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野蛮的动作逼得谢臻几欲崩溃,他仰着脖颈,生理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喉间是痛苦的嘶哑叫喊,谢臻手指在靳时雨的背脊上留下道道抓痕。靳时雨受易感期影响,浑身都很烫,眼皮都是肉眼可见的红色,像是只彻底被煮透了的虾。
沾着欲望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靳时雨,在易感期彻彻底底变成了个疯子。
谢臻盯着靳时雨手上的镣铐,险些失声破音:“……你干什么!靳时雨!”
“哥,光是留在我身边,有那么难吗?”
那是谢臻听见靳时雨说的最后一句正常的话。他在这张床上反反复复地被痛醒、反反复复地晕厥,体内每一个细胞中的水分似乎都被彻底榨干,谢臻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背脊上是鲜红的皮带痕迹,谢臻反复晕厥,靳时雨彻底发疯后的恐怖行径让他回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栗,他宁愿永远不要清醒,也不愿意回忆这几乎可以称为噩梦的一天半。
噩梦……简直就是噩梦。谢臻就连做梦,一闭上眼都是躺在靳时雨身下,承受着反反复复的、痛苦的折磨。他挣扎着哀求,到最后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在整个人被禁锢在床上任人摆布的这如噩梦般的一天半,谢臻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忍耐着待在靳时雨的身边。他分明知道靳时雨疯起来会是个疯子,分明知道靳时雨易感期不受控就像个定时炸弹,为什么不逃?
历经一天半,谢臻进入了反复的高热不断。再度醒来的时候,谢臻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望着室内昏暗的光线,他嗫嚅着干到起皮的双唇,试探性地观察着周围,强行起身,无法直立的双腿促使他狠狠跌倒在地。
裸露着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谢臻跌坐在地上,用力反复挣扎了很久,也难以支撑着腿直立。深深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卷席而来,带着些许悲哀感,他屈膝,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也不管地板究竟有多冷。谢臻吸了吸鼻子,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那噩梦的一夜。
他崩溃的用手攥着腿,记忆里不停闪过吴婉临死前的嘱托和过往的点点滴滴。谢臻终于忍不住流了滴眼泪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干涩的嘴巴上,咸得厉害。
门口传来清脆的锁舌弹起的声音,谢臻不用回头,便能感受到靳时雨走到了距离他多远的位置。靳时雨慢慢走到他身边,用手强行抱住他,将他往床上抱。
谢臻在感受到靳时雨的触碰时,还下意识地抖了两下,他努力平静下来,用最平常的语气询问他:“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靳时雨撩起眼皮看向他:“不能。”
“我想离你远一点,疯子。”谢臻终于压不住怒火,低声冲他怒斥,他喉间刚挤出一个音节,眼泪夺眶而出,无声地向下流。
靳时雨将他抱回床上,静静看着他下意识地流眼泪,他抽出两张餐巾纸,一边递给他,一边淡淡答着:“听见你摔了,才进来看看。”
餐巾纸怼在谢臻眼前,他咬了咬牙,抬起手努力推开了靳时雨的手。靳时雨被他无力的手推开些许,便皱着眉强硬地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水渍。
“谢臻,你这样特别丑。”
“水。”靳时雨又出去一趟,又端了杯水回来朝他示意。
谢臻不再理会他,闭着眼强行忽视靳时雨的存在。
靳时雨没说话,往嘴里灌了两口,强硬掰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谢臻的下巴,轻车熟路地将水灌了进去。谢臻抗拒的厉害,挣扎着漏出一半,稀稀拉拉撒在床单上,出现几块水渍。
“你要不想我这样喂你,你就自己喝。”靳时雨皱眉,将水杯撂在床头柜上,直起身子看着他的动作。
谢臻捂住脸,沉默片刻:“……靳时雨,滚出去行吗,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在怕什么?”
谢臻猛地抬头,掀开被子指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我怕你哪一天疯了让我跟你一起死在床上!我不该怕吗?”
“随你。”靳时雨冷淡答着,转身离开。空留依旧心有余悸的谢臻在卧室里缓和心情,他胸口跳得厉害,止不住的闷和痛,他看向门口,有些崩溃地捂住了头。
困住你的是什么
15
在别人眼中,谢臻是个很难被篡改意志的人。
谢臻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倔,一旦认定的事情,是死也不回头的。从十岁的时候,谢臻在路边捡到流浪的谢时雨,他领着谢时雨回家,谢天宇和吴婉不愿意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但谢臻却倔得异常,他看谢时雨可怜,就要带他回家。
谢天宇说,捡小孩儿不是捡猫猫狗狗,不能说养就养。但谢臻不肯,拽着谢时雨的袖子不肯挪道,硬着头皮和向来严厉的谢天宇对峙很久,最后得偿所愿留下了谢时雨。
初中的时候,谢臻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要做警察,自打谢臻小时候,就希望谢臻能够从事医药行业的谢天宇大发雷霆,和谢臻吵了一架,后来谢臻便选择在学校住宿,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谢臻不再在家里常住。
高浩东是谢臻高中同学。谢臻依稀记得见高浩东的第一面,那个时候才高一,高浩东又黑又瘦,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发育不良的竹竿。那个时候,谢臻嘴里咬着根已经光溜的棒冰棍子,转头冲高浩东招手笑:“你好,我叫谢臻。”
谢臻弯起眼,挤出个自然又明媚的笑给他,最后得到高浩东怯生生的一句自我介绍。高浩东是个乡下孩子,是被家人含辛茹苦地送到鹤市读最好的高中的,他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着点儿明显的地方口音。他和高浩东做了三年同学,谢臻潇洒惯了,换一个环境便结识一群新的朋友,和谁也提不上特别要好、特别交心,但谢臻清楚,高浩东把他当作最要好的朋友。
当年高浩东没有朋友,成天到晚都跟着谢臻,跟着谢臻耳濡目染,跟着谢臻一块进了警校。
谢臻心气高,年轻的最大毛病就是自以为是。迄今为止,谢臻吃的亏不少,也受过不少挫,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道坎儿就是分化,谢臻当初笃定了自己会成为一个alpha,后来他的分化在一个平静的夜里度过了。预设的目标没能达到,谢臻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憋了一整个星期,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
第二道坎儿就是高浩东。
后来谢臻的人生没再顺过,他被不断地磋磨、打平、一遍又一遍地被现实打击,他失去警察的职位、入狱、家庭破裂、成为谢三谢老板。他的心境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纯净,也再也没办法做当初那个谢臻,以至于谢臻见到沈京昭的那一刻,以一个最为直观的、血淋淋的方式,会见了他预设人生中的自己。
他傲、他倔、他不服气不低头,但靳时雨偏偏又不让他好过。
“把这些吃了。”
谢臻整个人蒙在被子里,靳时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谢臻没有动,身体僵着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靳时雨毫不客气地把被子给他掀了起来,刺眼的光晃着谢臻的眼,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疲倦地看向靳时雨。
靳时雨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止咬器,黑色金属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光泽,牢牢箍住他的下半张脸。靳时雨站着,高大的身子背光而站,眼神淡漠:“把饭吃了。”
“不饿。”谢臻轻轻皱眉,扭过头去。
靳时雨说:“……你还想再进一次医院吗?”
谢臻沉默了片刻,勉强支撑起身子,神色倦怠:“靳时雨,晚点的时候,给我一盒避孕药。”他说完话,似乎连着空气都凝滞了,靳时雨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你怕什么?”
“我怕出现我不想看见的意外,我不想有这样的可能性。”
这是靳时雨第二次问他,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