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你他妈……”杨四刚骂出嘴,奔来个小弟,一边大喘气一边冲过来着急忙慌地喊谢臻。
谢臻有些不耐烦,愠着半分:“赶着投胎?”
“不是,三哥,有人找。”
谢臻闻言又看了杨四,指桑骂槐般地静静道:“一天到晚芝麻大点的屁事都要找,真不知道我是你爹还是你妈。”
杨四脑子还没转过弯,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谢臻身上的香水味都散尽了。
谢臻看见靳时雨那张脸的时候,几乎是当场便黑了脸。尤其是看见靳时雨近距离上下打量他的着装时,他的脸色彻底黑下,比起煤炭来说都有过之而不及。
靳时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锐利的目光还停留在谢臻身上,也不说话,一直静静看着。谢臻没耐心陪他演哑剧,冷眼盯着讽刺:“靳警官好兴致。”
“我买断了你们店里剩下所有的新款酒水,然后拿到了这个。”靳时雨语气淡淡,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花色卡纸,上面是谢臻亲自写的数字7。谢臻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蹙眉向旁边吧台的服务员冷声道:“给这位先生多送一箱。”
“老板,没货了。”服务员小声嘀咕,“他刚刚都买断了啊。”
谢臻只觉头顶有青筋在跳动,顿时冷呵出声:“没有就从分店去调,这点事还需要我教你?!”
靳时雨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指间的卡片,抬抬手拦住正要去调货的服务员,语气慵懒又散漫:“谢老板陪我喝一杯就好,我不爱喝酒。”
服务员面色尴尬地看了看谢臻,默默又把头低下了,心中狂骂一句,不爱喝酒你他妈点那么多。
谢臻和靳时雨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让服务员下去。他拉开个凳子,坐在靳时雨旁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找我什么事。”
靳时雨这副装腔拿调的模样真让谢臻觉得火大,分明连私闯民宅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偏偏装作一副又事相求的样子大费周章地跑到酒吧里点上这辈子他都喝不完的酒,然后抽个幸运卡牌来换谢臻一杯酒的时间。
有病。
靳时雨没有立刻答话,这种公众场合人群聚集的地方,信息素的气味最是庞杂,尽管在这种情况下,靳时雨还是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红酒气息。他稍微俯身,拉进了和谢臻的距离,在朦胧的灯光下,靳时雨瞳孔中发亮的地方尤为明显。
像是光碎在了眼睛里,零星分布着。谢臻被靳时雨这张陡然凑近的脸看得下意识僵硬,却还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冷静。
“恰好路过,顺道来问你一件事。”靳时雨风轻云淡的态度,仿若是完全不记得前段时间,谢臻喊他滚出去的情景,更恰当的形容或许是,他表现得让人觉得他并不在意谢臻的态度。
相较之下,被这个恶劣又凶狠的弟弟嘲弄了千百遍的谢臻,反而更在意他靳时雨。这让谢臻有些不平,他抬起眼:“说。”
“多高的价格能买你心甘情愿的一夜?我刚刚花的够不够?”
靳时雨的话一出来,谢臻只觉得自己脸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他险些当场被靳时雨气得发抖,尤其是看见靳时雨这张脸上无比认真的神色时,谢臻当即扬起手正欲抡一个巴掌过去,还未触及到靳时雨的脸,便被靳时雨一把拽上前。
他手掌托着他的下巴,五指紧捏着谢臻的双颊。靳时雨另一只手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欺唇而上,苦涩的酒水被靳时雨强行渡进谢臻口中,舌尖搅动,逼迫谢臻咽下。
靳时雨深入这个吻,压制着谢臻不让他动半分,另外一只手则紧紧捏在谢臻的后颈,来回摩挲着。
直到谢臻快喘不上气,靳时雨才放开钳制他的手,用气音在他耳边静静道:“你疼得要死的那天晚上,我就是这么给你喂的药。”
“不知道你前段时间,还有没有那么抗拒吃药,需不需要我再这样喂你。”
谢臻用手抚上靳时雨的脸颊,蕾丝手套划过肌肤时带着点异样的粗糙感,方才缺氧后红起的脸色逐渐褪去,他看着靳时雨因他的动作而分神,紧接着当机立断地又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靳时雨这次没恼,只是顶着脸上的红肿冲他轻笑:“哥,今天晚上有空吗?”
“你真的有病,靳时雨,你疯了。”谢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感叹出一句。
靳时雨哼笑两声,好看的眼睛定在谢臻身上一动不动,他又靠在吧台上,轻飘飘地说:“除非你告诉我答案,多高的价格能买你谢老板一夜。”
谢臻沉默,利落将手上的手套皆数褪下,砸在靳时雨的胸口,毫无重量的、轻飘飘的。紧接着,谢臻一脚踩在靳时雨张开的两腿之间,用方才靳时雨对待他的姿势,紧紧掐着靳时雨的脸颊。
谢臻一字一顿:“对你来说,无论你花多高的价格,都买不到。”
“那我要是用高浩东的命做筹码呢?”
靳时雨点了根烟,简单抽了两口后缓缓碾灭。他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顺带着个精致又漂亮的玻璃酒杯,谢臻说不要他用过的脏东西,说话倒是伤人的要命。
街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颜色交织在一起,霓虹灯散发出的光圈在暗色下构成头吃人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在地上蓄积的水潭中耀武扬威。靳时雨毫不留情地踩入水潭,一切光影终成虚妄。
世间万物无不成相,透过映照自己面孔的镜子时,他才能窥见出自己最为丑陋的一面。靳时雨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顺,水珠顺着鼻尖缓缓下落,他静静望着镜子中不带任何表情的自己,恍惚间竟然从镜子的角落瞥见谢臻的残相。
他耳边久久不停歇地响着铃声,靳时雨紧握成拳毫不留情地在光滑的镜面上落下一拳,鲜血顺延着拳头指缝往下滴滴答答流淌,他松了劲儿,任由鲜血慢慢淌遍手心。
靳时雨接通了电话,裸露的背脊靠着冰冷的墙面,长吐出一口气:“喂。”
“父亲让我转达,三年已到,是时候该回来了。”
靳时雨听着电话那端冷漠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仰头松动了下筋骨,语气惋惜:“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等的人出现了,恕我不能从命。”
“……父亲已知晓。”
靳时雨压下眉,将电话切断,不断流着血的手被他格外将就地用纱布草草围了一圈,半干的头发自然垂落,隐约有些扎眼。
寂静的室内不带半点声响,静到靳时雨似乎能听见水珠滴落地板的声音。茶几上的水果刀被他捞起来来回把玩,一个不留神便飞在果盘中的苹果之中,汁水四溅。
门铃作响,靳时雨仅围了条浴巾,便走上前去开门。
来人头上的鸭舌帽戴得很低,漂亮的脸因为乌沉而显得格外吓人,谢臻换了身装扮,俨然也是洗漱过后才来的。松垮的衬衫露出他胸前大片的肌肤,不知是被热水熏烫洗过多少遍,现在仍然带着一层不均匀的红。
靳时雨勾起唇角一笑,眼底寒意略深:“我知道你会来的。”
作者有话说:
我把三年期限改了 哎哟我去我自己看一遍都笑一遍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