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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谢臻有些愣:“什么?”

“……没有什么,回家吧哥。”谢时雨扭扭头,镇静自若地回答着。

谢臻也没有再追问,兴许是知道,谢时雨的那句话在此时被他听见,只会更加难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谢时雨说的是,不要把我当做弟弟了。

他很想成长,很想成为一名足以被认作谢臻伴侣的alpha。再也不想,在谢臻的身上闻见其他人的信息素气息。

谢时雨十七岁的时候,即将进入高三。那年暑假他的学习任务越压越重,高二还能苟延残喘用来休息的二十天暑假被压榨到只剩十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学校的暗示下进行着“暑期补习”。他成长越来越迅速,身体逐渐抽条,比一年前还高了些许,似乎已经突破185大关,为了增强体质,谢时雨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家自主健身,原因也在于今年入夏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无缘无故在床上躺了要有三天。

高烧不下。就连说自己这段时间学校的事太多回不了家的谢臻,都因为他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见好的病匆匆赶回了家。

谢臻到的时候谢时雨还躺在床上,满头冷汗瑟缩在被子里。一开始谢臻还以为是谢时雨的易感期,后来发现确实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他扛着谢时雨跑了不少医院,来来回回很多次,跑遍了鹤市的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迟迟不见好。

后来还是家里的阿姨说会不会是中了邪,让谢臻可以去试着请个土方子来叫一叫魂。谢臻一个比谁都信奉科学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才主动去找家里的阿姨要了那个神婆子的联系方式。神婆子架子还比较大,需要亲自去请来,谢臻不太放心谢时雨的状况,而谢时雨又紧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无可奈何之下,把谢时雨初一送的那串紫檀佛珠塞在谢时雨手里攥着,又让家里阿姨帮忙看着点才放心离去。等他开着车把神婆子从乡下接出来回到家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彻底黑了。

神婆子拿着一堆东西在意识有些混沌的谢时雨边上,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还在谢时雨的太阳穴附近撒上了几滴水,用符箓烧成灰,煮成符箓水,往谢时雨常用的生活物品上撒了撒,美其名曰是驱邪。后来神婆子又抓起铃铛,在谢时雨身边准备喊魂,布满皱纹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旁边的谢臻眼前,谢臻眉头一跳,听见神婆子问他:“他平日里最在意的人……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他又叫什么名字。”

谢臻身上套着来不及换的速干衣,上面已经有汗水反复浸湿又反复变干过,他抱着手臂,没有理由去反驳神婆的话,虽说不喜欢这样神神叨叨的仪式,但还是皱眉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谢臻,他叫谢时雨。”

“哦……好啊……谢臻………谢时雨……”神婆絮絮叨叨地转过身去,对着谢时雨缓慢地摇起铃铛。嘴里反复用诡异的腔调吟唱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那种腔调即诡异又滑稽。谢臻听得连连皱眉。

最后神婆做完一切,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谢臻照例开车将人送了回去,再返回的时候,几近凌晨。谢臻蹑手蹑脚地钻进谢时雨的房间,屋内还弥漫着一股符箓灼烧后的烟灰味。房间里很黑,谢臻只能凭借手机屏幕的光亮靠近床边。

未等他彻底走进,谢时雨哑着声音,声线低低的:“……哥?”

谢臻动作凝滞片刻,下意识僵硬住,有些找不到手脚,回过神来胡乱嗯了两声,就看见谢时雨抬手把床边的灯给打开了。

暖黄色的台灯亮光撒在谢时雨身上,让谢时雨的脸色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苍白。谢臻慢慢走到他床边坐下,替他掖好被子:“今天请了个神婆来,你看到了?”

“看到了。”谢时雨说话的声音哑得不成样,用手臂支撑着自己半坐起来,才一会儿,又冒出一身的冷汗。他用到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握着几颗圆润的珠子,他抬起手一看,才发现那串送给谢臻的手串不知什么时候断在他的手心里了。

暖光打在手心里几颗珠子上,谢时雨一时愣了神,就连谢臻也有些惊讶。谢臻迅速反应过来,从谢时雨手上一颗颗把东西捡起来放在床头柜里,静静道:“没事,就当做是祛病消灾。”

谢时雨没吭声,借着光看谢臻的脸。

他伸出手指主动去触摸谢臻近在咫尺的脸,指腹顺着谢臻的眉骨滑落到唇角。而谢臻被他触摸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浑身僵硬,只能静静看着一脸病气的谢时雨为所欲为。

