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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节

 

朱瑞隐隐有些后怕之余,也颇为庆幸:“真真是老天保佑!若不是这回皇上与父王算计三殿下暗中拉拢到的禁卫与城卫武将,把他们支出了京城,只怕也不会歪打正着地把这个人给踢走了。若是此人留了下来,将来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抽冷子给皇上或四殿下一刀,那太危险了!”

谢慕林猜测:“莫非他是记恨太子,所以想要投靠三殿下,借三殿下之力去报复太子?”

朱瑞觉得这种可能是有的,但也不想多猜:“无论他本意是什么,都犯了忌讳。如今能以池鱼的身份离开京城,已经算是走运了。往后他会有什么造化,全靠他自己的本事。但皇上一旦知道了他投靠三殿下的事,估计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进乾清宫了吧?”

谢慕林瞄了朱瑞手中的情报文书几眼:“这些人聚在一处……会不会商量什么坏事呢?”

朱瑞摇摇头:“最后一份调令是昨天白天才下达的,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又能商量出什么好法子来?皇上亲自发了话,兵部那边下了死命令,连萧将军都因为事涉京西大营而回避了,被调走的人是必定会走的,要想法子也得一年之后了。一年的时间,难道我们还会查不清楚真相么?我估计昨晚上,萧琮主要是查问每个人,是否有泄密,没有就安抚一把,许诺些好话,让他们乖乖闭嘴,日后再设法回京为三殿下效力……至于他们是不是有回京的一日?那就得看各人的命数了。哪怕是将来三殿下坐了龙椅,他也不见得会重新召回这些压根儿就没帮上他什么忙的所谓潜邸之臣。”

三皇子那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呀!

提醒

且不说三皇子会如何对待这些尚未发挥作用就废了的棋子,萧琮召集了这么一场聚会,谢慕林还是挺关心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应对的。

眼下曹家那边有关系的将领都纷纷被调离了有可能接触到兵权的位置,连三皇子与萧琮暗地里拉拢收买的武将门,也都先后因为各种理由,远离了有可能会给皇宫与京城百姓带来危害的职位,似乎两位储位竞争失败者都不再拥有搞事的实力了。但世事无绝对,兴许还有皇帝这一方并不知情的人还在暗中潜伏,东宫太子与曹家人也好,三皇子与萧琮母子也罢,很难说是不是会因为折损了实力而迷途知返。万一他们不但没有醒悟,及时收手,反而还被激得起了逆反之心,破罐破摔要闹出点什么事来,那可就麻烦了!

谢慕林对朱瑞道:“虽说现在暂时把一部分被收买拉拢的武将给调开了,可他们是否还留下了后手,又或是另有帮手什么的,我们还得继续追查下去才好。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朱瑞郑重点头:“放心,父王与我从来都没有放松过,一直盯着那些人呢!”

谢慕林又想起了即将调入京城,暂时主管京西大营的杭州将军金鹏:“金将军说来是你的老上司了,你对他应该是极熟的。他虽说也是萧将军的旧部,但我想……他人品应该是靠得住的吧?”

“自然靠得住。”朱瑞笑笑,“从前他在金山卫也就罢了,可自打他被皇上重用,做了杭州将军,便升了一品,官职甚至在如今的萧将军之上。他过来执掌京西大营,任谁也无法质疑他的资格。三殿下与萧琮若想利用他与萧将军的关系来行拉拢之事……金将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哪怕是以利相诱,三殿下又能有几个高官厚禄可许,才能打动得了一位一品的杭州将军呢?”

