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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爱是可以留下他的,靳时雨是可以留下他的。

他想在靳时雨身边靠岸。

醒来

61

谢臻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坐了有多久,久到靳寒被一通电话叫走,久到后面纪星又被靳寒临时差遣回来。谢臻和谁都不熟,无论是和随行的警察,还是和这个经常待在靳寒身边的秘书,还是说医院里走过的每一张面孔。

很多环节,很多细节,都在告诉谢臻,自己仿佛和“正常人”的生活脱节太久了。谢臻烟瘾有些犯了,却又只能蹙眉压下喉头的痒意,灌下去两口水,接着静静无声地等待着。

直到纪星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他身边,然后向他摊出手掌,掌心是一盒烟。谢臻看着这人神色淡淡,眼底还带着点笑意,温和地冲他笑了笑道:“你想抽烟吧?”

“纪秘书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到位。”谢臻接过烟盒,握在手心里,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紧紧地抓着。纪星又打量了他两眼,估计谢臻在等到靳时雨安全出来之前,是不会离开这儿半步的,他神色不改:“他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谢臻眉毛一跳,静静地没吭声。

“实际上,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靳寒会对你发火,毕竟像靳寒这种烂到没话说的脾气,要是真上来了,大概谁也拦不住。”纪星坐在他身边,难得松懈地放下了长时间紧绷着的肩膀,笔挺的西装肩角也有了塌陷的样子,他长呼一口气:“靳时雨的伤况主要集中在表面,断了几根骨头,血出得有些多,但最麻烦的是伤在腺体。”

“靳时雨这样的特殊的存在,无论是在哪一方,都很重要,就连靳寒也不例外。靳寒向来是无利不往,他迁就靳时雨总有迁就他的理由,虽然说靳寒身上也带着一点突兀的……血缘观念?所以靳时雨对于靳寒来说,还是挺重要的。”纪星一边笑,一边用手撑着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平时展露出的温和模样完全相反。谢臻见惯了太多像变色龙一样的人物,也不诧异,抿着嘴唇打断问道:“他的腺体伤得很严重吗。”

“啊,很严重,你不知道他的情况吗?”纪星语气淡淡,跳开靳寒这个话题后,他倒显得有些兴致怏怏。纪星又摇了摇头,继续道:“靳时雨的信息素攻击性很强,但是想要像正常alpha一样随意调用是不可能的事,他就连短时间内多次标记一个人都是做不到的,好像连对alpha的完全标记也做不到吧,更别提……抽取了那么多信息素,应该很痛。”

纪星的话让谢臻身体微微一停顿,他紧闭着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睁开。这一瞬间,他心里很不解,甚至装载了很多疑惑,因为靳时雨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个,也从来没有说过。

谢臻和靳时雨之间真正能够称为标记的时刻,是在重新遇见之后。靳时雨每次都表现得很自若,没有可窥见的半分异样,除了易感期期间那次病倒。或许是因为靳时雨太过于执拗地一次又一次标记他,以至于谢臻完全没有察觉到靳时雨身体上的异样。

谢臻只知道靳时雨是攻击性alpha,是腺体发育不完全,但不清楚他的具体症状。谢臻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深入理解的beta,以至于他甚至无法理解在腺体里抽取出血液对大脑神经造成的痛苦有多痛。

那么靳时雨在捏碎给唐纪的那两试管的血液时,更痛的是手、是神经,还是心呢?

谢臻突然不想说话了,连多出一口气的力气都没有。

“我说的这些靳寒只会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说,他要是冲你发起火来,大概是神来了也拦不住。”纪星哼笑一声。

谢臻很平静,没什么反应:“我对靳时雨不好。”

纪星:“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又哪有什么不好呢?对于乞丐来说,递给他一个馒头递给他一百元钱,或许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好了。像对于我来说,哪怕靳寒给我再多的工资再多的权力,我也觉得一般。”

纪星话音刚落,谢臻就听着不远处电梯声响起,他下意识看过去,竟然是靳寒回来了,靳寒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现,旁边的人顿时哑了声音,表情也在一瞬间整理好。

谢臻惊讶于纪星的反应速度,却又识趣地当作没有听见这个话题,抱臂将烟盒盖在弯曲的手肘间。

“纪星,你倒是和谁都能聊起来。”靳寒走过,冷不丁地静静道。纪星脸上挂上温和又正规的秘书专用笑,不卑不亢地回答他:“修习社交能力是成为一名合格秘书的必经之路。”

说实话,谢臻都能听见纪星心里在讲,尤其是给你这样脾气差又不讲道理的上司做秘书。

他的心绪被纪星打了个茬,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忐忑不安,更像是一种在即将迎来结果时的听天由命。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里面的医生走了出来,对着靳寒说些什么,谢臻坐得有些远,没有太听清,只能通过周围人神色来判定是怎么样的结果。

等看见靳寒神色正常,冲医生点了点头时,谢臻才将一直哽在喉咙处的那口气疏解了出去。

靳时雨术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听医生的诊断,说是腺体受损很严重,可能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恢复期。期间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让靳时雨不再完全自控住信息素的溢出,也就是说让靳时雨处于最自然最普通的状态,去用身体分泌的信息素来慢慢冲缓腺体,也就是所谓的一种涓涓细流淌过干涸地的状态。

对于alpha来说,信息素对于他们来说和氧气的重要程度所差无几,毕竟信息素联系着大脑神经,也影响着身体机能。靳时雨得先在医院中静养,直到醒来后,再进一步展开所谓的治疗方案。

谢臻见到靳时雨的第一眼,靳时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后颈那块地方被分量恐怖的纱布包裹了起来。

靳时雨当时的衣物和东西都被收拾在一边放着,谢臻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被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简陋的,甚至只是用鞋带穿着的“项链”,和撑起柔软衣物的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一块平安符。

他突然眼睛有点湿,手指轻轻一勾,将项链勾起来,又将平安符拿出来,静静地放在靳时雨的床头。

后来谢臻每一天都会来看靳时雨一次,他暂时没有住处,于是又回到一开始找朋友虎子借的那间房子里。

过得很平常,过得很潦草。

唯一能称得上与昨天有些不同的地方,大概是自己在靳时雨病房里又多坐了一段时间。

谢臻只有白天会来,晚上则照例回去,他裹着一层厚厚的围巾,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夜色,在医院门口等着车。车子隔着老远要往这边开,谢臻堪堪看见个车头,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车子开到他的面前,他就听见自己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端说靳时雨醒了。

谢臻几乎是拔腿就往回走,匆匆地,穿过人群,挤进电梯间里。在等待着楼层从1变化到5的时候,谢臻一颗心都跟随着电梯上下起伏。

他每走一步,都在想,靳时雨会不会并不欢迎他的到来,但光是这么想着,谢臻就已经走到了靳时雨的病房门口。

门口没有人,里面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谢臻轻轻地屈起手指,将门把手拧开,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门缝。那微乎其微的声音仿佛都会打扰到他的清净,以至于谢臻动作很轻,轻到连走进门来都小心翼翼。

他一转身,只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里,靳时雨躺在病床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蹑手蹑脚的他。

安静的、没有什么表情的。

谢臻上一次有印象见到这种表情的靳时雨,还是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被吴婉撞破的那一个星期。

那时候谢臻似乎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于是乎他就用那副称得上完全毫无波澜的表情,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会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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