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小白
交往时,陈杨单纯却不幼稚,跟余迟聊得愉快,又不黏他。
见面前,陈杨杀手冷漠脸,一发现余迟,就露出亮晶晶的眼神,朝他小跑过来。
“余迟,看我的球鞋,帅吧!”
“余迟,我们晚上组队打cs。”
“余迟,客户给了我生态园的票。”
“很有趣的,听说这次有水生植物的育种系统,我们去看吧。”
巧妙掌握他喜好。[br]
余迟跟几个朋友聚餐,约陈杨吃饭。
陈杨路上堵车,到的时候看,余迟身边的空位被蒋珂占了,陈杨也不着急,抬着板凳硬是挤到两人之间。
陈杨:“我喜欢这个位置。”
他语气自然,又笑眯眯的,让人信以为真。
蒋珂:“……”
吃完饭,余迟送陈杨到楼下。
陈杨不舍,冲余迟勾勾手指,让余迟低头。
余迟以为他要晚安吻,笑着亲他。
哪知陈杨闪到自己耳边,霸道地说:“不给亲,除非你身边的位置,以后都留给我。”说完一溜烟跑掉。
余迟:“……”年轻人都这么会撩么。[br]
十二月,天气很冷。
余迟早上起来,收到陈杨发的图片。
余迟:“这谁?”
陈杨:“睡一晚不认识了?”
“……”这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让余迟缓好半天。
陈杨:“今天零下六度,我差点起不来,我没有换睡衣,套了一件羽绒服,就出门上班。”
余迟点开照片,陈杨的脸打码,被卡通猫遮挡全部,也让余迟越发好奇,想知道陈杨此刻的表情,是什么能让他坦然地不换睡衣出门:“没有人发现吗?”
陈杨:“只有你知道。”
陈杨:“拍给你看的。”
一整天,余迟心情都极好。[br]
晚上吃火锅,余迟眼睛不住往陈杨身上瞟。陈杨穿着米色长款羽绒服,上身很帅,没有臃肿的感觉。
余迟:“你里面真穿了一套睡衣?”不太像。
陈杨:“这么想知道。”
陈杨:“要我脱给你看吗?”
“……”这虎狼之词。[br]
店里暖气十足,吃完火锅,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陈杨额头冒起细汗,他拉下外套拉链。余迟发现他的确穿着睡衣,圆领卫衣款,不像睡衣,反而舒适百搭。
陈杨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捏着拉链又拉上去。
余迟:“用不着藏,好看。”
“你不用硬夸。”
“实话。”
两人都笑了。[br]
出了餐厅,寒风刺骨,天空飘着雪花,路上都是缩着脖子,拉紧衣领急匆匆的人。
两人闲聊着,往停车场走,陈杨喝多了水,路过一条巷子,见有洗手间,便去了一趟,余迟在路边等他。
陈杨从洗手间出来,冷得搓搓手,抬腿往出口走,突然听到一阵狗子的惨叫,在寒冷的冬夜充满无助。陈杨看眼余迟,见余迟在打电话,陈杨往巷子深处跑去。
到岔路口,见两个混混beta凑一起拍着什么。走近,陈杨见其中一个混混在毒打一条流浪狗,为了防止小狗逃跑,用塑料绳捆住它四肢,而后用一根棍子猛打。
另一个混混拍着做直播,博取关注。
陈杨走过去,一脚踹向混混,那混混猝不及防,磕在地上,鼻血直飙,还没跳起来被陈杨一脚踩在背上。
同伴见了,丢了手机冲上来:“我x——”满嘴脏话刚喷,陈杨对着他的脸一拳,下手之狠,砸得混混眼冒金花,尚未反应过来,陈杨又对着他膝盖内侧一脚。
那人发出号叫。
陈杨没停手,干架这事在于速战速决。
那俩混混平时打架惹事没少做,以为陈杨这种少爷,一看就不中用,哪知他们联手也没占便宜。
最后骂骂咧咧捡起手机,一边后退,一边让陈杨等着,他们马上叫兄弟来,非打得他跪地叫爸爸![br]
陈杨没在意,赶紧跑到小狗身边,那小狗满身伤痕,血迹斑斑,它又瘦又小的蜷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陈杨以为小狗死了,正准备离去……
奇迹发生了,小狗突然醒来,它全身颤抖,拼尽全力对陈杨摇尾巴,两只黑珍珠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充满血丝,看起来特别可怜,似在哀求陈杨救它。
即便被人类伤害,它还愿意相信他们……
陈杨脱去外套,把小狗裹在衣服中,抱起它离开。
天气冷极了,刺骨的寒风呼呼吹着,余迟肩上落下一层薄薄雪花,他跟江子铭通完电话,陈杨还没出来,正要去找,见陈杨从巷子里跑来,余迟皱眉:“怎么不穿外套?还去这么久。”说着脱去外套披陈杨肩上。
“我们快救它。”陈杨脸色苍白,抱着小狗给他看。
去医院的路上,陈杨把先前发生的事告诉余迟。
余迟担忧地看陈杨一圈:“你没受伤吧?”
