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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多谢周伯。”

“我省得。”

说罢,起身掀了门帘。竹径里堆了雪,靴底落上去发出些咯吱动静,他踩着,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人人都当他是提防未进门的庶母幼弟夺了家产,可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世间诸事哪有这般巧,周牍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意孤行地栽进去。

若这当真是靖王设下的彀,那的确是把好算盘。

既往府中安插了人手,又能叫他们父子离心,天底下再没有这般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园子里的枝叶落了大半,残破的翠色叫雪掩着,月只冷凄凄一弯,落在上头,霜影儿一般。

这园子原是周牍掌家之后才修的,为着庆贺叶夫人生辰,里头一草一木都是按着她的喜好而植。

西南角处栽了几株红艳艳的相思子,叶夫人在时,每每爱采了,装进荷包,或是穿成络子在腕上戴着。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斯人已逝,园子空留,来日进了新的女主人,只怕那几株相思子也留不下了。

周潋胸膛里像是堵了团尘雾,喉咙塞着,闷闷地喘不过气,连眼眶都隐隐发热。

青梅竹马,少年相守,那些叫人念念不忘的情爱,当真是轻得一阵风一般。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抵进掌心,那样鲜明的疼,叫他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

蓦地,他在石径上停下,靴尖碰出一蓬雪雾,转过身,朝着寒汀阁快步跑去,袍角叫风扬起,翻卷不住。

他想见到那个人,万分地想。

寒汀阁。

谢执那日穿的一袭斗篷过了水,阿拂正拎了汤婆子,喷了烧酒,细心地沿着边角一点一点地熨烫平整。

他披着件轻裘在矮榻上窝着,雪白毛绒的一团,远看,像只冬日里躲懒的小兔。

炖盅里盛着雪梨银耳燕窝,他拿手捧着,小口小口,吃药一般地呷。

“那位周少爷,”阿拂一边熨,一边忍不住抱怨,“也太不会照顾人了,”

“知道您喝醉了,送您上楼,也不晓得替您将斗篷和外衫除了。”

“皱成这样,也不知您醉的时候怎么折腾得呢。”

谢执:“……”

他半点也不想回忆起来那斗篷和衣裳究竟是如何弄皱的。

不知情的小丫头犹在絮叨,“还将您一人留在这儿。”

“早上回来,连人影儿都不见了。”

“便是他自己不愿,好歹派个人来守一守呢?您都吃醉了,还将您这么撂一夜。”

“实在荒唐了些。”

他倒是敢!

谢执冷笑一声,将炖盅搁去案上,“铛”一声沉响。

也就是周潋溜得快。

但凡那日清晨叫自己撞见,这人都甭想安然踏出寒汀阁的院门。

谢小公子在京城里嚣张十几年,只有叫旁人吃亏的份,哪个不要命的能欺负到他头上来!

这人怎么敢……

若不是那日他醉得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早将人团巴团巴丢去荷塘里喂鱼了。

还能让他好好待到今天!

“公子?”阿拂熨完斗篷,转头就瞧见自家公子一副杀气腾腾的神情,“……您怎么了?”

“无事,”谢执偏过头,面无表情地吩咐,“你今日得了空,去替我寻捆绳子来。”

阿拂:“???”

“要结实的,”谢执咬着牙,“越挣越紧的那种。”

“您这是要捆什么?”阿拂听得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去庄子上猎野物么?”

“对,”谢执微笑,“捆头大尾巴狼回来。”

拿盐腌了下酒。

意反悔

庄子临山,密林成片。

有狼出没,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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