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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胤礽苦笑,皇阿玛恐怕低估了他的兄弟们,也低估了已经在他们背后下注的各家大族,这一步迈出去,等于给他赤手空拳的兄弟们手里递了能够培植私人势力的刀剑。
封爵后意味着什么呢,他的兄弟们能领旗、有了自己的门下佐领,能执政带兵,有自己的属旗与部署,成为真正能左右朝局的势力。
胤礽很想也向康熙吐露心声,告诉他,身为太子他心中的隐忧,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八旗是他们满清的根基,皇子封爵也是历朝历代应有之理,唯独不同的就是这两者结合起来,就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以皇阿玛的自负与强大,他只会认为儿子们就在他的股掌之中,翻不出什么波浪来。
密谈过后,胤礽仔细分析过如今的局势。比起梦境中他的处境,他已躲过了许多劫难,如今皇阿玛还愿意提前将重要大事提前与他分说,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皇阿玛的决策,不论心中是何感受,他必然要积极拥护皇阿玛。
他是决不能露出怨怼、不能忧虑的模样来。
这时候,他不能把自己放在太子的位置上去考虑,他要做个大度的兄长,和懂事的儿子。这才是皇阿玛最想看到的。
只是叔公索额图曾在进宫来时,对他说,明珠动作频频,他们若不动手压製,只怕朝堂上就要全姓纳兰了。如今南书房里,除了张英、李光地,全是明相门下的人,他们这些近臣成天跟在皇上身边,难免吹捧大阿哥,不动声色地诋毁东宫,对他们大大不利。
但赫舍里氏乃至索额图本人的势力都在军中,他们在禁中内臣里实在是没人,汉人讲究文人风骨,还很瞧不起没学问的大老粗,实在不是那么好收买的。胤礽对此也不由有些叹气,索额图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是草包不说,十几年前因胡作非为还差点害得索额图丢官革职,还有索额图的亲弟弟法保,那也是个天下难寻的大草包……而纳兰家出了个容若,就帮明珠笼络了不知道多少汉臣的心……容若病逝已不知道多少年,京中传唱《饮水词》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赫舍里氏的人不争气,也不能怪旁人。一个世家巨族里怎么可能两三代人里都出不了一个有才能的人?这是康熙刻意压製外戚而已。
索额图原本有个才情容貌都属上乘的嫡女,当初赫舍里皇后病逝后,本想送进宫的,结果还不出半年,他这个女儿就一病没了,最后只能选了个旁支出身的女儿进宫去占住一个嫔位。
胤礽以前没有将这两件事连起来想,但最近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他一直觉得皇阿玛忌惮猜忌他,是因为梦中的上辈子,他屡次犯错,也屡次踩入旁人的陷阱之中,才让皇阿玛对他失望,但见到叔公那张虽然老迈许多但仍旧迸发出野心光芒的双眼,他却有股寒意窜上了脑门。
皇阿玛真正防备的,会不会是那个被赫舍里氏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太子?他忌惮的是一个被外戚势力、朝中权臣操纵的太子……
幸好这么多年,他选了另一条路,虽与叔公还很亲密,但这种亲密是由他主导,有了距离与分寸,至少没有让皇阿玛为此生气训斥过。
胤礽手握笔杆,微微出神。
“二爷,二爷,填花,花好月圆啊……”程婉蕴摇了摇他的手,却发现太子呆呆的都没有反应,她这页都全都想出来了!
“嗯?”直到手里的笔被程婉蕴拿过去写了字,胤礽忽然才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