陈杨瞥他一眼:“混混而已,我没有那么弱。”
又说,“如果小狗痊愈,我们养它吧,我想给它一个家。”
他语气坚定,又带着一丝伤感,余迟以为陈杨可怜小狗,顺着他的心境同意要求。
“好,我们养它。”
进入九月,天空澄碧,和风送暖。
余迟下班后,开车到江子铭家接小白。
小白是一条梗犬串,陈杨捡到它时伤痕累累,在医院住一个月,接回家时胆小,陈杨说话声大点,小白都能蹦起来蹿沙发底,但能吃,养一段日子活泼起来。[br]
现在小白体型没变,倒是肥一圈,一见余迟,小白就冲过来,围着余迟转圈。余迟弯身,摸摸小白脑袋,对江子铭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把小白带走。”
江子铭走过来,靠着酒柜:“这还客气。”
“这次去法国多久?”余迟问。
江子铭道:“出差五天,再去s市考察一个项目,等回来调岗,以后每周我能休息两天。”
见他谈起出差神色自若,余迟一想明了,说:“那得提前恭喜你,回来是处长。”
江子铭是顶尖alpha,跟余迟是发小,从小玩到大。江子铭脑子很好,在b大念完法学,保了加州的硕博连读。毕业江子铭进海关局,在基层锻炼两年,吃不少苦,不过累积了经验,往上走得就快。
“恭喜什么,头衔罢了。”江子铭说了一句。
余迟笑了笑。
“晚上去吃个饭吧。”江子铭说。
“下次吧。”余迟站起来说,“我得把小白带回家。”
江子铭犹豫几秒问:“陈杨现在如何?”
余迟道:“好很多,前几天销假在家办公。”
他声调轻松,不似先前提起这事千愁万绪,江子铭以为痊愈了,说:“陈杨的记忆也……”
余迟道:“需要时间。”
江子铭微不可闻叹气,当初几个朋友知道余迟跟陈杨交往,都不看好,现在变成这样更觉不合适。原本要跟余迟提一下那事,见余迟心情不错,也就没再多言。[br]
晚上余迟到家,已经七点。
陈杨坐在阳台看,这部案件一般,着重于两个男人通过查案加深感情,剧情漏洞百出,倒是不可描述的部分尺度很大。陈杨看得专注,没留意开门声响,余迟慢慢走到他身后,弯身问:“好看吗?”
陈杨吓一跳,见余迟眼睛看着书里内容,一把合起,但脸颊火热,好似偷看黄色小刊被抓现行。他羞恼道:“余迟,你走路不带声吗?”
余迟莞尔:“我喊你没答应,以为你睡着了。”
“我没睡着。”陈杨放下书,从椅子上跳下来,扯开话题道,“你说把小白接回来了,它呢?”
小白听到陈杨叫它,汪一声,火箭炮似的扑去。
余迟飞速捡起狗绳,往后拽一下:“小白,别激动。”
小白尾巴摇个不停,开心到飞,陈杨揉揉小白身上的蓬松毛发,小白哈哧哈哧抬起脑袋,舔陈杨的手指。
余迟说:“看来很想你。”
“真的。”陈杨心情大好,他在记事本中,看过关于小白的部分,现在见到小白,他就记起跟小白相处的时光,他啧啧说小白:“你胖了,在别人家开心吧。”[br]
小白讨好地蹭陈杨的手背,还舔他的脸,这狗太热情了,陈杨打心眼里喜欢小动物,伸手抱起小白,突然碰到小白右后肢的一截硬物,不像狗子身体的部分。
陈杨面露担忧,抬头问余迟:“这是?”
“机械肢。”
余迟眉头轻蹙:“小白当时伤得严重,右后肢骨头断裂,而且断裂处碎了,不植入机械肢,无法行走。”
“有副作用吗?”
“老的时候,小白其他腿不能动了,这条腿还能。”
“那也是老了以后,重要的是它现在没事。”
余迟微露一笑。
机械肢植入体内,会成为身体一部分,日常行走跑动没问题,这是技师水平进步的提高。不过费用高昂,普通人负担不起,有的会买机器狗的零部件进行设计。
陈杨逗了会儿小白,抬头问余迟:“你吃过饭了吗?”
余迟:“没有。”
陈杨有点紧张:“我做了寿司,你要吃吗?”
余迟眉梢微挑,看着陈杨,很快道:“好。”[br]
陈杨走进厨房,洗了双手,把冰箱里的寿司拿出来,有两个丑丑的散成一团,卖相特别差,陈杨捏起来吃了,跟来的小白望着他,陈杨说:“这个你不能吃。”
小白哼了哼。
陈杨把寿司端到客厅,放到余迟面前。
余迟看了看寿司,又看他:“这是你做的?”
“当然,卖的做成我这样,店家要倒闭了。”
余迟眼睫轻垂,尝了一个,说:“好吃。”
陈杨翻出余迟带回来的一袋狗粮,拆开倒在食盆中,又对余迟说:“你不用勉强,不如餐厅味道好。”
余迟说:“你做的跟卖的不一样,我喜欢。”
陈杨乐在心里,嘴上却说:“你想骗我做一辈子饭。”
余迟道:“是啊。”
陈杨抬起头,对上余迟目光,他眸中掺杂着陈杨不懂的思绪,明明不懂,却让他心跳如鼓,只能垂眼避开。
这种时候……
陈杨无比怀念过去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肯定能处理好这种状况,不会造成冷场,但他现在都快成冷场王。
躺在床上,陈杨了无睡意,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他翻一个身,抬手摸了摸墙壁,不知余迟躺下没有。
敲门声响起。
“睡了吗?”余迟问。
“没有。”[br]
陈杨从床上蹦起来,冲去拉开门,见余迟立在门外。陈杨脸微热,反应过来自己速度过快,他不由尴尬,希望没让余迟觉得自己迫不及待,忙说:“怎么了?”
余迟:“我热了牛奶给你。”
陈杨略显意外,看着余迟微微笑着,英俊迷人。
“你跟小白玩得晚,以往晚睡,你要喝牛奶助眠。”
陈杨接过杯子,疑惑道:“我睡眠不好吗?”
