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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他和方子静走到了地图前,刚拿了竹棒,盛长天忽然上前道:“是否末将来说,世子稍后补充?”

方子静看了眼盛长天道:“他来说,他自己说一遍,就是梳理战斗思路了,下次才会有提高。”

许莼笑着拿了竹棒点上去:“我来说。那天我们的水手来报,看天气应当要有暴风雪,要就近找港口或是岛屿停船以避风雪。附近岛屿颇多,但我们船队大,船又多,就选了最大的北溯岛。避雪之时,我们防患于未然,就在附近安排了铁索船,拉上了铁索,布下水雷,预备着万一路遇倭寇来劫粮,我们也有个准备。”

方子静冷哼了声,知道许莼是满口胡言乱语,躲避暴风雪当然是真的,但多半顺势打听了倭寇的路线和暴风雪时机,提前埋伏,甚至有可能刻意诱敌过去。但他们的主责是押运军粮,主动出击去打倭寇,本就是行险,自然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也不揭穿他,只问道:“兵力如何分布?水雷是什么水雷?那东西开战了就不好放了,而且一下水受到压力很容易误炸了自己人,你们是买到了新型的水雷?大冷天的怎么放水雷?市面上应该还没能够水底潜艇。”

许莼道:“两边各派两艘蜈蚣快船,各安排一百人。水雷挂在铁索上绑了铁箱沉下去的,铁索拦船的时候,触发才会炸开,这水雷确实比之前的要好点,和露西亚国的商人买的,贵得很。我们要能自己做就好了,和张文贞说,让水师学堂研究研究吧?”

方子静道:“一百人太多了,这种伏击出其不意,两边合起来五十人足够了,剩下人手安置在主战场更稳妥。至于水雷,之前让他们研究,比较危险,容易误炸自己人,而且实战用处不大,打仗哪有时间去提前放,就搁置了。但打伏击确实好使,你既有新的水雷,派人送过去让他们安排拆了看看别人怎么做的。”

许莼道:“好。”然后又继续往下说,方子静听得十分仔细,不时发问,有些许莼没意识到的地方都被方子静问出来了,到后边的时候,许莼叙述开始粗枝大叶,方子静问到俘虏主将细节的时候,许莼开始看向盛长天。

方子静冷笑一声:“露馅了吧?”他站起来到许莼肩膀一按,许莼脸色一白哎唷一声连忙捂住,盛长天也慌忙站了起来扶他,方子静道:“后边你说不出细节,是因为你受伤了吧?我看你下来行走就不如从前轻便,脸色也不好,再看定海、盛长天他们盯着你像盯着个凤凰蛋似的,就知道你身上必定有不妥。”

“这战术是出其不意了,但最大的风险就是太近了!你们仗着是铁甲船,想欺负对方,但也是同时在行险,因为你们在对方的火炮范围内!你们明明大炮比对方射程更远,却行险要以座船为诱饵。盛长天老成,必定不敢,自然是你做的决定,你等着皇上怎么罚你吧。”

许莼缓了过来,脸色微微还带着苍白,窘迫笑道:“子静哥锐眼如炬,就一点点火炮擦伤而已,没事的。”

方子静道:“打仗么总要冒点风险,你们这两艘船船坚炮利,又带着强悍兵丁,这战术确实是可以的,风险也值得冒,若是我在也会这么做。”

许莼欣然笑道:“我也觉得如此。”

方子静却看着他道:“论公心如此,于私,许莼你初出茅庐,尚有大好前程,行事当以稳妥为上,不可用这硬碰硬的打法。这战术若是稳扎稳打,那可派诱饵,不需要你亲自为饵。”

许莼清澈双眸看向方子静:“打仗有不冒险的吗?谁家儿郎不是自家心头宝?子静哥其实心里也明白,若是主将求稳,退一步,将士们只会退得更快,若不身先士卒,怎能号令下属?”

方子静微微一笑:“我视你如子兴一般,自然心疼。人谁无私呢?但你有这等豪情,我是赞赏的,这一仗,打得好。”

许莼洋洋自得:“我也觉得!我们只付出了极小极小的代价,全歼了对方,缴获了对方的大船!还有船上满满的都是他们的军需啊!”他满脸得色,方子静忍俊不禁,知道年轻人首战告捷难得,还当鼓励为主,嘉勉道:“是打得很好了,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许莼却东张西望:“侬大哥呢?我给您和给他都留了一把缴获的火器,很好用!”

方子静道:“领兵出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大概还要几天才回来吧。”

许莼笑道:“他发现你是沙鸥岛主,很意外吧?你们配合得好吧?他还与我说很担忧,听说武英侯领兵风格强硬,带兵独断,怕和你合不来呢。说他自己领兵也是脾气有些古怪,之前就因为这个不讨广源王的喜欢。”

方子静轻轻咳嗽了声:“嗯,他来这边,连续执行了几次出击任务,回来的时候不巧我也都出战了,因此还没碰面过。”

许莼瞪大眼睛看向他:“你们竟然还没碰面?”

方子静含笑道:“时机有些不巧。”

许莼却已看出了他笑容后的一丝狡黠:“子静哥,你是故意的吧!你故意不和他相认,总不会是觉得愧疚吧?那可不像你!”

方子静轻轻笑了声:“嗯……他初来乍到,又是夷州来的,身边只有一队亲兵,要站稳脚跟,难免立功心切。他本来又擅长海战,派他出战,几乎是百战百胜,消耗极少,用尽全力表现,打得又快又好,十分省心,也不和我要钱要粮要人的。”

许莼:“……您该不会就为了继续省心,一直拖着不和他相认吧!”

