷虽一言不发,但他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让严况心里有了个猜测。他便干脆直言道:“当年酒巷无端起火,是殿下暗中安排的。”“正是。”三王爷竟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承认下来,严况顿觉心头一凛,又道:“此地究竟藏着什么要紧秘密,竟要王爷大费周章如此不择手段去掩盖?”“本王的秘密,不在此地。”三王爷意味深长望向严况沉声道:“那不光是本王的秘密……”“也是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