“嗯,你喜欢熬夜。”
“我作息真不好。”
“最近规律很多。”
两人相视而笑。
陈杨盯着余迟看了几秒,心中浮起一个念头,他鼓足勇气问:“余迟,明天有空吗?我想去影院看电影。”
余迟首先想到工作:“我这几天忙……”
陈杨打断道:“没关系,我随口问问。”
这么说时,眼里不可避免掠过失落。
余迟注意到了,心口一闷,以前交往期间,他忙起来只顾工作,拒绝陈杨的不少邀约,陈杨发信息说没关系,其实会失落吧,只是他没看到。现在他想要弥补,所以余迟说道:“最迟周五,到时去看电影好吗?”
“好!”陈杨一口答应。[br]
翌日,余迟起来冲好澡,到厨房做好早餐,他近来手头忙,没时间备午餐给陈杨,午餐都是陈杨自行解决。
出门前,余迟推开卧室门,看一眼陈杨,他还在熟睡。
天热的关系,室内开着空调,不过睡着后,体感还是感到闷,陈杨背对余迟,侧躺在床上,一截白皙小腿露在薄被外面,余迟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陈杨后脑勺。
余迟伸手摸去。
还没碰到他头发,陈杨突然翻过身,余迟的心瞬间绷紧,看清陈杨没醒,才松了口气,悄无声息离开卧室。
小白坐门边瞅他。
“你也这么早。”余迟往门口走,小白站起来跟着他。余迟一顿,走到储物柜,拿出狗粮,倒在小白碗里。[br]
一连两天,陈杨起来喂小白。
小白都没怎么吃狗粮,中午吃的也少,是缺乏运动吧,陈杨这天早上,处理完文件,就带小白出去活动。
小区旁边有一个公园,工作日的关系,遛狗锻炼的人不多,陈杨绕着公园跑一半,就感觉累。以前跑三圈不带喘,这段日子,吃饱睡颓靡,才会活动一下就累。
陈杨决定,每天都带小白出去跑步遛圈。
这事被余迟知道后,他没说什么。[br]
助理抱着一摞档案进来,“教授,这类探测仪临床试验的资料全放3号柜吗?”
“是的。”
“上周的分析报告我整理好发你邮箱了。”
“好。”
余迟打开电脑,查看邮箱内容,读到复杂情况时,他用钥匙打开抽屉,翻找相关资料。抽出资料时,余迟看到压在最下方的一个档案袋,他动作一顿。
上面写着陈杨。
陈杨告别尹绪回到家的时候脑子纷乱,想到余迟是alpha,内心受到的冲击让他惊慌。
他不是alpha!
他是顶尖beta!
尹绪肯定误会了!
但抑制贴……
冲进客房时,陈杨顾不上礼貌,拉开抽屉寻找抑制贴这类东西。如果余迟是alpha,肯定有这类物品,但他打开几个抽屉都没找到。
不在这里吗?
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陈杨站起身时,无意间瞥见对面的大楼。
出门时小白跟上他,陈杨牵着狗绳。
出了公寓,穿过绿化带,走进对面大楼,陈杨突然有一些胆怯,然而,怒气淹没了别的情绪,让他没有停。
他要证实余迟是beta,尹绪判断有误。
走进电梯时,暖白的光跟先进的屏幕识别让他愣了下。这栋大楼的设计跟他住的那栋有区别,业主需通过掌纹识别才能搭电梯,陈杨把眼睛定格在屏幕上。
……他来过。
他抬起右手,“滴”一声,扫描通过,屏幕显示三十楼,上行。
两道白色防盗门。
小白站在左手边的门前摇尾巴,陈杨过去,门禁是密码锁,陈杨碰了下电子屏,在界面上选指纹识别,食指压上,“滴”一声解锁。
陈杨拉开门。
记忆有时是一首歌,时间淡忘了,记忆也不会抹去当初的喜欢,是一种味道,时间冲淡不了,只要闻到就会莫名想起那时情景。
陈杨走到客厅,心跳突然加速,相同格局的空间,房子整洁干净,有经常打扫,淡淡酒香在空气里飘散。
是余迟的领地。
过了几秒,他迈步前行,脑子轰地炸开。
酒醉、笑闹、凌乱的脚步、弥散的酒香扑面而来,是他跟余迟。
余迟的眼睛,嘴唇、脖子,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泛着薄红,喝醉的他很性感,江子铭没骗他,他扑倒余迟。
吻了他。
陈杨呼吸加重。
他们紧挨在一起,逐渐攀升的体温让余迟身上的酒香愈加浓郁。
腰上一热。
甩开余迟的手,贪婪地摸他,嗅着他的味道,贴在余迟耳边喊他名字,只觉全身血液奔涌,他要得到余迟,占有他,谁都不能阻止。陈杨深吻余迟,却像被灌了一壶烈酒,热度从脖子到背,急速升温。
他呼吸急促,啃咬余迟脖子,余迟笑了,微仰的下颚弧度优美,手指按在心仪的地方。
他猛地哆嗦。
不要……
挣扎、对峙、衣物被暴力地撕毁,他被掼到地板上,撑着地板要起,弓起的背被按住。
我的。
余迟按着他后颈,放肆揉捏,他想捂住自己脖子,手腕被余迟掐住,非常可怕的力度。
不许跑。
直觉告诉他危险,催促着逃离,身体却动不了,余迟俯身,毫不留情地咬住他的脖子。
浓郁的香气。
汹涌地淹没他。
他像一头蜂,一头扎进气味交织的荆棘里,晕头转向。
是信息素……
他是alpha!
