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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八公主能这样说,并不忌讳抚蒙之事,德妃心里还是欣慰的,随后,她果然让人去预备小吊梨汤来:“既如此,这几日便少出门,在屋子里纳凉是正经。”
二位公主都应是,随后便各自回了屋。
八公主十公主都住在敏妃生前住的偏殿,一人住东厢一人住西厢。
十公主回了屋便歇下了,八公主却坐到窗边,想到上午在撷芳殿跟着绣娘学女红,听太子爷的大格格额林珠和她妹妹茉雅奇说起来:“你知道吗,我小舅舅也要出海了,如今只怕都到广州了。”
茉雅奇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喔?他也要跟格尔芬大人远洋去澳洲吗?”
额林珠兴奋得比划着说:“也可能是要去打红毛人呢!我听额娘说,阿玛还把那支嵌玛瑙的手铳赏给他了,让他好好为大清争光。”
八公主捻针的手不由微微一颤,那针尖一个不防便扎进指尖里了,如今还有些发疼。
捏着指尖,八公主静默半晌,回头望向墙上挂着的那隻彩蝶风筝,那隻风筝原被树枝挂破,后来又被她用绢布细细补好。
她本想叫人把这风筝拿去扔了,终究还是不舍得,隻让人给她收了起来。
幸好从始至终都没人知晓她的心事,她在畅春园泛舟时就见过那个飞扬的少年,还有当年木兰行围,她跟着母妃站在看台上看着他以一己之力摔翻蒙古各部的勇士,最后他整个人几乎被彩色的绸带都淹没了,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头,眼眸却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还有很多时候,大多都是在宫巷里不期而遇,她身边带着许多人,高高地坐在肩舆上,他与其他侍卫巡视路过,或刚刚从毓庆宫里拜见了太子嫔娘娘要准备出宫,他避让单膝跪在朱红的墙根下,头恭谨地低着。
她便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背脊与肩膀,还有一点垂下的眼睫。
大多时候,就是这样擦肩而过时克制地遥遥瞥一眼,错过了连头也不敢回,只能借着日头西斜的影子,悄悄地望着地上的他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后来,她知道自己要抚蒙了。
一直以来,她把少年的影子珍藏在心里,从无人知晓,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隻下意识留意着、收集着零零碎碎的他的消息,她大约知道他宿职的时间与巡视的时辰,便刻意地带了风筝去撷芳殿,可是也放了很多日的风筝,才碰见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