谢慕林听得暗暗松口气,但旋即她又生出几分不解来。

既然金鹏将军人品好,靠得住,资历也够深,还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那为什么皇帝之前没考虑过把他调进京来坐镇大局呢?反而另外调了水师的何家兄弟……谢慕林倒不是说何家兄弟不好,而是……这两位水军将领对所有人而言,都稍嫌陌生了些,还差一点儿跟二皇子做了亲家,难免会让人心存疑虑。

朱瑞听了妻子的疑问,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仍旧是老毛病——皇帝如今不信任萧明德将军!连带的,连萧明德将军曾经的旧部,他也信不过了。金鹏是差一点儿与萧明德做了亲家的人,两人在很多事情上,肯定是气味相投的。对于这样一个人,皇帝在没怀疑过萧将军的时候,尽可以放心重用,可一旦怀疑上了萧将军,自然不敢轻易对后者的旧部赋与信任了。

如今皇帝会把金鹏将军召进京来,还安排在萧明德将军曾经任职多年的京西大营,估计也是实在无人可用了。

谢慕林则有着不同的看法:“金鹏将军必定有什么作为,是能让皇上打消自己疑虑的。否则,就算皇上无人可用了,不得不召他进京,也不一定要把他安排到京西大营去。倘若金鹏将军仍旧听从萧将军号令,那皇上前脚才把那些被萧琮笼络过去的将领外调,后脚就把萧将军的旧部安排过来补上他们的缺,那不是白给吗?”

朱瑞若有所思:“兴许……是萧将军终于取信了皇上,让皇上相信他与他的妻儿并非一路人?”

谢慕林给朱瑞提了个建议:“马上就要过年了。衙门里又封了笔。你接下来几天,在明面上都没什么公务要做,要不要去萧家给萧将军拜个年,送个年礼什么的?”

朱瑞闻歌而知雅意:“娘子是指……我可以跟萧将军打听打听?”

“即使不明言,你也可以暗示一把嘛。”谢慕林冲丈夫挤了挤眼睛,“好歹让萧将军知道自己儿子最近都结交了些什么新朋友。”

朱瑞叹息道:“萧将军未必不知道。”

谢慕林笑笑:“但他有可能会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正好过去告诉他,其实有很多人知道的。”

朱瑞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谢慕林这是让他去提醒萧将军一句,如果不想他的儿子犯下皇帝的忌讳,从此再也不能翻身,就要及时制止对方了。

就算萧明德将军相信,皇帝眼下属意的储君是三皇子,三皇子到底还未立储呢!就连正经的东宫太子要与手握兵权的禁卫军或城卫军将领结交,都是犯忌讳的事,更何况三皇子的储位连个影儿都还没有呢?皇帝要是真的发起怒来,三皇子是他的亲骨肉,顶多就是吃点排头,禁足几日,哪怕是挨几板子呢!萧琮身为外人,可未必会有那么好的待遇,搞不好就要成为替罪羊,让皇帝拿住了出气了!

朱瑞当天下午果然去了一趟柱国将军府,还让人拉了一马车礼物过去。哪怕是有人撞见了,他也大大方方地,表示要给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舅父送年礼——如今在明面上,无论是不是用辞含糊,皇家对外的说辞,都说朱瑞的生母是萧氏女,所以朱瑞管萧将军喊舅父是理所当然的。

非常巧地,这一天只有萧明德将军在家,萧琮不在——他有事出门办去了。萧夫人也不知去了何处,据说是去庙里上香,是真是假就无人知晓了。萧琳仍旧在后宅养病,萧琮之妻在照顾她,马姨娘与萧璃本就是小透明,就不必提了。托萧琮缺席的福,朱瑞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不受打搅地与萧明德将军聊了半下午的天。

晚上他回到燕王府,便冲妻子谢慕林苦笑:“萧将军仍旧觉得,三殿下是皇上如今属意之人,否则皇上不会明知道三殿下做了些什么,却不作任何制止的。不过他也听了我的劝,说会让萧琮收敛些,就算真要拉拢什么朝中文武大臣,也别太离了格,免得犯了皇上的忌讳,惹祸上身。”

祭祖

新年转眼就到来了。

除夕夜,谢慕林与朱瑞一同,跟随燕王前往太庙,参加了皇室与宗室的祭祖大典。

这不但是谢慕林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朱瑞也是第一次。两人起初都觉得挺新鲜的,但新鲜劲一过,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感到后悔了。

这又冷又累又困又繁琐的事……经历过一次,就不想经历第二回 了!

