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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许莼是听夏潮说的:“就连房里的惯用的家什等东西都带走了,白家那边来了几个年轻媳妇子, 都板着脸,好生古怪,倒像是要一去不回了一般。怪的是, 大爷好歹回来送一送, 也不见回来。”

许莼道:“都是长房的事, 莫多管闲事了。”

盛夫人却找了许莼说话:“你舅父和你表哥这几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我收拾了些礼单, 你送过去,都是给你外祖父,舅母等各房的礼, 你今日亲自带着盛安送过去。等你舅舅出发的时候,你也去送一下。”

许莼应了,果然出来带了盛安和小厮, 拉了车带着一车的礼物往舅父宿的惠丰楼那边去了。

路上的时候突然遇见了韩家二郎,他便下马作揖, 韩家二郎却面色难看,勉强还了礼。

许莼心中有些诧异, 便问:“大姐夫, 大姐姐病可好些了?因着热孝在身, 没能探望。这几日大伯母的身子也不太好, 今日白家都派人接回家去养病了, 不知道大姐姐可知道没。”

韩二郎冷笑了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差不多够了,你们二房占的便宜还不够多吗?还要来耀武扬威,呵呵。”

许莼一怔,心内有些不快,自己祖母好歹也算韩二郎长辈,如今祖母去世,大姐姐也要守孝的,韩二郎如何还这么迫不及待孝期饮酒?还如此张扬,也太不知礼了。

韩二郎却是看他脸色带了嫌恶,越发心里不痛快,冷笑道:“你们二房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弄了个儿子到长房,欺负寡母孤女,如今长房内绝灭无人了,你们心里可开心嘛。倒也不必如此,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老太太这一条命换了你们这荣华富贵,也不知你们心里能不能安呢,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许莼脸色沉了下来,韩二郎却拂袖而去,十分傲慢无礼。

许莼站着一会儿,心道韩二郎这话说的有些蹊跷,回去问问阿娘,到底和韩家结了什么恩怨,若能化解便也罢了,若是不能化解,恐怕今后还得当心些。

许莼想着便又翻身上马去了惠丰楼,舅父却是出去拜访别家商户去了,只留了盛长天在,盛长天看许莼带了这许多东西来,道:“多谢姑母费心了,等我阿爹回来我再和阿爹说。”

许莼道:“嗯,你们哪日出发,我送你们。嗳,你难得回来,可惜我才出热孝,不好带你们出去耍,接下来你又要出海了吧,再见你不知哪日了。”

盛长天道:“无妨,你不是请方兄带我们玩了吗?这几日子兴兄带我们把京城有名些的地方都逛过了,你这兄弟交得好,着实磊落大方,豪气得很。”

许莼一怔:“方兄?方子兴大哥吗?原来他与你们去耍了,我竟不知。”

盛长天愣了下回忆了下也笑了:“也对,那日我们是去赛马场挑骏马来着,他驯一匹野马,十分带劲。我们忍不住问马场主卖不卖,马场主却说是被他订下了今日是来收货的。结果他却上来问我们可是盛家兄弟,说和你是好朋友。”

许莼笑道:“方大哥确实极好人的,见多识广,又极可靠。”

盛长天道:“可不是吗?他带着我们挑了好几匹马,还教我们如何相马,之后又请我们吃饭。又自告奋勇说你热孝不便,他为东道主,要带我们逛逛,这几日京城上下都逛过了,连火铳火炮营,都走了关系私下带我们去看了,嚯!真是开眼界!一般人可看不到!”

许莼心下感动,想着定是九哥的吩咐,特意替他招待两位表兄,又有些好奇,方大哥人面这么广吗?九哥和沈先生还都嫌弃方大哥说太死板规矩太多……我看方大哥这么好客豪爽,人真好啊,得备一份礼给方大哥,扰了他这些日子。

他又和盛长天又说了些闲话,用过午饭,这才起身告辞出来。回国公府时,他闷在府里好几个月了,早就闷得不行,加上之前又被韩二郎挤兑了几句,心下不快,索性便骑了马沿着城门大道走一段散散心。

城门如今已修得差不多了,他骑着马边走边看,却是看到城门大道上开了好大店面的店铺,写着城门杂货铺。十分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看到都是些日用杂货,标价甚是便宜。

有络绎不绝人客来买东西,却手里都拿着铜头竹筹来换,他有些意外,问那小二道:“这是什么,能换货品的?”

小二笑道:“客人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官府专设的城门杂货铺,修城墙的劳役可按工时领取那些竹筹,然后再拿着竹筹可直接来这里买杂货,可比直接用钱买便宜了七成!”

