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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阿东和疤脸

55

谢臻到了岛上才知道,当初他们做的那些甚至和这里的东西都搭不上边。就像岛上的人只承认上了岛做事的“掌权人”,像之前在鹤市做的一桩桩买卖,到了这里也统统不认,手下的人没人知道“谢三”,只知道谢臻是唐纪安排过来做事、处理岛上事务的人,那么唐纪既然是西侧这边的管事,替他管事的自然也就是仅次于他。

以至于谢臻听那些别别扭扭的行号有些耳朵疼,便统一让人都叫自己一句哥就行。每日待在这儿,要做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没有太好的心理素质,多多少少做起来会有些难以接受。

集装箱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身体上具备缺陷的alpha、beta、oga,信息素不稳定也是常有的事,再加上每天都会安排新一批的有关“005”的改良腺体试剂,信息素不稳定加剧更是属于窸窣平常。这里负责做这些的医护,不知道哪里长的铁石心肠,甚至能够冷漠到冷眼看着人疼得在地上打滚。谢臻第一次见的时候,心里只觉得心冷、恐怖,面上却强装着镇定,一副见过世面的派头般安安稳稳地抽着烟。

谢臻每天需要做的不仅是盯紧住那些试验体,时不时还要跟着医护去一趟研究的小基地,定期了解基本情况,再将信息转移给唐纪。唐纪在鹤市有什么需要的活动,都会直接传到谢臻这里来,然后再盯着这些宝贵的试验剂,以便唐纪有任何需要,都能够随传随到。

存放着药剂的地方,甚至也陈设着谢臻每三个月都会服用一次的药剂,标签瓶上用英文花体写着四个英文字母“beta”。其余大部分,基本都属于alpha和oga,包括一些稀有、少见的信息素。在这里真正意义上腺体有着“适配性的缺陷”的人很少,大部分人的缺陷都在身体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唯二能够称之为作用的便是,给那群研究改良的医护们提供试验体,第二则是给有这方面需求的人物提供“买卖服务”。

谢臻听唐纪说,在这个岛上真正能称之为有价值的试验体的人,少之又少。这个岛上或许有百号人以上,而真正能够符合要求的也超不过一只手,只不过到底是谁符合要求,谢臻也并不清楚,毕竟出现在他眼前的人,都太普通了,而真正神秘的人,却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阿东和疤脸被关在相隔甚远的两处,谢臻甚至还需要开着岛上专用的车从这边的一端,开到另外一端。

岛上湿冷,谢臻得在肩膀旧伤上贴上保暖贴,再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御寒,才勉强能应付得过来。光是在地面上都如此,更不用提潮湿、渗水差且位于水域边缘的集装箱内,见到疤脸的第一面时,他正呼吸微弱地躺在铁笼里,面色铁青,嘴唇被冻得发了紫,这人虚虚抬起眼睛看了谢臻一眼,又缓缓闭上一副不愿意过多言语的模样。

谢臻命人将笼子打开,送了些外伤药和吃食进去,他又差使人出去候着,自己则是缓缓蹲在了疤脸面前。

“文慧一直在找你。”谢臻语气很平,目光却如死水,静静地落在了藏在疤脸身上的、某个细小的,甚至还隐约闪着光泽的小样件儿,如果不是凑的近,几乎很难察觉。谢臻的眉毛不受控地微微跳动了下,他若无其事地替疤脸拉拢那单薄的外衣,安静地等待着回应。

只听得疤脸气息微弱道:“麻烦你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谢臻不解:“活着为什么要说死了?”

疤脸无力轻笑:“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还有没有人挂念着你的区别。”谢臻收起表情,直起身来,靠在笼子的铁杆之上,他的视线依旧停在疤脸身上,神色不明地打量了片刻,才寻出个新鲜话题。

“你和文慧是怎么被唐纪发现的。”谢臻微微挑眉。

疤脸翻了个身,不愿意作答,闷声闷气半晌后,讽笑道:“他发现什么事,还需要用撞破这种戏码吗?”

“可惜。”谢臻听罢,轻轻咋舌,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疤脸却彻彻底底翻身翻了过去,不再给予谢臻任何一个眼神。谢臻背过身去,临走之前,顿然停在门口,声音还透露着些些许困惑:“疤脸,你怎么见到我这么不耐烦?是因为我太聒噪,还是因为我的到来,对于你来说和不详的征兆没有什么两样。”

背过去的疤脸身体轻轻一僵,不由自主地,挪动着眼睛,试图去瞥后面的谢臻,他沉了沉气,带着虚弱中的愤怒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假惺惺……”

谢臻没有回应,只身出了门。

疤脸在那一瞬间,激出了浑身的冷汗,整个后背在顷刻间湿透,受药物影响,疤脸的腺体还隐隐作痛,整个脖颈都在发麻,可他浑身上下的所有血液都在沸腾,在细小的血管中涌动,与此同时,他四肢都不由自主地麻痹了,僵硬地找不到自己的右手在哪儿,以至于疤脸想伸手把衣服上的扣子扣上,拧了半天,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抬手。