燕王府在北平,每年除夕也会带着宗室们举行祭祖仪式,是在紫禁城里办的。但他们身为主办方,领头人,可以稍稍为自家谋点福利,比如就近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取暖设施、茶水点心甚至是大夫侍女什么的,都预备齐全,仪式告一段落的时候,就可以带人去休息片刻,所有人都不至于太累。只是京城这边,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皇帝与太后的待遇还好些,其他人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要是赶上天气不好,下雨下雪的日子,即使全身又冷又累,参加仪式的人也是要坚持完全程的。

老病体弱的人可以事先告假,有孕在身又或是刚刚生产的妇人也可以缺席,其他人却一个都不能少。能参加这种仪式,那证明你在宗室中还有点地位,若是连除夕祭祖大典上,都没有你的位置了,那你就不过是宗室里的边缘人,除了姓朱,其实与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了。

谢慕林全身裹得厚实,不但穿上了贴身小棉袄,还给自己添了两层羊毛衣,再加上皮裙皮靴,才算是顺利扛过了整个祭祖大典。只是冠服沉重,翟冠又不挡风遮雨,她觉得额头被风吹得生凉,有些担心自己明天会感冒。虽说太后已经格外命人关照永宁长公主和她了,可她毕竟只是郡王妃,站在郡王妃们的队列中,被人群所淹没,为了不影响仪式,太后也不可能特地派个人过来照顾她。所以,她能得到的优待,就只是袖子里藏了个小小的手炉,里头的炭是到太庙后新添的而已。

不过,大典举行完毕之后,各人都被请入偏殿休息,烤烤火,喝点热汤取暖什么的。太后特地派宫人送了姜汤与点心给众王太妃、王妃、郡王妃们,奉旨而来的嬷嬷悄悄给谢慕林使了个眼色,把人领到太后那儿去了。永宁长公主就在太后跟前服侍着,如今再添个永安郡王妃也没什么。人人都知道她是太后的孙媳妇儿,并不会多言,只是看向没有获得同等待遇的太子妃薛氏,目光中就带了几分深意。

太子妃薛氏心中苦涩,却不敢有任何怨言。新年前,她又被太子骂了一顿,还让王湄如恐吓过了。她当时吓得跑去向太后求救,太后就留她在慈宁宫抄经。可太子连番宣召,她便又回去了。哪怕是回东宫后又再次挨骂,她也不敢坚持留在慈宁宫不走。毕竟太子才是她的夫婿,太后虽说能护她一时,却不可能护她一世。真把太子惹恼了,等将来太后不在了,她还能向谁求救呢?她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问题,可太后却因此恼了她,觉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大约是辜负了太后的好意,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她总要想想以后的……

既然惹恼了太后,太子妃薛氏也不敢奢求自己能得到她的额外关照。反正她如今又冷又饿又累,能暖暖和和坐在暖炉前喝茶歇脚就很好了,不想挪动,也没有精力去奉承讨好太后。

慈宁宫的嬷嬷在门口悄悄打量了太子妃几眼,便回去向太后复命了。

太后听说太子妃如今的情形,便点了点头:“没人去扰她就行了,由得她去吧。即便是要听别人的风凉话,原也是她该得的!”嬷嬷应声退了下去。

永宁长公主把一碗热度恰到好处的热汤呈送到太后面前:“母后别恼了,太子妃原也不容易。”

太后冷哼了一声:“她不容易,哀家不知道么?原本还好心想要庇护一二,谁知她自个儿扶不起来,倒衬得哀家是个妨碍他们小夫妻相见的恶人一般!既然如此,那哀家也不必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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