许莼心中咯噔一下,却又想了下又笑自己,这事在闽州都有不少港口商行如此做,搬货换竹筹再在商行直接换货。天下聪明人多了,更何况在京师呢。

他看人越来越多,果然都是脚踏芒鞋身穿短打肩膀上垫着厚布,是做劳役的模样,看来这生意颇好,城墙看着修得也差不多了。

他上了马又骑马走着,心道要不要找机会见九哥一面……倒也可当个笑话说给九哥听。但如今正是守丧,才出了热孝就就找九哥,九哥这般正气,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守礼。想到在白溪别业那半个月的甜蜜绸缪,他不由又有些神驰意夺,面上发热。

他一边想着,一边骑着马却到了京兆府衙大门附近,却看到有衙役们手里拿着长杖清道喝令回避,想来是有贵人要出行了,应该是京兆府尹吧?

他好奇下了马站在路边看热闹,却看到京兆府衙门大门洞开,一行人从里头走了出来,都穿着窄袖玄色麒麟纹袍服,纱帽长靴,腰间带刀,去从奴仆手里牵了马过来,隐隐列成两队,乌压压一群约有二三十匹马,二三十个人,尽皆高大剽悍,龙行虎步,气势慑人。

之后便看到两位文官送着一位武官出来,那位武官剑眉方脸,目如闪电,生得英气勃勃,赫然却是方子兴。他穿着大红麒麟飞云袍,玄面红底披风,戴着纱帽,面容冷峻,目不斜视大步直走了出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立刻便有属下牵了马过来给他。

他身后两位官员,一位身穿正三品红袍官员,许莼却认得那是京兆府尹江显,另外一位穿着七品青袍官服的不认得,想来是京兆府的属官。两位文官面上都带着笑容,拱手相送,方子兴却只淡淡拱手回礼,便翻身上马,御马向前,而那一队玄色麒麟袍的侍卫也都纵马紧紧跟上,一路飞驰而去。

许莼看着方子兴从道前飞奔而去,回忆起他在自己和九哥面前和气蔼然的样子,几乎疑心自己认错了人——白溪别业那会儿,方子兴还亲自示范,教自己如何射飞鸟,形神潇洒,风采可亲。

但方子兴身着那一身鲜艳夺目的飞云麒麟袍,许莼虽然不入朝,却也知道,那是一品武官袍。

一个念头缓缓浮了起来:九哥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品武官随侍身旁,又能指使他百忙公务中,还要来替自己招待两位白身表兄?

翙翙其羽

探寻

沈梦桢将那一堆写得乱七八糟的策论扔回桌子, 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些东西,烦躁地起身,打算出去喝几杯酒忘忧, 这案牍之劳形, 他受够了。刚起身, 却又听到有人在门首轻轻敲门:“先生。”

他有些没好气:“今日课业已歇,明日再来吧!”他从里间走出外堂, 一愣,却是看到许莼一身素袍,拱手深深作揖:“先生。”

沈梦祯一肚子火看到许莼, 却也消了, 只能无奈道:“坐, 不是在家守孝吗?怎的有空过来?是功课有什么不懂吗?”

这外堂是平日他单独授讲课业时供学生坐的, 他自己先坐在了授课的主位案前,看许莼端端正正跪坐在蒲团上,抬眼看他, 好生乖巧。

平日里他认真听课是这样,但若是不想回答问题,就会顾左右言他, 目光游移。但现在看着自己,就像是有什么答案很想从自己这里知道, 但又怕自己额外给他增加别的作业和负担。

实在太好懂了,沈梦祯忍不住就想笑, 问道:“说吧, 什么问题?”

许莼道:“本是孝中, 不该来扰先生, 但这几日我两位表兄进京, 得蒙方大哥百忙之中一番招待,十分感激,想给方大哥回个礼,却又不大知道方大哥这边家里的情况,不知送些什么礼能更合适些,想着方大哥和沈先生是好友,只能冒昧来问问先生。”

沈梦桢看他神色只觉得好笑:“论亲疏远近,方子兴都能为你宴会接了陪客的帖,又能百忙之中还招待你两位表兄,你该和他更亲近些才对,我可不敢请他来给我陪客。沈方两家算得上是世交,但那也是我祖宗从前阔过,如今方家尚且炙手可热,沈家却是个冷灶头了,方子兴是老实人,不嫌弃我,我倒还是知道分寸,一贯不敢扰他的。”

许莼十分讪讪,他若是知道方大哥是一品武官,哪敢下那帖子?竟然邀方大哥赴宴,然后主宾是亲王世子,如今看来,便是顺亲王开宴,也未必能邀到一品官员,无论文官武官,谁会和宗室交往密切?

他低声道:“方大哥为人赤诚,我也不能总厚颜让他照应我,还请先生教我,总该还个礼,以免失礼于人。”

沈梦桢道:“嗯,方子兴并未婚娶,他家老太爷前些日子进京过,听说还病了场,不过又回了粤地了。平日他只住在他哥府上,他大哥尚的公主,要说富贵荣华,他家是什么都不缺的。不过听说他大哥昔年是有些伤病在身,依稀记得是箭伤,你若有什么珍贵的伤药,送他一份,恐怕方子兴也高兴些。”

许莼十分感谢,深深一拜:“多谢先生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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