他惊恐地想逃,但被失去理性的alpha抓住脚踝,用力扳开。
雷声轰隆隆响,余迟把车停好,已经下起雨,他把档案袋装进公文包,下车。
雨势渐大。
他走进电梯,识别掌纹,到三十楼,出了电梯,余迟把脖子上的两个抑制贴一下揭了。
开锁,进屋,将公文包放下的手停空中。
陈杨。
他拿着抑制贴,站不远处,看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
外面灰蒙蒙一片,风在疯狂咆哮,雨越下越大,连对面的大楼都看不清楚,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瓢泼大雨中。
室内光线昏暗,两个男人,一个alpha,一个beta,默默对视着。
那一晚……
知道余迟是alpha,他也无处可逃,他被余迟标记了,被迫陷入情动,还被侵犯到求饶。
起因是他。
是他不该招惹。[br]
“你骗了我。”陈杨胸口起伏,怒瞪他,“我一直以为你是beta。”
他知道了。
这个信息让余迟措手不及,紧跟着他怎么知道,知道多少,如何知道,每一个问题都致命,他向来理智,进退得宜,但碰到陈杨的事,大脑就卡顿。
他缓慢地说:“我有打算告诉你,不是有意隐瞒。”
陈杨:“我醒来你就该告诉我,你却不说。”
一切源于他以为余迟是顶尖beta,他调查过余迟,确定他为beta才疯狂追求,余迟知道这些吗,一开始不知道罢了,交往后也没解释,在耍他吗?等他知道这件事,是标记他。
陈杨怒不可歇。
余迟握紧手,唇角紧绷:“这事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陈杨气得发抖,把抑制贴摔地上,“要不是我发现,你准备瞒我多久!”
余迟看着他苍白的脸说:“你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
陈杨眼神凶狠,一口恶气哽胸口,让他情绪难控,“你是alpha,还骗我这么久!”
吼完,陈杨猝然剧咳,扯着太阳穴都跳着疼,他不得不按住头。
余迟飞奔过去,想察看情况,陈杨闻到他信息素的香味,是这个味道,那晚也是,他后腿一步:“别过来!”
“陈杨,”余迟难受的同时,心里有股火在烧,“我们相处两个月了,你现在知道我是alpha都承受不了,如何让我开始就告诉你。”
陈杨艰难地止住咳,道:“我可以忘了。”
这话像把刀刺进心口,余迟瞬间喘不过气。
说喜欢他,喜欢被他拥抱,说恋爱这事,跟他一起做才有意思,但他是alpha,他就讨厌。他真的喜欢他吗?
他失忆后醒来。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都想重新来过,但陈杨知道自己是alpha,他就受不了。
余迟很难受。
他让对方痛苦。
余迟说:“陈杨,我没想伤害你,你别怕。”
他目光紧盯陈杨,始终用一种沉稳的、安抚口吻,清晰地说。
“这段感情我曾犹豫过,但我被你吸引,不因你性别是beta、oga、alpha,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喜欢……
陈杨看着余迟。
那双凝视他的双眸,深邃而温暖。
陈杨莫名想起跟他在日料店喝酒的夜晚。
“不开心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清楚你知道我是alpha,还能否接受我。”余迟说。
见他发怔地看着自己,余迟顿感怅然,更多还是不忍:“你要觉得难受,我们暂时分开,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虑?”
“我们做朋友。”
陈杨怔住。
他说的朋友,应该是单纯的普通朋友。
这是发现他是alpha,自己又无法接受时,最好的处理方式。
陈杨没有轻松,心里反而像破了一个洞。
回到家时,雨停了好一会儿,陈杨给小白的食盆里倒了狗粮,他就回床上躺着。
我该怎么办?
他蜷起了身体。
整整三天,他没出门。
余迟看着地图上,停在原地的小红心,食指碰了一下,显示小区坐标,景苑b栋301。
余迟放下手机。
窗外月色朦胧,余迟走过去,倚在墙边。
看着对面大楼。
灯亮着,这么远望去,好像萤火虫的光。
微弱却无法忽视。
陈杨住对面,到家他就习惯性看眼,黑的时候,他起来了,有亮光了,是他回到卧室。
这三天,他在卧室的时间会不会太久。
难不成不舒服?
