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祭礼时代一切条律从今往后皆是我魔神纪元
叶落浑浑噩噩的一直做梦,梦纷乱而嘈杂,像是一张张破碎的纸。
广袤无垠,她一直在竭力的奔跑,一路上摔了几个跟头,最后抓到了一张纸,可那张纸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随后那张纸变成了一块玻璃,扎进了钟离胸口的玻璃。
她对上了一双眼眸,那忧伤而灰寂的眼眸,他倒在了她怀里,鲜血不断的涌出,金色的血洒落在地上,跳跃着光,她的手抚上他的脸,他笑了,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落落!”耳边嘈杂的呼唤越来越近,她直接抓住那只手,呕出一口血,她的手很紧,钟离直接走近扶住了她的身体,她靠在钟离的怀里,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归终替她擦着脸上的血:“怎么了?”
她突然笑了,她紧紧的抱住了钟离,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归终温声说着,转身离开了。
钟离坐在那里,她靠在钟离怀里,紧紧握住了钟离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新任天理维系者苏醒,时间重置,我可以把你送回那个世界,你也可以留下来。”钟离平静的说,“但是——”
钟离话还未完直接被吻上了嘴唇,带着血腥的吻侵入了他的呼吸,他伸手想要推开她但又顾及到她的伤口,最后只能无奈的闭上了眼,任由她吮吸着自己的唇舌。
她没有更进一步,她只是抱住了他,亲吻着他的眼睛。他有些意外,一滴泪让他怔住了,她轻声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爱我?”
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应该再也不想遇见了吧,她苦笑着抬手抚上了他的胸口,凛冽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光芒大放,一块又一块石头坠落,钟离却是坠了下去。送走了钟离,她吐出一口鲜血,突然笑出声来,鹿弥的声音响起:“你还是放走了他,你明明知道他若走了,你很有可能永远失去他了。”
“我知道。”叶落摊开掌心,那是之前她送给钟离的石珀耳坠,在她昏迷的时候,又出现在她的手里,很明显,这是钟离放进去的。
如果没有时间重置,他无所谓继续和她在一起,可如今,他选择离开了,但是因为她受伤,所以他没有和归终他们一起离开。
“没事,他心软。”鹿弥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叶落没听清,凛冽的风吹了进来,巴巴托斯拨动着琴弦:“啊呀呀,我来晚了啊。”
“我现在可以送你过去。”叶落开口道。
“唔,那拜托你了啊。”巴巴托斯笑道,“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能记起当初你来蒙德时候的场景,那时的你满眼都是摩拉克斯。”
叶落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些,巴巴托斯看向了她,风吹动了他的衣帽:“我见过摩拉克斯最决绝的样子,却难得见到如今他这般犹豫的样子,其实你已经走进他内心了,不要再怀疑了叶落,你的怀疑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是对他的不信任?你是在推开他。”
叶落恍然,巴巴托斯笑着递给她一枚风种子:“愿风带走你所有的愁绪。”
时间归零,万物出生。
直至祭礼时代。
摩拉克斯拨开层层树叶,找到了一颗松茸,他刚准备拿去烤了吃,就碰上了一个铁块,那个铁块幻化了一只手:“给我。”
这已经是这一周第五次了,虽然魔神不像凡人那样会饿,但是在幼年期都需要一些生机补充,才能让自己快速度过幼年期达到少年期,而到少年期需要的生机更多,那是为了成年期的实力做奠基。
他想拒绝,但他目前打不过他。
没了松茸,他只能转身离开这里,铁块却叫住了他:“现在外面很乱,你出去的话很容易受到袭击。”
祭礼时代,魔神的地位很低,主要是由于一个魔神冒犯了祭司,而那个雨之魔神被当众处以绞刑,他的鲜血化作了滋养土地的养料,而那一年,有了魔神的血,比以往收成都要好。
魔神不能对凡人出手,不然会遭天谴。凡人不可能杀的了魔神,但是从祭司那里可以拿到封印魔神的东西,已经有好几个魔神被封印在那里,鲜血做了养料。
而其中就有他的至交,兽之魔神。
“你还想去救他?你疯了吗?你不能对凡人出手岂不就是站在那被打?”铁块变成了人形,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去了的话我也要受牵连。”
“那你赶紧走。”摩拉克斯没有理会,推开他就要往外走,铁之魔神气急了:“摩拉克斯!”
