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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谢慕林之前把注意力都放在三妹谢映容身上,根本就没留意到大姐谢映慧至今还未回家。

谢映慧这几天天天都去永宁长公主府复诊换药兼陪伴好友马玉蓉,几乎都是早上去,下午太阳西斜时就回来了,挺规律的。因为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又有丫头婆子护卫随行,谢慕林回院的时候见正屋里有人,也没多想,真的没料到大姐会到这时候还未归家。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菖莆:“可打发人到半路上看了?兴许是大姐跟马家小姐聊得高兴,一时忘了时辰呢?现在天色还不算晚,尚未宵禁,兴许大姐自己也觉得晚些回来不打紧?”

菖莆却道:“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大少爷就觉得奇怪了,已经打发过人到前往永宁长公主府的路上查探,并未见到大小姐的车驾一行。那人还去过长公主府打听,那边门房上的人说,大小姐已经离开大半个时辰了,只比平时略迟了一些,好象是因为卢家小姐带来了什么新游戏,拉着马小姐与大小姐玩得高兴的缘故。”

谢家大宅派出去的人都到永宁长公主府了,提前大半个时辰离开长公主府的谢映慧还未踏进自家大门,这种情况当然是不正常的。两家之间虽然不只一条路,但谢映慧有伤在身,又跟妹妹约好了会尽早回家吃饭,当然不会中途拐到别处去游逛。那么,她到底是上哪儿去了呢?

谢慕林不由得担心起来。她害怕是平南伯府那边起了报复之心,宁国侯府也很难说。宁国侯带着长子一家出了城,如今只剩下他的继室与次子一家在府中。程宝钏因为谢映慧受伤一事,被永宁长公主斥责,合家被迫退出报恩寺法会,颇为丢脸。虽然曹文凤才是始作俑者,但以程宝钏那种刁蛮性子,迁怒到谢映慧身上,也是保不住的。

谢慕林越想越担心,便问菖莆:“大哥在哪里?大姐今日出门,坐着马车又带了随从,应该挺显眼的,若大哥带人试着问问沿途的店铺商家或是居民,兴许能打听到些消息。”

菖莆看起来更犯愁了:“大少爷听了从长公主府回来的下人禀报,立刻就带着青松和两名护卫出去找大小姐了!本来以为大小姐兴许只是一时兴起,跑去逛哪家店铺了,很快就能找回来的。可天都快黑了,大少爷还是没有回音……我怕会出什么事,只好来找二姑娘了。”

谢慕林道:“你早就该来找我的。大哥觉得不对劲,要出去找人时,就该先来告诉我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去责备什么人也无济于事。谢慕林立刻起身去召集前院的男女仆妇们,问起今日跟谢映慧出门的人都有哪些,便派了几个年青力壮又熟悉地形的人,沿着谢映慧回家的路线,一路打听她的行踪。

可惜贾大跟着谢映慧出门去了,否则今日还能借上他的力。

众人探查的工作不算很顺利。谢映慧回家的时候,似乎正撞上朝廷各司衙门下差的时辰,因此路上行人车马颇多。谢家的马车又不算华丽,跟车的只有四五人,在京城这种地方,算不上什么大排场,因此只有很少的店铺老板或伙计对他们一行留有印象。

根据这些人透露的消息,谢映慧本来是一直正常行驶在归家的路上,中途只是停了两次,打发丫头绿绮下车去买些脂粉或糕点什么的。但绿绮买完糕点回车后,马车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滞留了一会儿,接着谢映慧又带着绿绮,亲自下车进了糕饼铺,但很快就出来了。接着马车就掉转了方向,驶向了另一条街道——那绝对不是回珍珠桥谢家大宅的必经之路。

谢家下人曾经试着向糕饼铺的人打听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家伙计意外地口风很紧,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生意很好,他忙着招呼客人都来不及,根本没留意到有哪位女客进了店,又干了些什么。

只是谢家一个机灵的婆子同样打听到,今日糕点铺的生意确实挺好,但下午未过半,东西就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糕饼都不太新鲜,一般是不会有富贵客人在这时候上门来的。一旦遇上这么个客人,伙计肯定要殷勤招待,以求早点儿把剩下的糕饼卖出去,他也可以早些收铺回家。

谢映慧坐的马车可能不大起眼,但穿戴打扮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女孩儿能比的。她从小就生于富贵,今日又是往永宁长公主府那等高门显贵之家作客,怎么可能穿戴得太过朴素了?