余迟抽起一根烟。
他那晚离开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是alpha,对陈杨如致命一击,他的神色跟被他标记时一样,当时他失控了,摧毁他的野心,标记了他。
顶尖alpha能对beta进行标记,不过维持时间同样短暂,即便如此,被灌入信息素也会让beta受到剧烈冲击,变得绵软无力。
这不是接受。
像冲击后的虚弱。
陈杨很不舒服。
余迟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浓郁的信息素在陈杨呼吸间逐渐消退,他无法标记他。
陈杨转身踹过来。
余迟诧异他的恢复力,紧握住他的脚踝。
即便不能标记又如何,他只能是他的。
alpha高大的身躯将beta笼罩在身下。
陈杨的身体被他强硬打开,折腾得不轻。
他打心理不愿意接受alpha。
逮到机会就抵抗,但那点反抗不过让他疯狂,一直到喘息,双手攀附着他肩膀,对他的侵入有了强烈反应,他喜欢他,无法隐藏。
哪怕他是alpha。
余迟熄灭烟,目光落在对面的窗户上。
想见他。
想知道怎么回事,如果生气,他宁愿陈杨天天打电话骂他,就像过去一样,把情绪爆发出来,好过闭门不出。
几分钟后,他站陈杨家门口,习惯性掏出钥匙开门,突然尴尬了,他有什么资格,要被陈杨看到不好,但既然来了,就看一眼,如果陈杨没事就回家。
他抬手敲门。
半天没有人开门。
余迟心里有股不好预感,顾不得其他的打开门,直奔卧室,见陈杨躺在床上,他就冲过去,喊了声:“陈杨。”
陈杨没反应。
不过三天,好似瘦了些,他穿着纯棉的短袖上衣跟七分裤,脖子、锁骨、手臂、以及小腿以下的皮肤泛着红。
脸没有血色,嘴唇却润泽得近乎色气。
余迟深吸口气,似乎借此驱散脑中旖念的想法,伸手摸向陈杨额头,很烫,他在发烧。
摸向他脖子时。
陈杨睫毛颤动了一下,像突然被惊扰的薄薄蝉翼,他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余迟……”
“是我。”
眼睫再次垂下。
余迟起身,被什么扯住,转头见衣角被捏着,正要抽回,沙哑的声音响起,“别走……”
余迟怔了两秒,将衣角连同陈杨的手指握在手里,“我不走。”[br]
陈杨这两天不舒服,昨天冲澡出来,咳嗽得厉害,头也很沉,好似重感冒一般,他吃了感冒药,睡了一晚。
今天更不舒服。
浑身肌肉骨骼疼痛,脸热呼气热,又很困,他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饿得火烧肚肠,难以忍受,他晕乎乎地起来,脑子里除强烈的进食念头,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然而冰箱里的食物跟牛奶都被扫光,只剩外层的一堆营养剂。
营养剂都行……
只要能缓解掏空身体的饥饿感,他服了两粒,给小白喂食,再吞下两颗退烧药就躺下。[br]
睡不着。
对面大楼的点点灯光照进这间没开灯的卧室,晚上了,他打开灯,屋子里安静,他置身其中,只有他一个人。
发抖。
无力说话。
躺床上不想动。
大脑很乱。
他喘息着,精神逐渐恍惚,听到敲门声,脚步声渐近,没过多久,他看到了余迟。
应该是梦里……
连梦里都要走……
别走。
他抓住了他。[br]
很困,无力的双唇被顶开,湿热的物体跟水都侵入进来,苦涩味,但湿软的物体甜。
他舔了上去。
很快被缠住了,像要将他占据般的强势。
意识再次混沌。
隐约感觉很乱的气息,紧贴着他的脖颈。
对方气息热,身上有好闻的香气,他骨头里冷,抬手抱住了他。
他听到叹息声。
下一秒他被抱紧。[br]
星星闪烁。
小狐狸趴窗台看着玫瑰花,写观察日记。
它每天给玫瑰浇水,拔草,观察它的变化,说:“快开花吧,你肯定是全世界最美的花。”
玫瑰开了。
花朵很小,粉粉白白的一团,香味清淡。
小狐狸欢喜极了,夸了玫瑰,拍了很多照片,分享到班级群。
小狐狸被嘲笑了。
“傻瓜。”
“你的是栀子。”
“它不是玫瑰。”
小狐狸很生气,再也不理欺骗它的玫瑰。
被当成玫瑰的栀子花,没有了灌溉、照顾、逐渐凋零,变成枯枝。
小狐狸突然哭了。[br]
七岁的陈杨说:“小狐狸怎么哭了?”
“小狐狸很伤心。”陈爸爸放下书,“栀子骗了它,但它还是栀子,可小狐狸失去了它。”
陈杨懵懂。
“以后你就懂了。”[br]
不知为何,陈杨梦到这些,连不理解小狐狸伤心的心情都真实。
我会失去他吗?
像小狐狸失去栀子。
他说,我们暂时分开,他耳朵嗡一声,险些栽倒,为什么会惶恐,连指尖都透着冷。
明明骗了他。
他现在很失望,甚至有一丝绝望,他触碰到自己底线,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受,绝不能。
可,想到他说那些话的样子,他就难受。
好累……
体温莫名升高,他察觉自己又在发烧,一晚上忽冷忽热,有种烧下去要完蛋的错觉。这时令人沉醉的酒香侵入鼻腔,微冷的手心覆在滚烫额头,好似夏日凉风,让他十分舒服。
他被轻轻扶起。
纤长的手碰到后颈时,他抖了下,下意识想要挣开他,随后冰凉的东西贴上那处皮肤。
凉意瞬间袭来。
是退热贴,他眼睫颤了下,混沌视野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是他。
同时又觉倦意涌上,无法思考,睡吧。
这次睡得很沉。
第二天,陈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身上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但感冒好了,浑身说不上来的轻松。
卧室里很静,只有他一人,他往被窝缩了下,闻到很淡的酒香。
这是……
摸向后颈,退热贴没了,掀开被子下床,跑出卧室,一个人都没有,昨晚还真做了梦。
他疲惫地坐下。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门锁转动声,打破室内安静,来人进来,瞬间闻到烟草味。
室内雾气萦绕。
客厅沙发椅上,陈杨半躺在上面,细长的手指夹着烟,隔着升腾的雾气,愣愣地看他。
余迟没说话,疾步走到桌边,拿起遥控,打开室内的排风系统。
“烧退了就抽烟,”余迟说,“不要命了。”
小白也跑来叫。
陈杨熄灭烟:“我没抽几根,乖啊,别叫。”
又抬头看余迟。
“你带小白出去了?”
“嗯,你冰箱里没有食材,我带小白去便利店采购。”余迟拎着一袋东西走进厨房,“你去洗漱,一会儿来吃早饭。”
“哦……”陈杨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套汗黏黏的睡衣。
他很有形象包袱的冲回浴室,打开花洒。
洗好,赤脚走进衣帽间,特地挑了身好看的衣服,像要洗脱给余迟留下的邋遢印象。
后面反应过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陈杨无力地叹了口气。[br]
余迟煮了瘦肉粥,软糯可口,陈杨没出息地只顾吃,他还买了煎饼果子。余迟说:“这家店生意好,做的煎饼果子出名,我排队买的。”
陈杨震惊,无法想象余迟会排队买早餐。
余迟说:“尝尝。”
“好。”陈杨有点饱,但余迟排队买的煎饼果子吸引力十足,他尝了一口,“好吃。”
他吃相斯文,同余迟说话,也没放下手中食物,一口一口吃着。
见此,余迟微露笑意:“你以前没吃过?”