他没能叫住他。
摩拉克斯不是莽撞行事,他会尽量躲开人群,但是他已经做好了会对人群出手的准备了。他看到了被封印层层包裹的兽之魔神,随后赶紧冲到了他的跟前,岩元素运在手心,斩断了封印。这封印毕竟是凡人胡乱贴上的,没有祭司用的那么强,他轻轻松松就破解了。
“走。”他拽着兽之魔神卡迪斯快速逃出了人群,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摩拉克斯小心!”
卡迪斯被一个棍棒打在身上,直接打出了鲜红的血。随后摩拉克斯看到了天谴,因为卡迪斯为了赶走朝他们打来的人群,他出手了。
他变成了狼,撕咬着人,但每一下都会被天降雷霆劈的萎靡不振。他曾经的神力很强,但是他被足足放了一个月的血。
“走!走啊!”卡迪斯朝着他嘶吼道,摩拉克斯没有退:“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看你死的!”
岩石从天而降,砸了下来,那些人,都死了。
卡迪斯把他护住,一道道雷霆劈了下来,他还有脸笑:“摩拉克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比我厉害多了。”
“我可能撑不下去了,以后的路,你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我希望你以后自私一点,不要像今天这样,没有谁的命比你的命值钱。”
“照顾好自己……”
“后会无期……”
卡迪斯倒在了地上,身体消散了。
愤怒的人群朝着他跑了过来,突然一个力量把他抱进了怀里,随后飞快的逃离。他惊吓之下咬住了那人的手,可是依旧没有被松开。
他感觉到了铁锈味,是血。
“站住!”身后的人群还在飞快的追来,随后这人竟是抱着他直接朝着祭坛跑去,他挣扎着就要下来,直到他听到天空雷霆大作,一阵阵雷霆接连不断,人类都惊恐的跪倒在地:“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死了!”
“那个人,那个人杀了祭司大人!”
摩拉克斯从这人的斗篷探出头去,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发尾是红色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怕的。”他转过身,看向了人群,剑指那些人:“从今天开始,废除祭礼时代一切条律,从今往后,皆是我魔神纪元!”
一个又一个魔神从角落里站起身,祭礼时代结束了,混乱却没有结束,那些人类他没有去看,但也能知道,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愤怒了一个纪元的魔神手中。
摩拉克斯轻声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此恩我必铭记于心,来日若有机会十倍偿还。然而我还有要事,抱歉。”
他从这人怀里挣脱,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我叫摩拉克斯。”
有些奇怪的是,他感觉面前的人很是熟悉,但真要说起来没有恐惧,反倒是一种……复杂的感觉,面前的人蹲下了身,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那双眼睛藏了太多的情绪,他一时无从分辨。她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忧伤:“叫我落落吧。”
她站起身:“我不需要你报恩,你要做什么就去吧。”
他抬手贴近胸口,鞠了一躬,行了一个祭礼时代公认的礼数,转身离开了。
摩拉克斯是来救人的,那一个村落全是他珍视的人,也就仅有这些了。他算是魔神中的异类,大多数魔神都对人类恨之欲绝,他却第一时间跑来救人。
他相信凡事不是非黑即白,人类也不是全是恶人。
因为这些人,救过他。
“阿娘……我们要死了吗?”一个孩子抱着自己的母亲,哭泣道。
“或许吧,但这都是命数。”
“命数?”
“就像那些人伤害了他们,所以他们会憎恨人类也是正常的,就像如若有魔神伤害了我们的亲人,我们也会憎恨魔神。”
“阿娘,阿娘你看!是摩拉克斯!”孩子从母亲怀里跳了下来,摩拉克斯张手结盾,将攻击隔绝在外,随后一挥手,岩元素神力击退了那些魔神:“这些人,你们没资格动。”
魔神走后,孩子跑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孩子母亲却飞快的跑过来,抱住了孩子,随后跪了下来:“岩神大人恕罪,小孩子无礼。”
“没事啊,燕大娘,这不是无礼啊。”摩拉克斯有点茫然,燕大娘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是我误了,他们还没跟你说吗?”
