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祁景不是很在意,他等的有点久了,心想江隐怎么还不回来,就掀了被子下去找。
南方湿冷无比,他刚从热被窝里出来,虽然是和衣而卧,还是打了个寒颤。
月光下,江隐在院子里站着,手里拿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看。
祁景原以为是从古宅里拿出来的木头的东西,谁知凑近了,却看到了一条染血的绷带。
他反应了一会,脸忽然有点红了。
这是包扎他伤口的布条,换药时被韩悦悦随手放在了一边,谁想到被江隐偷偷拿走了。
江隐并没有做什么很变态的动作,他只是用瘦削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已经凝成黑色血块的布条,时不时低头闻一下,好像动物互相嗅闻同类的气味。
他看到了祁景,并没有急着把布条收回去。
他很坦然,祁景也不会问你在干什么,他只是咳嗽了声:“怎么还不进去?”
江隐说:“想事情。”
祁景:“想什么?”
江隐说:“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祁景一下子愣住了,他几乎误会江隐在调情了,但是看他神色,又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江隐继续说:“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会变得这么可怕。”
也许是今夜的经历让他某一处坚固的堡垒崩塌了一小块,让他能对祁景说出这些以前从来不会说出的话:“我渴望你的血肉,你不怕吗?”
祁景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怕。以前我觉得你很怪,但是后来……”他不知道怎么说了,再说下去总有种要表白的感觉。
江隐移开了目光:“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的。”
祁景深深看着他:“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血?”
江隐这次没有回避。
“有人对我说过,我不是怪物,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决定当一个人。而你,你也是人,是很重要的人,不是我的食物。”
第一百四十夜
祁景没未奢求过从这张嘴里听到什么好听的话,自然也不期待更多,江隐总不至于连让他抽一点血都舍不得。可是这番平铺直叙的话还是让他心里一动,他抓住了重点:“很重要的人?”
“哪个意义上的?”他见江隐不说话,又更近一步问:“对谁?”
江隐看着他,好一会,才说:“祁景,你是不是……”
祁景的心高高提了起来,他好像感觉出江隐要问什么了,但是最后,那人却慢慢闭上了嘴。
“算了。”
他往屋里走去:“睡吧。”
祁景恨死了他这种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感觉,但他自己的心里也乱成了一团,等进了屋,他才想起他忘记问江隐古宅里的事了。
他们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心却离得那么远,那么迷茫,怎么也无法靠在一起。
这样迷迷糊糊一觉到天亮,祁景半睡半醒,江隐却从未睡得这么好过。
也许祁景身上的气息安抚了他一直躁动的,饥馁交加的精神状态,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和以前那个重复的,不断上演的噩梦不一样的一个梦。
梦里他没有再追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后,一声接一声唤却得不到回应,他无数次想过,几乎魔怔了,如果他当时喊的再大声一点,或者直接扑过去抱住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那些事。
可惜没有如果。
这个梦里,他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确定自己记忆里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街上房子的轮廓都看不清,四处好像有很多高大的黑影来来往往,天那么暗那么黑。
他确定这是不是人间。
可如果这里不是人世,他怎么到这里的?如果这里的人都是鬼魂,他又是什么呢?
江隐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感到腹中饥饿,熟练的把一个有三个他那么高的鬼扯了下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腹中充满了熟悉的餍足感,来来往往的鬼影并不会注意这些小事,他们匆匆忙忙,却又漫无目的,不知奔向何方。
忽然,一双脚在他面前停下了。
江隐抬头看去,竟然是一个男人。他穿着很整洁,洗的发黄白衬衫和长裤,身上有大片的血迹,不像那些行尸走肉,他脸上有表情。
“你是……”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江隐:“你是人。不,人怎么可能来这里?”
他碰了碰江隐的脸蛋,确定了:“你真的是人!”
江隐漠然的绕过他,他看出来这个男人不好吃。
那男人却一把抓住了他:“小朋友,你的妈妈呢?这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要乱走。”
江隐没有说话,他像一个机器一样呆滞的看着前方。
男人蹲下来,看了他一会,忽然道:“我懂了。”
他点了点江隐的胸口:“你这里是没有东西的。也无妨,我给你。”