“没有。”陈杨说,“以前在叔叔家,早餐每天都西餐为主,偶尔一点中餐,我哥不高兴。”
“你好歹能买喜欢的吧。”余迟放下勺子。
陈杨说:“算了,在别人家搞这些不好。”
余迟斟酌了下:“你叔知道你出院了吗?”
“我没跟他说过。”陈杨低头道,“我家那些亲戚,我都不太喜欢。”
余迟沉默下来。
气氛好似刹那间在两人之间凝固。
从刚才到现在,彼此都回避alpha话题,但陈杨家亲戚是alpha,这事余迟知道。
余迟是alpha。
陈杨知道他性别时,极为愤怒,他认为自己被骗了,那时说的每句话都出自本意。
余迟退让了,给他时间考虑,并重新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没有轻松下来,反而陷进更难境地。实际上,他前两天都在想这件事。[br]
吃完早饭,余迟说要去上班,起身走到门口时,陈杨跟了过去。
“不用送我。”余迟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杨心乱如麻,对上他视线,见他不言不笑,顿感紧张,话到嘴边又成:“昨晚谢谢你。”
余迟闻言脸色没有变好,拉开门走出去。
速度太快了,陈杨在门关上前,始终没把你几点下班这句说出。
明明不是抠唆性格,关键时反而扭捏。
陈杨站窗台边,垂眸就看到余迟出了大楼,走到黑色奔驰前,上车,倒车,驶离视野。[br]
父母过世后,他有很长时间陷入消沉,他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不知如何跟叔叔相处,在校沉默寡言,喜欢独处,他常被认为高冷。
他其实向往被认同,偏偏他不是优等生,周围人又聪明,他从幼儿园,到上小学极少拿过奖状,中学后他在人群里越来越模糊。
时间久了就觉得自己存在感好弱想刷存在,但长久没有融入人群连如何刷存在的能力都丧失,偶尔装活泼一下都突兀,过后想起那些画面都要被蠢哭。
但周围人接受了,叔叔也露出安心神色。
他知道成功了。
或许吧。
他想起跟余迟去聚会时,那种大家都很开心的场合,他其实喜欢。但他想走并且离开了,然而心里又期待有人留他,最后气怎么没人关心他离开,只能告诉自己你没这么重要。
这种矛盾让他独立自主,又自卑渺小。
他过去跟朋友说,要跟普通beta在一起,是认为他身为beta,最佳伴侣是同类,他们不会存在关系不对等。
余迟同为beta,比他优秀,爱慕者多,他能轻易选到比他更好的人,他不是独一无二。
跟他交往后他总想把关系拉近一些。
余迟工作忙。
从德国回来投入到项目中,最高记录连续两天吃住在实验室,他从不为他工作忙碌不能陪他发脾气,他认为那是他的战场,他在属于他的领地中光芒万丈。
想余迟时他经常发信息给他,余迟不会每条回复,过几日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余迟却能将当日信息复述出来。
为此余迟说他讲话前后不一,是小骗子。
不过记忆力极佳的余迟出门常忘钥匙,被发现后还会不好意思。
重视朋友。
余迟加班回来,带他去江子铭的生日会。
江子铭是顶尖alpha,生日会在别墅举办,邀请的朋友大部分是alpha,实际上,余迟的朋友亦alpha多。
陈杨当时认为顶尖beta跟alpha做朋友正常,就像父亲的朋友跟生意伙伴都是alpha。
这是交际圈决定。
余迟到了聚会就跟认识的聊天,他替余迟把礼物送去给江子铭。
“余迟呢?”
陈杨朝他往不远处指了下,“跟人聊天。”
江子铭瞟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跟他相处不容易吧,他很忙。”
“还行。”陈杨说。
“前几次吃饭见到你,我就挺惊讶,”江子铭说,“你跟他过去会接触的类型很不一样。”
陈杨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明白江子铭的意思,他面不改色道:“一样就不特别。”
“是吗?”江子铭看着他,又追了一句,“你见过他酒醉的样子吗?”
陈杨没说话。
“很性感。”江子铭微微俯身,靠近他说。
这超出他容忍的安全距离,陈杨后退一步,江子铭微露一笑。
“玩得开心。”
陈杨瞬间不开心。
脑子里回荡着很性感很性感他却没见过!