摩拉克斯摇了摇头,燕大娘又用以前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当初就是用这个眼神,她抱回了被人群殴打的摩拉克斯,把他从魔爪救下,也一直用这个眼神照顾他。
在摩拉克斯的意识里,她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在她的意识里没有任何种族之分。她好像看自己,真就是看一个孩子。燕大娘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目光带上了怜悯,随后收回手,拜了下来:“我们部族,从此之后尊您为我们的神明,从今往后,我们都是您的信徒,愿岩神大人庇佑我等!”
如果没有这一番话,他依旧会保护他们,但是有了这一番话,他们之间就不仅仅是普通的朋友甚至于亲人了。
他们把他抬上了神位,而他,无法拒绝。
摩拉克斯再次看见叶落是在一处荒郊,因为魔神混战,他带着族群迁移。随后他得知人们都把食物交给了他,只因得知他需要养料成长。
他选择出去狩猎,而选择的就是面前这一条大蟒,这能维持一个部族一月的食物需求。通体晶白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从他进入少年期后,他记事以来就带着的怀表就可以随意变成长枪,他有去问铁之魔神罗亚德,而罗亚德则是以一种羡慕嫉妒恨的跟他说:“你这叫天选之子。”
那个诛杀祭司的人,现在说是火之魔神艾尼,就是天生拥有神兵,长剑银月之约。
他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了巨蟒的后面,就这一瞬间,枪矛穿透了巨蟒的七寸。
掌声突然响起,摩拉克斯拖着巨蟒看去,与记忆里毫无分别的叶落站在那里。
“落落?”他的声音很轻,他还记得她让自己叫她落落,谁料这一声那女孩竟是愣住了,随后直接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巨蟒掉在地上,他试图挣脱:“我的身上都是血,别弄脏了你。”
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呆住了。
“再叫一声,好不好?”她的声音嘶哑,带着颤抖。
“落……落?”他被紧紧抱进怀里,即便是成长为少年期,他依旧是能被完全圈进怀里,他有些无奈,他从未和人如此贴近过。
他把巨蟒带回去交给人们分食,自己则是安静的坐在火堆前,突然有一阵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面前出现了一只烤鱼,耳边是叶落带笑的声音:“给你了。”
“为什么?”他没有伸手接过,叶落似乎有点意外:“什么为什么?”
“……”他还是伸手接过了,叶落笑道:“希望这么长时间,我的手艺没有变差。”
因为有了吃食,人们开心的围着篝火跳舞,但是没有人敢过来打扰他。
他被抱在了腿上,他没有抗拒,只是看着火堆里的火,他想了很久,这人到底在他身上图什么,不可能没有图谋,是那把武器?还是部族里的什么东西?
他想不通,但是他欠她救命之恩,他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篝火燃尽后,他听到叶落在他的耳边说了句:“睡会儿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真就那么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是在自己的住处,推开门,人们对他行礼,似乎因为吃食的充足,他们眼里都有了精神。
“你的部族,叫什么名字?”叶落轻声问道。
“璃。”摩拉克斯开口道。
“璃……只有一个字?”叶落以后很惊讶。
“还需要什么字?”摩拉克斯似乎有些疑惑。
叶落笑了笑,摇头:“没事,我只是看其他部族都是两个字……”
摩拉克斯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目前部族实力最大的是火之魔神的部族纳塔,因为他杀了祭司,威望非寻常魔神可以比拟的。”叶落突然说道。
摩拉克斯沉思,叶落问道:“要不,我们找个魔神合作?”