造成这一切的,是谢臻。

阿东没有熬过那十分钟的车程,或者说是死的更早,谢臻去的时候,这人的尸体已经处于一种温冷的状态。

阿东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最后是从缝在裤子大腿根内侧里的小夹层里,找到了一只微型联系器,而处理尸体的人却见怪不怪地将这甚至没有指甲盖大的东西碾碎,将人用白色的布裹上,然后将他四仰八叉地随手抬了出去。

谢臻看着地上碎了的东西,一时间也了然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前两天唐纪在下一次的活动地点周围发现有便衣警开始蹲点,十有八九就是被阿东传出去的消息。阿东是今年进来的新人,长得也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谢臻从第一眼就知道阿东是警察,当初被塞进来给谢臻做事的时候,阿东第一眼看向他,虽然有在极力伪装出一副惧怕却又艳羡的模样,可谢臻对于那种审视和考量的眼神再清楚不过。外加,阿东在生活上一些微弱的小细节,谢臻也再熟悉不过。

当时调走阿东,把阿东扔到杨四旁边做事,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回避风险,毕竟唐纪的疑心一旦泛起,就很难再彻底打消。岛上知道鹤市当地有什么计划和安排的人不多,只需要排查一遍昨天是谁、在哪儿提及过,就能圈定范围找到可疑的对象。事实证明,这个范围离阿东要近得多。

接到唐纪消息的时候,谢臻正躺在床上沉思,消息的内容很简单,上面不过寥寥数语。

猎物咬钩,半月后见。

八个字,足以让谢臻觉得神经胀痛。谢臻翻身坐起,忽然意识到肩膀上的暖贴似乎没了温度,又撕下来再重新贴了一个。

猎物,也就是唐纪口中的那块于谢臻而言的敲门砖,在唐纪设计的“悲剧陷阱”中,悄然沦陷了。谢臻面无表情地下意识拨弄着自己短短的指甲,在静悄悄的房内,不小心碰到摇摇欲坠的桌子,桌上的瓷缸在一瞬间滚落,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外面守岗的人不过半分钟,就奔来敲门询问有没有什么事,谢臻淡淡答道:“喝水的缸掉了,没什么大事。”

唐纪虽说是半个月,可谢臻却提前了一个星期出发,先行前往了一次鹤市。唐纪向来不喜欢不速之客,尤其是像谢臻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便跑过来的,即便在谢臻坐上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我父亲的祭日快到了,今年我去给他下葬吧。”谢臻耷拉着眼皮,对着唐纪道。已经彻彻底底过去六年,六年前谢臻面对自己父亲的尸体,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可他最后唯一的选择却只有只身走进那扇名为“惩罚”的监狱大门。六年过去了,被他亲自递出去的骨灰盒,停歇了六年都没能入土为安的谢天宇,也是时候该入墓了。

唐纪这几年一直保存着谢天宇的骨灰盒,还有谢天宇生前的所有研究报告以及手稿,所有记录都在他那里暂存着。谢臻没有看过,也不被有机会去看。

“我都没意识到,原来都六年了。”唐纪漫不经心道。谢臻敛声屏气,没有插话,任由唐纪用那散漫的眼神来来回回打量了他数遍,最后笑了一声道:“我差人去取,半个小时后,送到你手上。”

“对了,一个星期后的大戏你想好要怎么演了吗?”唐纪冲他微微笑道,神秘莫测地说着:“正好你今天来了,我们来加个猛料也不错。”

谢臻大脑闪烁过他可能的几个意味,最后还是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事情结束之后,他带着谢天宇的骨灰,去从吴婉死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双穴墓地,安排人帮忙将谢天宇的骨灰盒安置好,最后再在吴婉边上添个新的墓碑。

这些东西,谢臻暂时是没有办法再监工了。

绑架

56

靳时雨接到地址,破天荒地率先告知了沈京昭和靳寒。无论是从靳时雨想尽最大可能性保谢臻一次,还是从安全角度来思考,他都必须先告诉这两个人。靳寒会无条件地考虑他的安危,而沈京昭,和他一样对谢臻心软,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前段时间,靳时雨让靳寒帮忙查谢臻的踪迹,最后查到那天半夜谢臻进了一家酒店会所,之后再也没出来,彻底没了踪迹。靳时雨也算是个老油条,对这种事熟稔得很,他光是用猜,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那里大概是一个窝点,有别的通道能供应谢臻从这里出去。

而消失的谢臻却写了这样一张字条,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在靳时雨的家门前。就连放字条的人,都是临时找来的,一问三不知,

无风不起浪,靳时雨深知这是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圈套,就算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来,这群人巴不得用谢臻当做诱饵挂在鱼钩上,然后等待着他这条鱼上钩。

而正是这么一个明显又耀武扬威的圈套,却能让靳寒反复叮嘱他三四遍,让他靳时雨不要冲动行事。所有人都知道靳时雨的痛点是谢臻,就连沈京昭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瞬间,也是眉间带着困惑,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冲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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