他讨厌江子铭,除他是alpha,还有他能轻易把余迟叫去小聚。
生日会他大可不去,余迟问他是否要去,他又答应,也许他是客套,他反而当真。[br]
他酒量不行,余迟那晚替他喝不少酒,他醉了,被他送到家。他脑子里都是和谐画面,他眯着眼喊他名字,真的很性感,他扑上去搂着余迟就狠狠吻上去,那时的自己像个色狼。
后面发生的事……
伤透他。
他虽咎由自取,但知道他是alpha,他确实惊恐,他还标记他。[br]
脖子上流的血,让他头晕,信息素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间,是浓郁的酒香,恰似白兰地。
香气无处不在,侵占意识,他变成微醺的蜜桃,被剥开了捣碎,汁水流得到处都是。他全部感官集中在被撑开的地方,太深了,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觉身心都被抽得支离破碎。
稍微放松就听到羞愤欲绝的水声,他挣扎着推他,很快被粗鲁地揪着头发,不住亲吻。
头更晕。
暴风雨似的动静,让他像颠簸在海面上的船,不知何时能靠岸。
他感到害怕,浑身酸胀得疼,想要停下,哪怕片刻也好,但压着他的铜墙铁壁,被他抓出无数划痕都没移开半分。他被狠狠折腾到床尾,揪着床单,趴在床上,被剧烈节奏颠动。
他崩溃地喘息抵抗,依旧被毫不留情地挤开、贯穿,大力抽插……
快喘不过气……[br]
陈杨猛地睁开眼,见小白趴他胸口,这是让他呼吸困难的原因。
“真沉。”他右手覆在额头,缓了半晌,他睡得半梦半醒,梦到的都是关于过去的片段。这部分去余迟家时,看到零碎的画面,他当时怒不可遏,不愿再回想,现在放松下来的缘故,他又突然忆起。
过了半天,他从沙发上坐起,把小白放地毯上,起身倒水服药。
后脑勺的肿块在他退烧后,反而消去更多,摸上去不再突出。
药还剩十天的量,吃完能痊愈吧。
这让陈杨服药都不再沉重。
手机响起。
陈杨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李彦,公司经理。
“喂?”陈杨接通电话,声音响起时,小白像被吓到似的站起来。
李彦:“瑞鸿你有跟进吗?”
陈杨想起感冒这两天没工作,进度耽搁了。压力之下,陈杨迟疑着回答:“企划案我做了,不过市场调查部分,我无法保证准确。”
李彦:“我知道,你先发给宣发,有问题他们会跟你沟通。”
陈杨:“好,经理。”
瑞鸿是以休闲食品研发,加工包装为主的品牌,最出名的是小熊蛋卷。近来旗下研发体质能维生素碳酸饮料,说白了是运动型饮品。
这项目难,但凡食品类初创品牌,政策管控都比较严,即便能拉拢资金,琐事也诸多。参与其中会成为消防员,哪里有火去哪里。
公司没人愿意接。
陈杨居家办公,没去开会,这种烫手山芋,公司里的人趁他没在,投票转到他手上。
陈杨跟李彦汇报瑞鸿的进度,李彦给了建议,而后提起b公司:“他们合同寄来了,需要小何寄给你吗?”
b公司项目终于完成,陈杨舒了口气:“不用,我下午去公司拿。”
李彦:“确定?”
他语气有点意外。
过了两秒,李彦说:“我让司机接你。”
“我自己去就行。”
后面去到车库,陈杨想起他许久没开车。
车库里有辆捷豹,旁边写着301的车位空着,他应该有两辆车。
他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熟悉感涌上,他平时开这辆车上班。车内挂着晴天娃娃,像娃娃机里抓到的那种,档把前有几颗星星糖。
他启动车子,挂在出风口的快乐鸭旋转起来,淡淡的茶香飘散。
陈杨忐忑的心平定,外面万里无云,路上车来车往,他跟着导航开得慢却专心,像把开车当做象征,以此拉近跟世界产生的距离。[br]
53分钟后,陈杨终于抵达公司,比以往多花半小时,他停好车,迫不及待想告诉余迟。
打开手机,陈杨愣住,怎会下意识联系余迟,他抱着方向盘,把头埋在双臂间,片刻后推开车门走进公司。[br]
余迟从实验室出来,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玻璃门关上。
他脱去白大褂,打开柜子,拿出一瓶水,转身坐办公椅上,就着凉水服下一粒营养剂。
他打开电脑,把实验数据统计到资料库,余光扫到手机提示灯在闪,他点开手机,看到那个小红心离开了家。[br]
下午五点。
陈杨躲在办公室看工作内容时,收到余迟发的信息:“在哪?”
陈杨当时来公司两小时,他们公司几百人,他所在部门二十几人,都是年轻人,他又是部门主管,突然回公司,就被各种问好。
他心里发慌,感觉像丢失了与人交流的技能,愣了几秒,佯装淡定,过后觉得丧,沉浸在自己制造的eo中。
“我看你跟客户上网聊天信手拈来,不存在沟通障碍。”
“那是用电子产品交流的关系,如果面对面,或者很多陌生人围着我,关注我,询问问题,我就感觉要窒息。”
余迟看着他。
陈杨收到余迟信息时,有种想跟他交流的冲动,另外有事问他,一个不假思索就下班约余迟来餐厅吃饭。
见面前他紧张,脑子里思绪杂乱,认为约他吃饭冲动,但见到余迟,他沉稳的目光,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奇迹般让他平静下来。当余迟听到他躲到办公室里不敢出去时,少了淡然,露出一丝关切,像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他谈起回公司原因跟与同事交流的困难。
余迟:“我觉得别人不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只是你自己认为不ok,然后放大。但你会突破,你今天克服难题,没有我陪着独自开车到公司,你就很棒。”
“会吗?”
“当然。你不想出门,不喜欢见很多人,但当你咬牙坚持,克服困难,你就会成长。”
陈杨在对面静静看着余迟,原以为他知道自己出门会反对,但他会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他的亮点,而不是用对待病人的态度考虑问题。[br]
从餐厅出来。
月朗星稀,余迟看着陈杨上了那辆黑色捷豹,这车底盘高,他腿格外长,一抬腿跨上去,看起来很帅,他转头对余迟说:“我送你。”
余迟正看他。
陈杨:“听我吐槽累吧,你都没怎么吃饭。”
“跟这没关系,我不饿。”说着坐到副驾驶,看陈杨系安全带,打火,倒车,行云流水。
两人没有说话,清缓的纯音乐响起,余迟眯眼看着左摇右晃的晴天娃娃,意外他没丢。
陈杨沉默片刻说:“我还有另辆车吧?”