谢慕林听了下人回报,顿时警惕了起来,连忙叫过菖莆:“可有办法联系上大哥?你把糕点铺的事告诉他,让他想法子打听那铺子是谁家的买卖?我怀疑是有人在铺子里通过绿绮,给大姐传了什么话,多半是要约大姐上某个地方见面,只不知道是谁,又是善意或恶意。这些事大哥可能更清楚些,若实在应付不来,就立刻去向永宁长公主府求助!”

菖莆面色苍白地领命而去,过得一刻钟方才回转:“已经让人给大少爷带话了。大少爷应该还是在大小姐回家的路上沿途打听,很快就能把话传到他耳中。”

谢慕林点点头,愁眉不展:“菖莆,你在大哥身边侍候得久了,又对平南伯府的情况比较熟悉。我问你,你可知道那家糕饼铺是什么情况?”

若只是寻常糕饼铺,遇到这种事,伙计知道什么照实说就是了,谁还能怪他不成?可他却不尽不实,也不知道是在隐瞒些什么,叫人生疑。谢慕林很怀疑他背后的东家是谁。

菖莆也在冥思苦想。说实话,她一向是在内宅里侍候的,对主家外头的产业也不大熟悉,问她这种问题,一时间她还真回答不上来。不过等她听说了糕饼铺的名号,还有大致地点之后,神情倒是有了些异样。

谢慕林眼尖发现了,忙问:“怎么?你知道这家铺子?!”

菖莆犹犹豫豫地,半晌才道:“我只是听别人提起过,也不敢打包票。不过……从前在太太……曹氏太太未出阁时,她屋里有个大丫头,挺得信重的,只是未等主子出嫁,她就先嫁了出去,好象就是许给了哪家糕点铺的少东家。这大丫头后来时不时的也会来给曹氏太太请安,但有一回说话不慎,惹恼了平南伯夫人,她就不敢再来了。曹氏太太倒没罚她什么,只是不再接受她请安罢了。我小时候倒是时常吃这家糕饼铺的点心,等年纪大些,就再也没见过了。”

谢慕林闻言有些意外。竟是曹淑卿的故人?她找谢映慧做什么?

贵客

谢映慧有些不耐烦地坐在陌生的茶室里,冲着对面那个隐隐有几分眼熟的妇人抱怨:“你说有我母亲派来的使者想见我,人呢?我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人什么时候才能到?!”

若不是这糕饼店的老板娘声称是她亲生母亲曹淑卿的旧婢,收到旧主的书信,要请她去见一见母亲派来的使者,她才不会放下家里还在等她回去的兄弟姐妹不顾,跑到这种陌生的地方来见人呢!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家里见不到她回去,只怕都着急了!一会儿回了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哥与二妹交代。

大哥还没什么,只要说是母亲派了人来找她,他就不会多言;可二妹谢映真却是个麻烦,一定会啰嗦个没完的!

想到这里,谢映慧越发不耐烦了,直接对那糕饼铺的老板娘说:“那人再不来见我,我就走了!”

那妇人连忙安抚住她:“大小姐且再等等!来的客人需要避人耳目,方好在城中活动,因此天未黑的时候,不好随便出门。如今天已经黑了,她已经从住处出来了。还请大小姐再多等一会儿,她马上就会到的!”

谢映慧冷哼:“既然早就约了我在此见面,那人就该提前出来!想要避人耳目,也可以坐马车出行,何必非得等到天黑?!况且,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等不便,为何不直接约我到他住的地方附近相见?!哪怕是他临时搬到这间茶室附近的宅子或客店里住两天也行哪?!这般鬼鬼祟祟,拖拖拉拉,害得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真是好大的架子!他是什么人?奉了我母亲之命来给我捎信,还如此傲慢无礼?!”