“我考虑一下。”摩拉克斯回答。
然而没等他上门,就有一个魔神上门了,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
这个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信奉的是和平发育,你不打我不打你,但是你要是打我,我也会打你。他实力还不差,原型是一只熊,经常一屁股下去地动山摇,魔神是没受伤,他部族却惨了。
因为成年期需要的不是养分而是信仰,所以那些魔神为了信仰不得不收留人类,而马科修斯这一下让魔神损失了不少信徒,一个个顿时蔫了,毕竟柿子要拣软的捏。
至于摩拉克斯,真要说威望也不差,除了每月定时找个危害部族的怪物收拾以外,光他因为迁移部族时,收拾的图谋不轨的魔神就不下两位数。
所以马科修斯这个懒鬼看上了这个打架贼凶的主,摩拉克斯其实没想好,所以他选择拒绝,但是有留有余地,很委婉的说:“我不想给我部族改名。”
“我改,我改!”马科修斯毫不犹豫,“我还会烧火做饭,我做饭特别好吃,那么什么大事小事杂事我都可以做。”
“……”这好像拒绝不了了。
然后璃族扩大了,所幸他们距离不远,合并之后也很方便。
马科修斯笑着挠头:“那,摩拉克斯,今后就拜托你维护部族安全了。”
夜色降临的时候,钟离躺在叶落的身边,他的脑海中却一直回想白日里鹿弥说的话,鹿弥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钟离起身,空气中布满了寒气,鹿弥静静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透明,似是没有实体。钟离朝着他走近了,他回过头笑了笑:“怎么没睡?”
“对于魔神来说,睡眠不是必须的。”钟离平静的回他,“你在做什么?”
鹿弥看着浅浅的水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钟离回道:“记得,你那时救了我。”
鹿弥静了片刻,突然笑了:“那时,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钟离看向了他,他缓缓开口:“而且,那也不是你的第一世。”
鹿弥深深地看着他:“你死过一次,很多的事情,你全都不记得了。”
钟离怔然的看着他,鹿弥却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走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在最初,也是七个魔神管理七个区域,但与现在不同的是,他们拥有的都是原初神力,没有天理维系者,他们自己代行天理。世界万物的运行都是他们自己的心意,没有神之心,没有任何限制。”鹿弥看向钟离,钟离皱起了眉:“这些我都闻所未闻。”
“天理创造了万物,魔神却是万物中的例外,按理说如果他想要平衡,为何会赐予你们神力?”鹿弥死死盯着钟离,笑容扩散开来,“因为你们本就是天选,每一个魔神,都是天选,如果没有五万年前的那场诸神之战,你还有你们每一个魔神都可以使用原初神力,你们本就是神!”
他的笑容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那场战争,让你们失去了神的权威,你们被剥夺了神格,收回了原初神力,你们受制于天理维系者,你们应得的东西,都被夺走了。诸神战争之前,你们可以凭实力竞争执政权,如今你们只能听从他。”
“神格?”钟离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
“一念山海倾,一念万物生。”鹿弥看向钟离,“你能想象吗?世界颠倒,山海破碎,都不过只是挥挥手。”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我一无所知,但是他想杀我,却杀不了我。整个世界朝你压过来的感觉,你肯定没有感受过。还有那个池子,装满原初神力的池子,腐蚀着我的血肉,啃噬着我的骨骼,他想让我看到崩溃,他想看着我绝望的死去,但是我没死,一次又一次的活了过来。”鹿弥笑了,神色慵懒,“如果仅仅只是这些,那就太无趣了。我从原初神力里,感觉到了未消弭的怨恨,那些被剥夺了神格和原初神力的魔神,你猜他们都去哪了?”
“……”钟离思考许久,突然猛地看向他,“被剥夺了神力,那便是沦为了凡人?不对,如果只是凡人你不会提起……难道,他们死了?”
“他们的骨骼沦为了天空岛的基石,他们的血,成为了四时的雨,下了整整一千年。”鹿弥伸手抚上钟离的肩头,“他们亲口跟我说的,他们让我以凡人之身获得了原初神力,苍璧之矛,就是他们骨骼融合而成。”
钟离看向鹿弥,鹿弥声音柔和下来,今天就不说那么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钟离回到了房间,他刚一推门就看到了那个苍璧之矛,他没忍住一阵恶心,直接干呕起来,但最后只是呕出一口心血。
“阿离——!”叶落马上起身扶住他,钟离浑身无力的靠着她,叶落拿着手帕擦着他的嘴角,颤声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没事……”钟离望着叶落,神情倦怠,叶落把他抱起,放在了床上:“那你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好吗?”
钟离目光柔和下来,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而在这场梦境,他似乎梦见了那个被自己遗忘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