“是的。”
“没在车库。”
话落,陈杨心里突然有一个预感。
余迟说:“事故车。”
陈杨面无变化,像听别人的事一般,余迟接着说:“目前在修理厂,有消息会联系,如果着急,我去看情况。”
陈杨说:“不用。”
晚上九点,陈杨把车停小区外面的停车坪,余迟下车,他才想起他们现在没住一起。
余迟站在车门外没有马上走,陈杨按下副驾驶车窗,余迟躬身问他:“你明天上班吗?”
其实去了公司,陈杨反而不想上班,这感觉像假期综合征,对上班内心很抗拒。但他得面对现实不去逃避问题,特别在余迟面前,今晚说得那些够丢脸了,要没有改观太糟。
陈杨说:“上班。”
余迟稍微迟疑,之后说道:“药记得吃,有不舒服的地方联系我。”
“你一直会在吗?”心里冒出的念头令陈杨怔住,好歹没有说出口。他坐在车里,看着余迟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犹如灵魂留在跟他吃饭的餐厅,身体却要回到只有自己的家。
这没有错。
他却焦躁起来。
酷暑高温,小狐狸仰望天空,想起夏天在外婆家,跟几个朋友吃着西瓜,扯皮聊天。
“我要做插画家。”
“我要成为明星。”
“我要过奢侈生活。”
“去大城市吧。”
现在只剩小狐狸留在偌大的城市,追逐梦想,寻找那个它。
它会成为小狐狸的宝物,只被它拥有,哪怕争吵过,也会在分开时关心彼此,到那时,小狐狸将不会再孤单。
午休时,陈杨在咖啡厅吃饭,这是第五次光临,除环境舒适,咖啡厅里有一个大书架,整齐放着跟绘本。
他无意中找到《小狐狸梦想记》,翻开被里面内容吸引,心里同时有种温暖感觉。
小狐狸绘本,在小时候陪伴他很久,从三岁到十岁,无数夜晚父亲都会读里面的故事。
长大后,他有很多好看,小狐狸的故事不再吸引他,但现在看到会感动,想起那段看绘画听故事的时光。
陈杨前几天躺在床上,睡到半夜莫名醒来,之后陷入胸口发闷、难以入睡的状态。
周围很安静。
他像被挤进一个黑暗空间,压抑、冰冷、窒息,每一秒都很慢,陈杨知道必须睡觉,但合眼半天都睡不着,他不知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每天入睡时间,最多三小时,早上醒来,陈杨出门时怎么都找不到手机,他完全想不起放哪,眼看要迟到了,一股急躁情绪冲顶,他把车钥匙重重摔地上。
“啪”一声闷响。
陈杨双臂撑着茶几,呼吸急促不能控制,小白跑过来看他,身体微抖,他蹲下身抱住它。
“我没生气。”
他知道,急躁不是找不到手机,是来自余迟,他走了,已离开四天,他需要面对这件事,承认余迟是alpha,他离开是自己不能接受。
过了片刻,他起身捡起车钥匙,用平板登录手机账号,查到位置,去卧室找到手机。
到公司迟到了,在开会就等他。李彦知道陈杨车祸回来上班,见到他就会关心两句。
陈杨说:“没事。”
“你脸色很不好。”
“赶着过来开会。”
李彦没再多言。
会后,送来丰盛外卖,陈杨吃不下去,心闷得慌,出去走了走。
外面炎阳高照,行人稀少,走到这家咖啡厅,是快中暑了,又累又渴,只想马上喝一杯冰咖啡,别的都没想。
看到熟悉的绘本,他心情好了点,稍微能从无法排解的沉重思绪里出来,于是每天午休都会来咖啡厅点餐。[br]
手机响起,陈杨合上绘本,掏出手机看到夏辉打来,说瑞鸿宣传来了,问他在外面吗,是否需要他接待。
陈杨说:“不用,泡杯茶给他,我过会来。”
瑞鸿融资完一轮,有资金做运动饮,那天开完会后,陈杨被指派到产品包装设计方案上,后续还要负责推广,简直无从下手,后面线上联系瑞鸿宣传。
瑞鸿宣传是个男性oga,说话轻声细语,他今天来公司把饮品资料给陈杨。陈杨看过后,带着夏辉跟oga吃了几次饭。夏辉是谈判人员,酒量好,是个人精,饭桌上把oga哄得高兴。
oga介绍不少人给陈杨认识,其中有代工厂的人,对方跟陈杨透露饮品已申请专利准备小试,陈杨跟他打听进展,忙了好几天。[br]
晚上九点,陈杨把车开进小区,回来晚了,常用车位被占,他放慢车速,往前开一段路,见有空位停进去。
这时,陈杨看到余迟开着奔驰驶来,把车停进他旁边的空位。
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余迟在打电话,没有留意到自己,陈杨没下车,安静地等了会儿。
余迟打完电话,推开车门下车,车门锁响起,他低头把玩手机。
没看到他。
还在发信息。
陈杨听到信息提示音,不是发给他,他近来没在这个时间段收到余迟的信息,余迟好像变了,又似乎没变。
陈杨按响喇叭。
余迟停下,回头望来,陈杨冲他挥挥手。
路灯昏黄,陈杨看不清余迟脸上表情,只见余迟收起手机,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近。
“刚回来吗?”
余迟站在车旁,陈杨坐车里,没有下车,他手肘撑着窗边看余迟:“有一会儿了……”
没说完,余迟手机响起,他收回落在陈杨身上视线,看了眼来电显示,转身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