方子静摸了摸鼻子:“开始只说先缓一缓不着急,后来确实是不凑巧,千头万绪的,陆路那边也要安排,蓟东那边战事紧张着呢,到处都要粮要人要军备要马,我忙着呢,哪有时间和他搞什么故人相遇叙旧情什么的呢。”

许莼道:“子静哥您心真黑啊。”

方子静:“……”他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为帅当然要铁面无私,我对属下将领都是一视同仁的,你懂什么,行了,快下去歇着吧,看你这小脸白的。”

作者有话说:

很多读者问大概啥时候完结,我说下本文剩下情节的打算:第三卷 叫“凤凰鸣矣”,主要写幼鳞的事业成长线,最后一卷叫“凤凰归矣”,主要写幼鳞回京在权力中心的夫夫日常朝堂生活。 第三卷 事业线的大纲做得是比较详细的,大家看着人物好像比较多,一是剧情铺开人物成长的需要,二是这些人都是最后一卷主角回朝后的助力,这一卷不铺垫的话到最后一卷收线就会显得很苍白单薄。这些人凭什么支持攻受在一起,又凭什么会是攻受的助力。他们像下在棋盘上的棋子,星落铺开,最终成为朝廷栋梁,也是很重要的成长线,而攻受在他们的成长变化中起到的是什么作用。   可能大家觉得有些配角很讨厌……但是大概因为我个人就是在底层慢慢攀爬的人,更深刻地理解社会的本质,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除非你对他们有用,一时的同情好感个人魅力都不足以支撑长久的合作,唯有永恒的利益共同体才能一直走下去(甚至包括爱情)。  《半山农场》那边前几天看到一个读者留言,说“作者应该是对于人际关系中的‘规则’挺了解的,可能现实生活中和这方面打交道比较多,写人物对话就给人一种讲话特别圆滑世故的感觉,感觉晋江很多读者会不适应。”我挺意外,反思了一下似乎确实我处在一个比较世故以及和很多人打交道的工作岗位上,才导致了我这样的写文思想,大概也是因为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比较多,以致于我对人性的认识确实比较悲观,习惯揣摩他人言谈举止的目的性,这样来写文确实就不太让人喜欢,也导致配角们一言难尽……下次我在故事逻辑性和爽感上再研究研究,琢磨平衡一下。评论区很好,大家不要吵架不要人身攻击,不赞同就放置就好了。表达了就好我会看的,但是也不会随便改变的,毕竟随意改变大纲是要卡文的!  但我个人喜欢这样的爽点,主角无心一个举措,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故知

许莼一行才到了第二日, 方子静就一点时间不浪费的又给盛长天下了去闽州筹军饷的命令,并私下去了许莼帐中,与许莼道:“你伤没好就和他去闽州养伤吧。”

许莼心道你若是真想让我去闽州养伤就不会只下军令给盛长天了, 想来也是犹豫, 笑嘻嘻道:“千金难逢的能和武英侯学习的机会, 我怎么舍得走?子静哥赶我也不走的。”

方子静道:“不和你说笑,留在我这里就得干活, 我不留闲人。皇上本意应该也是让你跟着我学些东西,但我也不是带孩子的,在我这里就得守我规矩, 令行禁止, 不可自作主张, 也决不可再和前日一般冒险, 你若在我手里出了事,皇上定然要迁怒我。”

许莼本来还担心方子静知道他受伤要嫌弃他,如今听到愿意留他自然是如获至宝, 满口答应:“是是是,好好好,你说得都对。”说到最后一句皇上定然要迁怒也没注意回了一句:“那是自然的。”忽然发现回错了连忙道:“都听子静哥的!”

方子静白了他一眼, 吩咐道:“此仗必须快,不能拖, 因此让盛长天回闽州去继续筹军饷,需尽力而为。否则和前朝那样一拖拖个没完没了, 徒耗国力。到现在都还有人说前朝衰败是为那七年的讨倭。再则时间一长, 北边肯定就安宁了, 我前日看到邸报, 贺兰静江果然已紧急去了北边, 金人不会放过大好时机的,若是两边战线都打起来,多少钱够我们打的,国力衰微往往都在这上头。”

“如今我们是打了胜仗,朝廷反对的声浪就小,若是拖拖拉拉打不下来,那反对的声音就要起来了,少不得有御史要参今上好战喜功。”

许莼若有所思道:“皇上受到的压力定然不小,所以我们得尽快打胜仗。”

方子静服了他:“皇上不至于这点压力都受不住。”

许莼笑道:“还有我们子静哥也能早点回去陪公主。”

方子静:“……”

他命他道:“你把衣裳解了我看看伤。”

许莼腼腆:“不必了,小擦伤,无碍的。”

方子静冷酷无情道:“才说令行禁止呢?我不看看伤怎么知道到时候怎么安排,你当打仗是儿戏呢,若是严重,好好躺着早日将养好再说,别指望我给你派任务。”

许莼语塞,只好解了衣衫给方子静看。

伤口在肩膀上,方子静看得很仔细,伸手解了绷带去看伤口,一边道:“挺凶险的,这是弹片飞过来了吧。往上点就要毁容,往下就是心脏了。缝口不错,你那冬海的小厮是个人才。看起来估计要留疤。不过伤药确实不错,盛家的药确实不错,上次配了送了我不少,这次我也都尽带来了。”一边又熟练替他包扎回去。

两人说着话,却听到帐前定海通报道:“世子,侬将军过来了,和盛三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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