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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的记忆不停地在脑中闪回。他想起形容枯槁的病人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日复一日地昏迷着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把人救活,胆战心惊地养了大半年才养回小些生机,今晚就差一点……但凡再来晚一点!!
患着慢性晶乱的残人类,居然敢挑拨新人类释放晶骨,他是想在大庭广众下吐血给人看吗?深秋那么冷的喷泉水池就在后面,他准备往里跳吗,是打着溺水的主意吗!?
机甲飞得不快,但距离也就那么点。转眼间停在那处小病房的后院,踩碎了大片落叶。
莱安阴森着脸,伸手将治疗舱门暴力往外一拉:“到了,滚出来!”
这次真的不轻饶了,莱安恨恨地咬牙暗想。他已经纵容了亚斯兰太多,但残人类至少不该忘记,自己首要的义务应当是被好好养着。
结果现在,敢诓他不说,居然敢拿命去做算计人的筹码了。他必然要施以严厉的惩戒,狠狠地——
咣,治疗舱拉开。姜见明缩在里面出神,发丝还带点湿气,慢了半拍才抬脸,竟有几分魂不守舍。
“……”
莱安含怒张口,被他这模样噎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心中反而有点发虚。
苍白的残人类犹豫伸手,轻扯着皇子的袖口白蕾丝,似乎有话想说,又在踌躇:“殿下……”
莱安猛地一甩袖子,把人的手甩开。
却暗想:或许亚斯兰已在反省了?本来今晚就危险,还见了血。再逼下去,万一真的把人弄出病了呢?
那么,今晚先喂点安神的药让他尽早休息,过两天再惩戒也不晚。
何况如果真的知错了的话……其实惩戒不惩戒的,本来也不重要……
黑发残人类从治疗舱里探出头来了,但被甩开的手指还悬在半空,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开口。这个人一向坚定得可怕,这种态度很少见。
莱安咬了咬牙关,到底还是把脸一撇,转过身,硬着嗓子道:“想说什么,说。”
姜见明得了许可,果然放松了些。他坦然收回手,正色道:“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就是,您可以教我开机甲吗?”
“……”
见势不妙,残人类连忙真诚地补了一句:“在殿下空闲的时候就可以。”
莱安:“。”
“殿下?……莱安?你……啊!”
——很多年后清算起来,其实姜见明心里最明白:他的陛下虽然傲性,但在对待两人的人种差异问题上,确实放了十二分的尊重和慎重。
证据就是,虽然莱安有时也会装模作样地衝他动手,但无论原身抑或后来两个基体,几乎不曾拿晶骨这个象征天生人种差距的武器来强迫他。
哪怕是真正暴怒到失控的地步,莱安掐过他脖子,折过他手臂,却从未试图以晶骨威压逼他跪下。
……也就只有这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