妇人低下头不说话了。她不敢透露一字片语,但在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即将要来的那位贵客让谢映慧等了这么久,就是无礼傲慢了。这都是应该的。

谢映慧看到她这模样,却更生气了,直接站起身来:“算了!既然那人迟迟不来,我就不等了!若是母亲当真有什么要紧书信或口信要给我,叫他直接送到谢家大宅去吧!虽然谢家的人如今不想听见母亲的名字,但只要别报母亲的姓氏,只说是来找我的,门房的人大约也不会对他怎么着。”说罢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妇人连忙上前阻拦:“大小姐且慢!贵客真的快要到了,请你再等一等!”

谢映慧甩袖怒道:“大胆!你不过是我母亲从前的旧婢,怎么阻拦我的去路?!你嘴里的贵客又是谁?谁还能比你的旧主之女更尊贵?!”

“你这孩子,怎么性子还是那么急躁?”门外传来一个令谢映慧不敢相信的声音,随即,一位身着深蓝素锦华服的美貌妇人便缓缓迈步走进了茶室。

竟然是谢映慧的亲生母亲曹淑卿!她竟然回到了京城!

糕饼铺老板娘见到她,立刻束手端立一旁,垂首请安:“太太。大小姐等得久了,吵着要走,奴婢差点儿没能拦住她。”

“你辛苦了。”曹淑卿微笑着向她点头,“我早嘱咐过你,不得向她透露实情,她不知道来的是我,自然没了耐心。我出城去祭拜亡母,回城时稍稍遇到些麻烦,不想惹人注目,方才绕了些路,没想到就来得迟了。还好你成功把她留下了,否则我想要再见一次女儿,还要再费事些。”

糕饼铺老板娘闻言,脸上也露出笑来:“能为太太分忧,就是奴婢的福气了。”她看了谢映慧一眼,很有眼色地行礼告退,“太太与大小姐安心在此说话,小的们会守在外头,不让人来打扰的。”说着从门外的丫环手里接过盛有热茶点心的托盘,放到桌面上,便带着人退了出去,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曹淑卿款款走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与女儿各倒了一杯茶:“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见到母亲太过吃惊,竟发起呆来?这时候天色已晚,你兴许会觉得肚子饿,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吧。这间茶室没有正经饭菜售卖,只能将就一下了。回头我再叫人给你订上好的席面。”

谢映慧不答,两眼直直地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给我和哥哥送信?!”

“回来有两三日了,不想让曹家的人知道,就没惊动任何人。等把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再给你们兄妹传信,也是一样的。”曹淑卿拈了块点心吃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嫌它味道太甜腻。不过她在外大半年,日子早就不比从前过得精细了,这种程度的粗糙点心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没说什么,反而还多塞了两块。她今日也奔波许久,肚子正饿着呢。不吃点东西垫一垫,一会儿怕是没法跟女儿好好说话了。

谢映慧看着母亲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哦?原来母亲也知道外祖母去世了,你该回来祭拜一下?那为什么大舅家给你送信,你不但不肯回来,还直接跟方闻山办了婚礼?!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重孝?!外祖母那么疼你,你这样对得起她老人家么?!”

曹淑卿手中动作一顿,面带不悦地看向女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承恩侯府跟你说什么,你都相信,却偏偏不信你的亲生母亲,是不是?!”

谢映慧怔了怔,皱起眉头:“怎么?难道大舅和舅母是骗我的?你没有说不回来侍疾守孝,也没有在热孝中嫁给方闻山?!”

曹淑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答道:“你大舅、二舅和其他几个舅舅都没安什么好心。当初我离开京城,也是因为你外祖母看出他们心怀鬼胎,怕我将来没了依靠,会被皇后与你的舅舅们逼迫伤害,甚至象你三舅一般,连性命都保不住,因此让我尽早离京。她还嘱咐过我,无论我在外头听到她什么消息,都绝对不能回来!哪怕是她病重、去世,甚至连身后事都被你的舅舅们轻慢对待,我也绝不能踏进京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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