“哥,不是说最近都不回来了吗。”谢时雨眼里难得闪出点轻松的笑意,因为从那次争吵后,他和谢臻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安静的、略显亲昵的,坐下来聊天。大概过去要有大半年了。

原因也很简单,谢臻虽然极力克制不让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他和谢时雨的关系,但还是会下意识逃避、躲闪,在无意识中减少了回家的次数。而谢时雨学业越来越忙,也不是每次都有空能够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谢臻面前,外加他们两个都犟得离谱,没人肯再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情,没人肯率先屈服。

谢臻被他的话一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谢时雨的手背,示意他把手拿开。

“……你在家无缘无故地烧了三天,我不回来看看,你醒来之后难道不会胡思乱想吗。”

谢时雨支着身体往前倾,结结实实地埋在了谢臻胸口。细软的头发像是小尖刺一样扎在谢臻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谢臻僵硬着身体调整坐姿,顺势将谢时雨抱住,任由他拥抱着自己。

谢时雨故意用干涩起皮的嘴唇蹭过他的锁骨,说话时还带着笑音:“哥,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谢臻摸他头发的动作停了片刻,静静道:“平时多锻炼身体,增强点身体体质,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等等还有一章呃啊啊啊啊啊

回忆 我说不要

32

在谢时雨十七岁那一年,也就是谢臻二十二岁大四毕业,正式进入鹤英分局工作后,发生了一件他们都会刻骨铭心记住一辈子的事。

谢臻在入职后没过多久,在非任职期间,和高浩东遇上凶案现场,最后以谢臻肩部中弹、高浩东双腿残疾的结果收尾。那是谢臻人生最黑暗、最低谷的一段时光,因为肩伤位置刁钻,有少量弹片残存在谢臻的肩部,常年因为潮湿而感到关节疼痛,外加他的肩伤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持枪能力,谢臻被调配到接警员的位置暂居。

他和高浩东进入警局不到两个月,一个再也无法做警察,一个无法再恢复到右手持枪的精度,甚至无法再成为负责第三性别专区的一线警员。除此之外,高浩东的残疾,让谢臻的人生几乎彻底幻灭。

接到电话的时候,谢时雨刚结束一场模拟考。那天晚上本来还有一场数学考试,教学楼外也下着滂沱的大雨,雨声砸在石泥地上,散出雨后的泥土气息。电话是阿姨打来的,阿姨有些语无伦次,急得连鹤市本地的方言都冒了出来:“刚刚医院警局打来电话,说你哥哥受伤了!中了枪伤!”

谢时雨安静聆听的神情,在听完阿姨说到受伤的时候,手机不可控制地砸在了地上。彼时正好,天边轰隆一声巨雷,连带着粗壮的闪电劈出一道亮光,生生豁开一道裂缝。他连忙捡起地上的手机,张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线:“……在哪个医院。”

“阿姨……!在哪个医院?”

那天的雨太大了,敲在脸上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痛觉。谢时雨眼前混沌,看不清什么东西,甚至隐约闻到雨水、泥土气息中混杂着股淡淡的鲜血气。出租车被堵在路上,流水顺着发丝往下“啪嗒——啪嗒——”地滴下,谢时雨手指紧紧抠着,指甲生生嵌进肉里,疼得他有些发麻,半晌过去,他突然觉着自己有些喘不上气,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忘记放松下来呼吸了。

谢时雨指头上还沾着点点黑墨,是在考那场英语考试的时候留下来的墨渍,他可以说是狼狈,蓝白色的校服被雨水打过后紧紧贴在身上,高度紧张的情绪导致空气中隐约露出了些许琥珀气息。谢时雨的五感都变得很迟钝,慢慢挪向窗外,外面一片霓虹,在滴满水珠的车窗上晕染开来。

谢臻,他想到这个名字,就很疼。

他冲下出租车,连等待电梯的耐心都没有,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冲到了谢臻的病房。谢时雨像一只落汤鸡,隔着病房门的窗口,看着躺在病床上安静无声的谢臻。

谢时雨用湿漉漉的手指握着门把,不敢走进去,攥着门把手出神地盯了很久。

谢时雨最后还是没进去,他有点太狼狈了,他只要知道谢臻没事就好。不过多久,谢天宇和吴婉就会赶回来,很多事,都轮不着他来处理。

“是家属吗?”护士正好路过,盯着这个湿漉漉宛若落汤鸡般的alpha,轻轻蹙了蹙眉。谢时雨卡了下壳:“……嗯。”

“等一下再进去吧,把你的信息素处理一下。”

谢时雨有些恍惚,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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